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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孟華    


   

  他的悲傷如箭般刺透了她,她伸出手放在他的手臂,他低下頭瞪著那手半晌。

   

  「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二次主動來碰我。」他突地反抓住她的手,粗魯地將她扯進懷中。「你想要我嗎?告訴我,你想要我嗎?」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驟失了人生方向,打散原有的信念,所以他茫然、困惑。而她,是他唯一渴望擁有且僅剩的,可他已經無力再去應付她的冷淡和難以捉摸,他需要的是肯定,他想要徹底擁有她的全部,她的身心,她所有的一切一切!

   

  她仰頭,深深望進他的眼,她看到了最深處的渴望與迫切,心裡清楚的知道,這次,他要她毫無保留的交給他。

   

  她很輕、很柔的笑了,笑得他微征,笑得他心神有短暫的空白。然後她拉起他的手,慢慢走進旁邊一片茂密的林子中,直走到一處平坦的草地才停下。

   

  她拉著他坐了下來,有好一會兒,只是面對面,相互凝視著,什麼也不做,兩人之間氣氛緊繃。

   

  此時,言語是多餘的,兩人的心是如此的孤寂,所受的打擊又是如此的大——他們所需要的是份超出尋常的契合。

   

  她知道自己該做些件麼,但她腦袋一片空白,過去曾學過所有男女歡愛的技巧,她一項也記不得,眼中只有他、他、他。

   

  她想碰觸、親吻他,緊緊地抱住他,不讓他遠離她半步,想確認——她能永遠擁有他,不怕被拋棄、不怕被嫌惡。

   

  再一次,她開口問了:「如果,我變老、變醜了,你——還要我嗎?」

   

  他深深看著她。「如果,我也變老,變得——一文不名、不再有權有勢,你還要我嗎?」

   

  兩人的眼底閃著靈魂最深處的承諾。

   

  她靜了一下,然後露出一朵很純淨、很美的微笑,他也回之一笑,笑得單純、真摯。

   

  她俯身,輕吻他的眼、鼻,最後才落到他的唇,吻著他噙笑的嘴角,慢慢拉近兩人的距離,偎坐進他的懷中,手輕緩地愛撫著他的頸項、肩膀,所付出的柔情是她不知道自己可能擁有的。

   

  她的動作雖然變得笨拙,沒有過去在一起時的那種「訓練有素」,可她這樣的生澀、羞怯,比任何技巧更能挑動他的心、他的靈魂……他呻吟一聲,很快地就主動接手,以狂熱的需要為彼此寬衣,對彼此的反應,完全沒有一絲保留。

   

  她無法停止撫摸他,他身軀所散發的火熱和活力,似乎也可以毫無保留的傳到她體內,令她覺得生氣勃勃,陌生的渴求攫住她,頭一回——她不再只是付出,她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她嬌柔美麗的身軀令他恍然,想要更加親近她,但又害怕傷了她的細緻,但她的溫柔深情,令他忘了所有的一切,要她、愛她,直到兩人完全的融為一體。

   

  她抓住他的肩頭,慢慢放低身子,他們凝視彼此的眼睛,直到他佔有了她……這回她不再漠視自己的感覺,坦然地去感覺他在她體內的熾熱顫動,而她——亦不再是個被動者,而是完全的投入、參與,真實體認那火熱的狂喜。

   

  她的粉臀隨著他的律動而緩緩輕搖,在她的順從配合之下,他發狂了,熱切地低吼一聲,他更加用力地抱住她,粉碎一切的自制,一同攀越歡愉的頂峰,在剎那激吼出所感受到靈魂合一的極致……

   

  他抱著她汗濕的榛首靠在仍猛烈起伏的胸膛上,心情有著前所未有的平和,所有的痛苦都已昇華,聽著微風吹過樹梢,葉子沙沙作響,以及鳥兒宛轉的啼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她動了動,從他懷中抬起頭,眼中的深情令他想哭。

   

  是的!即使失去了所有一切,他們還擁有彼此。

   

  朗朗一笑,一切已雨過天青。

  第七章

  馬蹄繼續踩著黃土前進,進入了曾是宋人統治、如今卻已成為金人的都城。

   

  雖然已易主,而漢人也從高高在上淪為被奴役者,但人還是繼續活著,不管在多惡劣的環境下,仍會努力地活下去。

   

  「我以前總不懂自己為什麼而活,活著有什麼意義而苦惱。」依依告訴勃烈。

   

  「難怪你那時會那樣說。」他是指他們第一次碰面時她講的話。「我問你,若是我沒說我自己是活的有意義的人,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丟下車,任我流血至死。」

   

  「是的。」她回答的毫不遲疑。

   

  「沒心沒肝的女人。」他喃喃地說道。他大致可以理解過去依依為什麼會那樣封閉自己的情感,跟她的父母遺棄有很大的關係,但那都已經過去了。當依依再受噩夢所苦時,他總會抱著她、撫慰她,直到她走出來,平靜下來……「那你——現在已經找到答案了嗎?」他望著她。

   

  她笑而不答,盡在不言中。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的改變,她會笑、會主動開口說話,甚至在看到新鮮有趣的事物,跑得比誰都還快……開朗得令人難以置信。同時,也更加美艷動人,害得勃烈不得不在她的斗笠上加上層層的紗巾,就怕她的美被人看光光。

   

  小兩口就像新婚燕爾般的甜蜜蜜,連帶也影響到了同行另外兩個冤家。在沒有其它多餘的異性環伺,也就湊和成了一對,還好愈看愈對眼。

   

  兩對愛情鳥,就這樣一路慢慢往東北行——朝勃烈的老家前進。

   

  「氣候是冷了點,和江南的溫暖無法比,但白山黑水,與江南的青山綠水又有另一番不同的景致,我希望你瞧瞧我生長地方的模樣,若你真受不住那氣候,我們再南移,嗯?」勃烈說道。

   

  「好。」依依對他的體帖很是感動。

   

  可安穩的日子沒過多久,行經過的城鎮卻亂哄哄,原因無他,因金國皇帝已下令遷都,所以從各處召集男丁,要至新城興建宮殿。

   

  看到這樣的景況,勃烈眉頭深鎖。

   

  「可惡!那老頭就是不聽我的。」

   

  「你總不會以為你的出走會讓他改變心意吧?」楊玄說道。

   

  「我沒那麼自抬身價,可他腦袋糊了嗎?」勃烈生氣地說道。

   

  「我看呀——你現在該關心的不是遷都問題,要在意的是,你私自出走這件事會不會讓你丟了腦袋?!」楊玄涼涼地說道。

   

  蘭兒不解地望向他。「你怎麼可以說得那樣輕鬆,若殿下有事,你難道會沒事?」

   

  「當然會了,腦袋跟著一起搬家吧!」楊玄已無所謂地說道。他已經很盡力做一個直諫不諱的好屬下,頭兒不聽也沒轍,只好死忠地跟著送命。

   

  蘭兒一聽,眼眶頓時泛紅。「……那我怎麼辦?」

   

  咦?楊玄立刻手忙腳亂。「哎!你先別哭嘛!又……又還沒有怎樣……」

   

  不說還好,愈說哭得愈大聲。

   

  依依擰起眉頭,轉向他。「會有事?」眉宇有著憂慮。

   

  他不置可否。「我問心無愧。」可當他望向那些被召集的男丁,眉頭緊鎖。

   

  依依望著他,知道他在為那些百姓的事憂煩,可剛聽了楊玄的話,一旦回了上京,他似乎會有麻煩,但他現在卻毫不在意……令她無來由起了震顫。

   

  察覺到她的顫抖,他低下頭。「冷嗎?」

   

  她心一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仰起頭想對他說些什麼,可在看到他那溫柔深情的黑眸時,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是那樣的狂傲、自信,即使要他小心,只怕他也會大笑說沒事……榛首偎進他溫暖的胸膛。「……是有些冷了。」

   

  他低笑,愛極她的主動親近,將厚長的披風攏近,把她密實包裹住。「這樣還會冷嗎?」

   

  「不……」她輕輕在他的胸膛,像小貓般的用臉摩挲他。

   

  他心滿意足地抱著她,只要擁著她,他的心情就會平靜、滿足,看到前頭那兩個還在爭吵不休,不禁哂笑。

   

  但——楊玄的話倒提醒了他一件事。

   

  他父王一向喜怒無常,荒淫奢暴,雖仗著過去的父子之情及皇太后單後的寵愛,私自到宋國一事可大可小,說不定能逃過一劫,可若不能的話,他得要為依依安排後路,讓她無憂。

   

  「若我有個萬一,你別給我搞出什麼『殉主』的那一套,我要你立刻帶著依依和蘭兒離開北方,到南方去避著,絕對不要讓依依落到我父王的手中。」他私下和楊玄說道。

   

  楊玄苦笑。「你這不是害我。」兩人肝膽相照,豈可在他有難時離去?

   

  「害什麼?保護我最珍視的妻子,便是你最重要的『護主』工作。」勃烈神色嚴肅地凝望他。

   

  楊玄心頭一熱,兩個男人眼神緊緊相會,過了不久,楊玄重重歎口氣。「我能不答應嗎?」

   

  「不能!」

   

  「那就這麼做了。」兩個男人擊掌相約,這時他們不是主僕,而是生死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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