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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呂希晨(晨希) 「噓——」抬眼看向床鋪,還好沒吵醒她。 對哦,大哥哥說要小聲點。韶司琴意會地點點頭,用蚊子般細的聲音重複:「姐姐的蛋炒飯。」 呃……姐姐的蛋炒飯?他哪裡曉得韶司棋作的蛋炒飯是什麼樣子。端木賜為難地低頭看矮他一截的小姑娘。「她睡著了,我做大哥哥的蛋炒飯好不好?」 「好啊。」『韶司琴配合地點點頭。「吃大哥哥的蛋炒飯。」 「這才乖。」 端木賜這才明白為什麼連母親那頑劣的女人都會喜歡韶司琴,這年頭會配合大人的話不時揚著與世無爭的快樂笑容的小孩子愈來愈少——他敗了,忍不住喜歡這個雖然沒有十七、八歲少女該有的姿態卻有著最純真性情的小姑娘。 「大哥哥——」趴在琉理台上看著端木賜的每一個動作,韶司琴突然開口。 「姐姐是不是又被壞人打了?」 又?端木賜停下切肉絲的動作看她。「你說壞人?哪個壞人?」 「好多哦!」韶司琴一手數著另一手的指頭。 「有一個人姐姐說他是什麼伯父的,還有一堆人是什麼唱歌的……嗯……司琴想不起來。」 「唱歌?」 「嗯,唱歌。」 「是唱片公司的人嗎?」 「什麼是唱片公司?」韶司琴睜著疑惑的大眼看他,不懂什麼叫唱片公司。 「唱片公司就是——算了,我說了你也不會懂。」拍拍她的頭,他指著茶几旁的椅墊。「乖乖到那邊坐好,我馬上炒飯給你吃。」 「好。」韶司琴像接到命令的童子軍,行了一個舉手禮之後,還不忘像小偷一樣。踞著腳尖輕聲踩著步伐,那動作連端木賜看了都忍不住笑出來。 回頭一邊開火放上鍋子,端木賜一邊思索韶司琴不經意說出的話,他要李傑調查的資料裡並沒有韶司棋原本所屬那家公司的資料背景,嗯…… 端出熱呼呼的炒飯到韶司琴面前,端木賜空打了電話。「李傑,雇徵信社調查韶司棋上一家唱片公司的相關資料和過去合作的情形。」 (啊『!) 話筒那端只來得及發出疑問語助詞,卡的一聲,端木賜已經掛上電話。 端木賜坐在床沿看了韶司棋好一會,笑自己怎會無端找上一個大麻煩。半晌,他卻從命地發出歎息,伸手撥弄她垂落臉頰的發,輕聲道:「愈接近你愈發現你不單只有一副美麗的空殼,愈看見你真實的一面就愈無法撒手不管。韶司棋啊部司棋,如果你不是這麼倔強、不是這麼故作姿態、不是這麼表裡不一,我不會被你吸引,絕對不會。」 如果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樣,看見他只是單純地被他的外表吸引,單純地只想玩玩一夜縱情的遊戲,從此可以兩不相干或者交往一段時日的話,他不會有現在這種無可奈何、想走又走不開的矛盾心情。 「大哥哥——」韶司琴細細壓低的聲音混著疑惑的語氣叫喚。 「什麼事?」 「為什麼你的蛋炒飯裡沒有蛋殼?」 「咦?」端木賜睜大眼不懂她的問題,一會了悟她語意後哈哈地笑出聲。 天,韶司棋都給她吃了些什麼! ☆☆☆一覺睡醒,不過是被痛醒的,這滋味並不好受。 韶司棋側首看到熟睡在身旁的妹妹,再回頭,看到頭枕在床沿,鎖緊眉頭以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靠著床睡的端木賜。 輕悄悄挪起身,她垂眼凝視在昏黃的檯燈光線下光影交雜的剛毅輪廓,不知怎地,心裡泛起溫暖香甜的感觸。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 一下子是在女人花叢間打滾的風流男子,一下子是橫衝直撞的鹵莽傢伙,一下子又冷著臉嚴肅得像塊冰雕:一下子可以讓你以為自己將葬身在他的怒氣之下,一下子又能眉開眼笑地和你打交道;一下子是壞心到極點的惡魔,一下子又是溫柔體貼的代表——還有多少面貌是她不曾見過,是他不曾在人前顯露的? 和他交手的過程中,她曾一度後悔找上他作為踏入演藝圈的階梯,因為他太難掌握;可是,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知道不該找上他,卻偏偏刻意執著於他。 設計他並非她的本意,而是出於無奈不得不這麼做;但事後的要脅利用出於她自己的意思也是事實。然而,事情卻比她所想的複雜多了,如果他是能被女人左右的男人就好了,這樣她也能省些心力和他周旋,也不會——「唉——」追根究柢,如果她沒有被三流星探發掘,沒有為了還債而毫不考慮地點頭踏進演藝圈,就不會有今天這種場面出現。 他看見她最窩囊淒慘的一面……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惺忪低沉的嗓音拉回她遊走的思緒,也嚇了她一回。 「你醒了。」 「嗯。」動動僵硬發麻的肢體,端木賜邊按摩可憐的頸子邊說:「醫生說你只是因為受傷才引起發燒,沒什麼大不了。」 「為什麼?」 端木賜停下抓按的動作,抬頭與她平視。「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管我?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別忘了我能進你的公司是因為那卷錄影帶和底片,你沒有理由對一個威脅你的人這麼好。」 「我高興、我喜歡、我爽,你管我。」 「端木賜!」 「小聲點。」摀住她的嘴,他以眼神瞟向熟睡中的韶司琴。「她很晚才睡。」 看了看表,時針指著四,現在是凌晨四點三十五分。 「端木——」 「要下要吃點東西,我煮了點粥。」撐起發麻的雙腿,他又補了句:「你也只能吃容易消化的東西。」 「端木——唔……痛……」她的手…… 「忘了告訴你,你的右手骨折,已經打上石膏,暫時不能動,所以還是安分點,乖乖聽話。」 韶司棋無言地垂首,照他的話安靜不動。這一次八成是她被打得最淒慘的一次,她懊惱地想著。 向上直冒的熱氣拂上她的臉,回過神,只見端木賜已經捧著一碗粥坐在她面前。 「我就這麼惹人厭嗎?老在我面前神遊物外。」他不是挺認真地抱怨道,舀起一口粥送到她嘴邊。「張嘴。」 韶司棋往後退開。「我自己會吃。」 「是嗎?」直是倔強。「敢問閣下用哪只手拿碗,哪只手喝粥?」 「我……」 「張嘴。」 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啟雙唇,她像只嗷嗷待哺的幼鳥任他餵食。 「我煮的東西有這麼難吃嗎?要你苦著一張臉吞下去。」端木賜不悅到極點,乾脆舀了一口試吃。「味道還不錯,難道是你的味覺有問題?」 「你……」雖然知道介意他用餵她的湯匙吃東西這件事很幼稚,但她就是不習慣和妹妹以外的人分享某件東西,尤其對象是地。 「喏,快吃。」重新舀一匙到她唇邊,他等著她開口。 「你用過了。」 「什麼?」 「你用了我的湯匙。」 「那又怎樣?我沒有B 型肝炎,你不用擔心。」真是——套句現在年輕人的口頭撣,這女人真「龜毛」! 「有你的口水。」別過臉,一方面固執不肯再吃進一口,一方面又懊惱極連自己都受不了的幼稚,可是她就是無法接受這種帶有某種程度上的親密,尤其是感覺到自己想在他面前掉淚示弱的時刻。 「我以為那天接吻時你吃了不少。」 訝然回頭,韶司棋不自覺地紅起臉。「你……」 「不錯,紅了臉顯得比較有朝氣。」 端木賜點點頭,發現他一直以為很放得開的韶司棋其實只是紙糊老虎,很容易被激得全身顫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端木賜!」 「小聲點。」這回他沒手可以摀住她的嘴,乾脆用吻封住,嘗到她唇中與他同樣的味道。退開身,他笑得好不得意。「喏,剛才不也吃了。」 「你……」為什麼吻我!一句話,韶司棋卻氣結得說不出一句話,雙唇微張,讓端木賜有機會塞進一口熱粥。 「乖乖聽話才好得快。」天,他愈來愈像老媽子了。 韶司棋咀嚼口中熱粥,想像每一口都是讓她受窘下不了台的端木賜,狠狠咬碎吞進肚子,轉眼間一碗粥倒也吃得一乾二淨,連藥也乖乖服下。 「你沒有必要替你伯父還債,那跟你沒有關係。」 冷不防,端木賜開口說出這麼一句話,讓韶司棋警戒心大起。 「你怎麼知道?」 他指指韶司琴。「你妹妹很誠實。」 「不關你的事。」 「別忘了你是我旗下的藝人。」 「這是我的私事,你無權過問。」 「你保證這件『私事』不會影響公司?」 韶司棋低頭,她不能保證,只好選擇沉默。 「他傷害你。」端木賜托著她的下顎,要她抬頭看他。「他這麼對你,你沒有理由對他好。」這是哪門子的壞女人啊!說她蠢還比較實際。 「他是我父親的大哥。」 「那又如何?」她之所以帶著妹妹兩人窩在這間小套房裡,不就是因為受不了長年累月的虐待嗎?現在卻甘心毫無道理地去填那個男人永遠填不滿的債務,她腦子是不是被打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