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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呂希晨(晨希) 「美麗的外表易尋,內在的特質卻是難得可見。雷先生不需要外表出眾的女人,他看多也厭倦了;他需要的是內在絕俗的女人,一個能讓他興起征服慾望且挑戰性高的女人,而你就是。」 我乍然一笑,不置可否。 「可以把書還我了嗎?」我問。 她把書重重地放在桌上,「說了這麼多你八成沒聽進去。」她歎口氣,「也許這種飄遊物外的性格也是雷先生喜愛的原因之一吧?」 她站起身。「寒夢塵,你真是個教人捉摸不定的女人。」 「你是我看過第一個愛上雷浩卻還保持理智的女人。」我也回道。 和我對看了一會兒,她露出一朵落寞的笑容,離開前留下一句餘音—— "如果我是你,不知該有多好……" 似感歎又似欣羨,我的遭遇真有那麼好嗎? 我想不透,但她方才說的話我全記在腦子裡。 我可否認的,雷浩是個極愛面對挑戰的人,而我恰好扮演著一個高難度的挑戰。 只是……我已經開始屈服了,這是否意味我兵敗如山倒的日子即將來臨? 在乎他,卻不希望他再度出現在我面前。 我似乎又陷入另一場兩難的場面——為了雷浩。 第九章 落櫻緩紛,是何等的美景! 櫻落,春近。 可是我的心境瀕臨蒼老。 半年多了—— 不知道是我已與世隔絕,還是他無聲無息,總之沒再見過他或聽到他的消息。 或者,是他忘了有我寒夢塵這個人的存在。 思念總在分手後——想以這句話會套用在我對雷浩的感覺上。 這是棄婦的悲哀嗎?——一邊捧著自己被扯碎的心躲在角落暗泣,一邊揣測如今伴在曾是自己男人身旁的女人有多絕俗出塵。 不!我不要讓自己陷入這已成公式化的結局! 半年多以來,我一直努力要讓自己適應在異鄉孤獨的滋味,試著讓自己回到沒遇上他時那平靜無波的心態 努力了好久,感受面上一直是毫不在乎的樣子,但自己明白,內心並非真如外表般的風平浪靜! 一顆從未悸動的心一經挑起,一但開始跳動它專有的節奏,我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儘管拚命告訴自己;雷浩不會再出現了。還是忍不住想他念他。 是的,我想他! 曾經自己問自己,是不是因為他是你第一個男人,所以才如此難以釋懷? 但,可悲的,答案並非如此。 我愛他——我必須悲哀地承認。 在一聽到他離開之後,我不再擁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感,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的失落和空虛,而遇上他之後所受的逼迫傷害全不再那麼清晰;相反的,那些在逼迫我、傷害我之後的安撫舉止,我哭泣時在他懷裡任他輕撫擁抱……一切短暫瑣碎的溫柔全在腦海裡清楚的烙印著! 一幕幕——是輕撫、是耳語、是啄吻、是許許多多數不清也數不盡的溫情…… 串串的記憶再度襲來,是甜蜜,是痛苦——擊得我無力跪坐在泥地上。 我終於也淪落到金妮和王美伶的下場了…… 但,我仍保有這顆心,維持住我的尊嚴,儘管這心已佈滿雷浩的存在…… 彎身捧起一把櫻花瓣細看。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過——櫻花的花瓣如果是紅色,表示樹底下埋了屍體,櫻樹便是靠吸收屍體的血來染紅原本白色的花瓣,花瓣顏色愈是紅艷就表示埋在樹下的屍體愈多。 很詭異的說法,但自有其淒涼的美感;也許我會終老在這裡,到時可以請他們將我埋進其中一棵櫻樹下成為養料,做最後一份貢獻。 將手中的花瓣向空中一拋,風正好吹過,有些花瓣直襲上我的臉,我的身體。 我閉上眼享受微風和著落櫻的吹拂。 瞬霎間。 風停了 櫻花瓣不再落下 一股強烈的存在感凝結在四周的空氣中。 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背脊發寒——起因於感受到後面一道犀利的視線。 不用回頭!不需猜想! 能在瞬間攫住我所有知覺的人只有一個。 無法得知自己哪來的力氣站起來,一旋身,入眼的便是這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我以為看見在櫻花林間遊玩的精靈,怎麼?不想做美人魚了是嗎?」 他在說什麼?我怎麼聽得茫茫然的? 不!別走過來!站在那裡就好! "半年沒見,你的舌頭也不見了?」 這聲音…… 十分的像他! 我慌了。 為什麼總是在我還心慌意亂的時候出現? 我該怎麼辦? 承認自己輸了,敗在他手上? 不!我不要!我不要連最後一份尊嚴也沒了!所以——跑!一定要跑! "別跑!" 顧不得身後雷浩怎麼吼叫,我拔腿就跑。不知道自己朝哪個方向跑,只知道現在一定要避開他,不能在這時候見他! 但,我跑不掉啊—— 沒跑多遠就被他從後頭扯住,後座力使身子劃了個半圓撞進他懷裡,熟捻的氣息伴隨痛苦的掙扎而來——該哭該笑,我已理不出頭緒。 "為什麼要跑?" "你不是不要我了?"我移轉話題但徒勞無功。 "為什麼要跑?"他再問,十成十已看出我內心的情緒波動。 "我不知道……"天曉得我為什麼在此時發了瘋似地跑?"不該見你的,現在不行……"我語無化次地低喃。"為什麼你要出現?為什麼要來……" 下一秒鐘,他已準確地吻住我的唇。 是懷念、是甜蜜、是更進一步的沉淪—— 逃不開了,……我哀泣地想著,淚水偷偷自眼角滑出。 他移開唇,雙手托住我的臉,大拇指輕滑過我的眼拭去淚水。 "才半年,我的吻就讓你生厭了是嗎?」 "不……"我甩頭,不料甩出更多的眼淚。"不該是這樣的……" "看樣子,我來的正是時候。"他一定是看出什麼了,否則不會說這種話。 "你不是不要我了?為什麼還來?」 他吻了下我的眼,吮去我的淚。"我有說過不要你嗎?」 "你把我丟在日本不是嗎?」 他看著我好一會兒,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轉移我的注意力。說!為什麼看到我就跑?」 "我……嚇到了。"我心虛地回答。 "是這樣嗎?」他瞇起眼逼視我,像是要把我看透一樣。 另一個新的逼迫方式! "別這樣……"在這種注視下我只覺得自己無所遁形。"那——這樣呢?」他低頭吻住我,以幾近疼借的方式輕輕地吻著,"有想過我嗎?"該怎麼回答?我茫然地看著他。 想過?!何止是想過!從知道他離開的那一刻起就想他而且想了半年! 但,能說嗎? 不!不能! "我不知道。" "不准再用這句話敷衍我。"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愛命令人。 忽然,他放柔了表情凝視我。 "放你飄遊了大半年,我該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了。" 冷不防的,他將我打橫抱起,我下意識地伸手環上他脖子任他抱往屋子的方向,但還沒弄懂他的話。 "不懂嗎?」見我搖頭,他貼近我耳畔柔聲說:"你的一切,是我出現的目的。" 我明白了,但已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熟悉的呼吸聲、熟悉的懷抱、熟悉的一切一切……教我的心情激動得無法平復。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忍不住探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我從來不曾仔細看過他的臉,不曾思考過這張臉的主人在我心中佔了多大的位置,因為我怕——怕思考到最後會得到一個讓自己萬劫不復的答案。 但半年的空白卻輕而易舉地逼出我的記憶,強迫我去思考;表面上他是厭了我,拋下我離去,但事實上是利用時間來逼迫我向自己的情感妥協。 試問:人如何爭得過時間? 以退為進——原以為雷浩是不會懂這一招的;但他用了,而且效果極大。 我……終於還是愛上他了…… 多可悲啊! "想什麼?」 他的聲音拉回我的神智,定睛一看,發現自己的手還停留在他臉上。 心一慌,急著要收回卻被他抓個正著。"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 "我……"我遲疑著。該說?不該說? "恩?"他偎近我,額頭抵著我,銳眸緊鎖住我的焦距。 被他瞧得心慌意亂,但我仍強自鎮定。 "為什麼把我丟在日本?」 像是看出我發問的真正用意,他不再像以前非逼到我說不可,反而緩下腳步,好心提供我答案—— "在我處理事情的時候,我不希望有後顧之憂,而且你需要時間思考。"他目光犀利地看著我,"半年的時間夠你想通事情了是不?」 "是的。"我承認,這是無可避免的結局。 "告訴我。"他命令。 我沒有依他的話做,只是看著他俊逸充滿陽剛味的臉孔,訥訥地開口:"我以為你不會再出現的。我以為可以把這件事埋藏在心裡直到老死,我以為儘管自己輸了還是保有一份尊嚴,但……你又出現了,推翻我所有的以為……我不明白啊!為什麼我會想你,甚至還……愛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