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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呂希晨(晨希) 我閉上眼,不願看見他此刻得意的樣子,然後如同被宣判死刑似的,絕望地重複—— "是的,我愛你。" 彼此間沉默了好久,久到我那絕望的心情轉變成害怕。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偷偷地張開眼,正好跌進那一對俯視我的黑眸。 是我眼花了吧? 他的眼神竟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教我無法再移開視線。 "不要這樣看我。"我求他。怕自己陷得更深,"我已經承認自己輸了,你贏了,而我只求你能送我回台灣,我會自動消失在你面前,不會煩你的——" "你在說什麼傻話!"他打斷我的話,半似怒吼半似驚訝:"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不是這樣嗎?"我問。"每一個愛你的女人你都不屑一顧,我又怎能希望自己是個例外!更何況我比她們更沒有配得上你的條件,你要我相信自己把心交給你後還能安好自在是很困難。" "我一直給你這樣的錯覺?這就是你不願意承認的原因?" "不,不是錯覺。我親眼看見你傷了好多人的心,不費吹灰之力地傷了好多人。" "我傷了誰?"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兩眼盛滿了怒氣。"你說,我傷了誰?" 我遲疑了一下,不敢說卻又不得不說。 「金妮,還有王美伶……這是目前為止我所知道的。」以及後籐井子。我在心底偷偷加上這句,不敢說出口是怕給後籐井子添麻煩。 他坐起身,將我拉進懷裡,用床被包裹住彼此。 "我說過她們不是我要的。" "但你傷了她們是事實。"不知道為什麼,我說話竟帶著質問的口吻。 "夢塵——"他攏過我的長髮,低柔地喚著我的名字。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讓我好訝異,甚至感動得落淚。 "別這樣叫我,我受不住……" 他的唇印上我的臉,"就算我傷了她們也絕不會傷你,你該知道的,你和她們不同,你是我要的,是我找來共伴一生的人。" "不,不可能。"我不敢相信,"你……不可能的……" "我當真不值得你信任?"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跳得好快!直讓我透不過氣來。 "為什麼是我?」我終於問了長久以來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而他——真的回答我了。 「你不該主動挑釁我,更不該讓我看見你外在的堅強和形於內的脆弱,以及不迎合世事的淡漠。知道嗎?我一直在找兼具這些特質的女人。」 「但……為什麼用那種方式?又是逼迫,又是威脅。」 「你的心鎖得太緊,而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將你留在身邊是我要做的,不管你願意與否。」 「所以你不擇手段?」 「要這麼說也可以。」他輕笑;「但我有自信絕對能擁有你,完全的擁有你。你不如外表的堅強。相反的,你比任何人都脆弱,比誰都渴望一份感情,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但你又該死的不願承認,建出一道隔世的城牆拒絕任何人踏入你的世界——這種彆扭的性格實在教人又氣又愛。而我,既然決定要你,就必須摧毀那道牆,走進你心裡掌握你的一切。你注定是要依附我生存的,這輩子休做他想。」 我傻了。他比我還瞭解我自己!這麼輕而易舉地看透我,而他的話又說得如此篤定…… 「給我個保證——保證你即使厭了我、倦了我也不會對我像對金妮那樣……」 「我不可能厭倦你,你生來就是為了與我契合。」 我終於忍不住,失控地埋進他懷裡痛哭了起來。 「就算你真的厭了我,倦了我,我也認了……就算真扯碎我的心……我也認了……」 「相信我——」他輕撫我的背,聲音暗啞:「這是我最後一次讓你哭了……」 什麼叫做情? 什麼叫做愛? 現在我終於懂了。 什麼叫做付出? 什麼叫做真心? 現在我終於體會到了。 在那次之後,我和他有了更進一步的交流——因為他不再吝惜付出他的溫柔,一舉一動都讓我感受到他對我的珍惜。 我也不再隱藏自己的表情,但只在他面前——這是我對他的專注,也是我目前唯一表達在乎他的方式,我……在表達情感方面是個白癡!我一直都這麼認為,但我會試著去學的。 我的心情一直處在像飛上青空的舒暢感,是不是一旦懂得情為何物,一有了情之後,對周圍的事物也就有了不同的感受? 不敢相信——前幾天我對櫻花的飄落、春天的到來還無動於衷,甚至有種時間流逝的感傷;而今——我開始期待春天的到來,落櫻繽紛的景像在我眼中也有了震撼,不再只是代表季節轉換更是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景,這就是我最近常流連在櫻花林中的原因。 「你看起來很快樂。」 我轉身找尋聲音的來源,後籐井子的人影從一棵櫻樹後移了出來,走到我面前一公尺遠處,與我正視。 「最近沒看見你。」我說。 「雷先生一到就是我該告退的時候。」 「找我有事?」 她點頭,「你還是有感情的。」她笑著,是愉悅但也有著一些落寞。 「你不樂意看到這情況?」 「一半一半。」見我正困惑地瞧著她,她又繼續說:「我欣賞你,當然樂意見到你也擁有剛開始我以為你不可能會表現出的情感;但——作為雷先生的手下,我必須謹慎小心。在你的國家有一串重複多次的歷史悲劇;沉迷女色的君主大多沒有好下場,而雷先生對你的癡狂恐怕只有更深,沒有減輕的可能。」 「你怕他因為我而捨棄大好的江山?」 「是的。」她鄭重地點頭,在她臉上我看見的是忠誠,和當初卞翔給我的感覺一樣。 所不同的是——這次我沒有任何嘲諷輕視的心態,而是佩服與激賞,雷浩能擁有這樣忠實的下屬,實在是他的運氣。 「你打算怎麼做?」 「沒有打算,只是希望你別讓雷先生失了他對事業的野心。『色令志昏』,你該聽過這句話的。如果我說的話有讓你感到難堪的地方,請見諒。」 多令人欽佩的女子!我忍不住為她喝采。 「你的顧慮並沒有錯。」 「謝謝。」 「但你該相信雷浩的。你在他身邊這麼久了,該是最瞭解他對事業的態度,也該最瞭解他的為人——『色令志昏』這檔事絕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我只是防患未然。」她辨白。 我點頭,朝她一笑:「我明白,你和卞翔對他的忠誠教我佩服。」 「他是個出色的領袖。狂妄、自信,永遠站在人群的最高點,吸引眾人的目光。我和卞翔以及組織裡的人沒有一個不以他為巢歸。」她很自豪地說著。 我欣賞著她那以身為雷浩手下為傲的表情,心下思忖雷浩在我心中又是什麼。 除了是我如今唯一肯付出感情的人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意義吧? 「寒夢塵!」 我回神:「什麼事?」 「呃……」她止住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反她有話直說的性情 "還有事嗎?" "如果……如果你聽到外面有關雷先生的風流韻事,希望你別放在心上,他對那些女人不會認真的。 原來她在擔心這個! "後籐小姐,我並不是雷浩的妻子,他的風流事跡我無權也不想去干涉。我只是名情婦,身為情婦是沒資格要求被專一對待的,更何況他天生就注定有許多女人圍在身邊。" 她被我的話震住,過了許久才又開口: "你不生氣?我的意思是說——你完全沒有想獨佔他的意思,在知道他對你最著迷的時候?」 "我該生氣嗎?」我反問,"再者——他並不容許任何有人獨佔他的念頭,你該最清楚才是。" "你不在乎?"「那是他的事。" "呵呵……"她突然笑了起來;"你果真是能伴雷先生共度一生的女人。你和他——一個飄忽不定,對世間完全不在意;一個專制強悍,對想要的從不放手……絕配!真是絕配!"她邊笑邊說,"寒夢塵,你是個幸運的女人。" 目送她離去,我想起她方纔的話—— 不在乎嗎? 錯!我在乎,但我必須淡然以對。 對雷浩——我不敢起任何獨佔之心。他不可能會專屬於某一個人,他屬於他自己,任何人都無法得到他,但他可以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人。 我無權要求他專注於我,而且我也不敢奢求他會專注於我,我只求他分一點愛和尊重給我,這樣我就滿足了。 很小的願望是不? 但當初我之所以離家就是因為這願望從未達成過。 我一直很渴望被人呵護的感覺,如今雷浩給我了,我很滿足也沒有意願貪求更多,我只要這樣就夠了,我還怕這一切只是南柯一夢——夢醒,就沒了。 "又在胡思亂想了。"雷浩的聲音突然從後頭冒出來,我還來不及反應,背脊已貼上他的胸膛,腰前多了雙大手橫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