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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董妮 「紫籐。」一個男聲突地在她背後響起。 「屈大……」她猛然回頭,蜜般甘甜的微笑在見著門邊的仇段後,盡數消散於無形中。「原來是仇公子。」 「你剛才叫的『屈大』是誰啊?」仇段進入內室,手裡還捧著一盅藥湯。 她皺皺鼻,刻意忽略他的問題,兩眼直勾勾地瞪著那碗藥。「又要吃藥?仇公子,我沒病,真的!可不可以別再吃藥了?」 仇段只當她是小孩子在耍賴,翻出懷中一包玫瑰糖。「我知道你怕苦,但大夫說這藥對你虛弱的身子很有益處,你乖乖地把它喝了,再吃顆糖就不苦了。」 「不是的,仇公子,我真的沒病,你別再為我浪費金錢了。」 「你最近又瘦了。」仇段撫著她纖細的肩。這樣羸弱的觸感,很難叫人相信她是健康的。 袁紫籐低頭苦笑。她是瘦了,但絕非因緣於疾病,只是相思磨人啊!而試問這世上有什麼藥能治得了相思病? 「仇公子,你有沒有考慮過解除我們的婚約?」 「為什麼要解除婚約?」 「我們並不合適。」 「誰說的?」 「每個人都這麼說。」袁紫籐喟歎口氣。仇家人對她的惡意已沉重到叫人窒息的地步,這屋子裡沒有半個人喜歡她,而她的心又早被屈無常給填滿了,如此一段不受祝福的婚姻又怎能延續下去?「仇公子,我也在府上叨擾一整個冬季了,我想改明兒個就回家去。」 「是因為我娘又對你說了些什麼嗎?」他的家人他很清楚,無情又勢利,她受不了也是理所當然。「沒關係,後天我就要赴邊關上任了,你跟我一起走,我保你不再受人欺負。」 「這……」他們剛才談的不是這一項吧?「仇公子,我不是這意思,我想說的是,咱們的個性、喜好南轅北轍,如何能結成夫妻互相扶持呢?」 「我會照顧你一生。」長臂一伸,他將她攬進懷裡。「紫籐,我一生報效國家,本來也沒想過要娶妻生子,但仇家卻需要有人來傳承香火,因此我非成親不可。原先我也想隨便找個女人娶了便是,可我卻遇上了你,你是那樣地特別靈秀,我一眼就看中了你,就算你身體不好也沒關係,我會照顧你,這一輩子我都會疼你的。」 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心底清楚感受到他的情,雖非濃烈似火,但已是這位馳騁沙場的虎騎將軍所能付出的最多了。換成一般姑娘必會感激萬分地承受,但她不是一般人,她是袁紫籐,一個早被屈無常寵上了天的任性姑娘,沒有屈無常那種全心全意、無怨無悔的付出,她是看不上眼的。 「仇公子,如果我說我早有意中人,我無法愛你,你又當如何?」 他渾身一顫,用力推倒她。「你在開玩笑?」 她嚇了一跳,慌張的眼眸洩漏了真情。 他胸腔裡突生一把怒火。「咱們明天就走,到了邊關,你只能看著我、想著我,再無其他男人來擾亂你心了。」 遠離京師、遠離屈無常!一想到這個結局,她俏臉登時慘白如紙。「不,我不上邊關,我要回家,我要回我家去。」她掙扎著爬起身,逃往門口。 仇段一個箭步衝過來擋在房門前,長臂拉住她的手將她往房裡拖。 「啊!住手──」她吃痛地哭喊。 「你休想離開!」他將她粗魯地摔在床上。 她不敢相信仇段本質竟是如此可怕!「我們尚未成親,我不會嫁給你的。」 他冷笑,丟下她走出去,鎖上房門。「你既已入我仇家門,便是我仇家人了,我絕不允許你胡來。」喚來小丫鬟,他沉聲警告道:「看好小姐,她若有個萬一,我唯你是問。」 「是,少……少爺……」春滿這也是頭一回見到自家主子如此恐怖的神色,嚇得上下兩排牙齒直打顫。 「等一下。」袁紫籐跌跌撞撞跑過來,用力拍著門板。「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絕對不會容許我的妻子背叛我的。」過盡千帆只看上她一人,他絕不輕易放手。她能愛他最好、不愛也罷,總之他非得到她不可! 屋裡的袁紫籐悚然一驚,這才發現仇段非一般霸道男子,他狂妄自大、酷厲狠辣,想要的東西即便不擇手段亦要拿到手……心頭突然被一股寒氣所佔據。惹上仇段也許是她今生犯下的最大錯誤…… 「屈大哥,你千萬別來啊!」原本思念他如癡如狂,但窺清仇段的真面目後,她驟成驚弓之鳥,怕屈無常和仇段對上了,將會引發一場怎麼淒慘可怖的決鬥? 不行!絕不能讓屈無常去冒這個險,情願不見他、情願吞下相思,她要他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屈大哥、屈大哥……」無聲的淚源源不絕地落下,濕透了衣襟,也浸涼了她的心。屈無常必定不在了,否則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欺負而不出手,可是他到哪兒去了呢?他們……今生是否尚有相見之期?「屈大哥──」 ★ ★ ★ 一年了,不管是人事或景物全都變了個模樣。 屈無常輕撫身上的藏青長衫,一年前他在確認了仇段對袁紫籐的真心誠意後,死心遠走關外,放下長劍、轉而拿起算盤。 起初,他並不諳生意之道,幾乎賠掉了大半從「幽冥教」裡帶出來的金錢,而原本跟著他的十來名兄弟也走得只剩文判和武判。 但半年前他的牧場裡突然來了一個陌生的大鬍子男人,帶了數百頭牲畜硬要賣給他。可是那麼多的牲畜他怎麼可能買得起,當時他全部的財產加起來不過兩百兩。 可三百頭羊、兩百匹馬,加上數十頭牛,大鬍子居然只要賣他一百兩,而且不容他拒絕。 結果這個不知姓啥名誰的大鬍子搶了他一百兩,留下所有牲畜和一本牧場經營管理的書冊後,就此消失無蹤。 他苦讀書冊,研究如何照顧牲畜,並且繁衍它們,最後,他連為羊、馬接生都學會了。 然後他開始積極參與市集買賣,初時他只能跟著集市走,像個牲畜販子南來北往地跟人做生意。但漸漸的,人們對他的稱呼改變了,現在大家都叫他「萬馬堂」堂主,因為他經營著關外第一大牧場──萬馬堂。 什麼都變了,他再不是縱橫江湖的殺手屈無常,過去那段以血為生的日子彷彿一場幻夢,消失得無影無蹤。 唯一殘留的痕跡是與袁紫籐的每月初一之約! 或許是緣分吧?仇段駐守的「唯陽關」離他的「萬馬堂」僅有一城之隔,偶爾,他仍會在城內聽見人們對於「未來仇夫人」的閒談。 大家都說能嫁予仇段為妻是件天賜之福,仇將軍雖生得粗豪勇猛,但寵妻至極,常常可見他在城內為未婚妻子購置胭脂水粉、珠釵步搖,每一樣都是最珍貴美麗的高檔貨。加上仇將軍為人嚴謹,不嫖、不飲、不賭,全心放在報效國家上,可謂「睢陽關」內第一大英雄。 因此,屈無常總算可以放心了,袁紫籐跟著仇段勢必不會吃虧。 只是每月探她一遍的習慣,他至今仍然改不掉,總會往初一的傍晚,不由自主進了城,任由雙腳將他帶進將軍府,坐在那高高的圍牆上,靜聽那經由她雙手彈奏出來的美妙樂音。 今晚也不例外。這是他對自己一點小小的放縱,他可以拚命壓下見她的慾望,但這自二十歲起就養成的習慣,他怕是要堅持一生了。 當然,他無怨亦無悔。 ★ ★ ★ 「小姐,今晚有點兒冷,你就別彈琴了吧!」春滿縮著肩膀懷抱鳳尾琴跟在袁紫籐身後。 「你要怕冷就回房去。」袁紫籐逕步向涼亭。自一年前被仇段強脅到「睢陽關」後,她本來已經絕望了,卻在那一月的初一,又感受到了屈無常的氣息。雖然他從未現身與她相會,但她肯定他是在的。 她開始彈琴,並不是想引他出面與仇段相爭,只是藉由琴聲向他訴說她的思念。 跟著仇段這一年,她太清楚仇段嚴謹的表相裡藏著怎生酷戾的靈魂。他是個完全以國家為重的男人,任何人事物只要與國家相衝突,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加以毀滅。 他本身無情亦無愛,為什麼會看中她,她至今仍不明白;但他卻對她有一種莫名的執著,他將她視如己物,絕不容許外人覬覦半分,這樣的瘋狂心性是很可怕的。 所以不管多麼想離開仇段去與屈無常相會,她仍然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任性地與屈無常聯絡。 因為不管屈無常的武功再高、再如何地獨霸武林,仇段手握重兵,個人的能力再彈,能跟百萬雄兵對抗嗎? 最終她也只能將相思寄托琴音,隔著遙遠的時空與他訂下來生之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