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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朱拾夜 他跟總愛欺負她的人一樣,而且比那些人更令她覺得害怕,不過,她相信大哥哥會保護她的。 月夕如此單純的想著,她一點也沒想到,讓她感到害怕的谷貫中,會在她往後乖舛的命運裡,掀起更多波瀾。 第二章 帶谷徹和谷貫中認識村莊的工作,月夕花了大半個暑假在上頭,不過她一點也不累,還過得很愉快。 每天在家吃完午飯,她便立刻跑到谷家,通常這時候,谷貫中還在睡,所以她並不怎麼擔心。 谷徹對她很好,不但不怕她脖子上的「惡鬼烙印」,還跟父親一樣,說那是無稽之談,每次都會笑著替她開門,準備點心給她吃,接便教她彈鋼琴,直到谷貫中被鋼琴聲給吵醒。 她真不明白為什麼谷貫中一醒來脾氣就那麼大,他都已經睡到那麼晚了不是嗎?為什麼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衝到她面前大聲咒罵她呢?就因為她彈了幾個音的鋼琴嗎? 「臭小鬼!不會彈就不要彈,想讓我魔音穿腦而亡嗎?你這禍害不害死我你不甘心嗎?」他通常都是這麼說的,每天都大同小異。 他的嘴巴真是狠毒,但這對從小就聽盡惡毒咒罵的月夕來說,她已經學會怎麼去應付別人的惡言惡語,那就是。沉默以對,因為無論她說什麼,只會引來更嚴厲的批評甚至暴力。 但她不知道她的沉默不語,只會更加勾起谷貫中的劣根性,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只會讓他更想欺負她。 這天下午,熱浪來襲,整個山區被罕見的熱浪籠罩著,溫度只怕早已超過四十。 谷徹開車到山腳下去買飲料和一些日常用品,雖然車裡有冷氣,但步出車外不到三秒,他體內的水分便被毒辣的太陽給烤了出來,等到跑進家門,他全身早已覆了層薄汗。 戰戰兢兢的坐在客廳與谷貫中一同看著電視的月夕,一看到谷徹回來,如見救星般的跑到他身邊,幫他將買的東西拿回飯廳。 「外面真悶熱。」還好房子裡有冷氣。谷徹從玻璃矮桌上抽出張面紙拭汗。 谷貫中坐沒坐相的癱在沙發上,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種鳥不生蛋的村子,天氣會好嗎?更別提還有個被『惡鬼烙印』的小鬼在作法搞怪了。」他將所有讓人不舒服的事情全推到月夕身上。 谷徹朝他胸口捶了下。 從飯廳裡端著兩杯飲料出來的月夕,正好聽見他說的話,腳下微微一頓後,方繼續前進。 「月夕,你的份呢?」月少將兩杯柳橙汁放在他們面前時,谷徹問道。 月夕搖搖頭,「不……喝。」「不可以。」谷徹蹙起眉,「你不是我們的傭人,你是來幫我們忙的,怎麼可以只端給我們喝呢?去給自己端一杯來。」「你管她那麼多幹麼?她是個啞巴,又不常開口,口怎麼會渴?就算渴了她自己也會去喝嘛,而且人家喜歡當傭人又不關你的事,她喜歡就讓她做呀,要不然她父親又要以為我們欺負她了。」谷貫中挑起眉,「不過我先聲明喔,只要是經她手的食物,我都不會動的,誰知道她會不會放什麼毒樂、下咒語在裡面?谷徹,我勸你也不要吃來得好。」谷徹翻了個白眼,這小子真的是生來與人作對的。他正準備開口責罵。沒想到月夕早他一步採取了動作。 月夕拿起了擱在谷貫中面前的柳橙汁,咕嚕咕嚕的全喝下肚,接著她滿足的「哈」了一聲。滿臉笑容的轉向谷徹。 「谷……大哥,很好喝,你喝喝……看。」她將谷徹的杯子拿起,遞到他面前。 谷徹朝堂弟瞥去一眼,只見他面色鐵青的怒瞪著笑咪咪的月夕。 大概他也沒想到一向無言的任他欺負的月夕,會突然來這麼一招絕地大反攻吧。 他忍住笑。接過柳橙汁,學月夕一仰而盡,並發出滿足的聲音。 「真的很好喝呢,又香又甜的,在這種炎熱的夏天,來一杯果汁的確是最美好的享受了,是不是呀,月夕?」「嗯。」月夕大大的點了下頭,與谷徹相視笑著。 谷貫中撲過來,抓住谷徹的領口。 「谷徹,別傻了,她是個禍害呀!你快把柳橙汁吐出來!」他拚命的搖晃著谷徹。 谷徹推開谷貫中,「別無聊了,你要鬧彆扭就自己一個人鬧,別把我拖下水。」他轉向月夕,「月夕,今天那麼熱,我們別出去了,我彈鋼琴給你聽。」兩人就這麼拋下谷貫中,到琴室去了。 谷貫中對他們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而他又將這一切,歸咎到月夕身上了。 ***** 暑假即將面臨尾聲,一想到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離開這裡,谷貫中鬱悶許久的心情終於露出了些許曙光,連一直看不順眼的月夕也漸漸的覺得她不那麼討人厭了。 今天谷徹被他父親召見,回台北去了。 「喂,我們來玩牌吧。」谷貫中拿了一副牌,大剌刺的步下樓來。 月夕正拿著抹布擦桌子,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來,停止了動作。 見她呆站著,他皺起濃眉。 「你聽到沒有呀?難得我心情好要找你玩牌,你裝那什麼蠢樣?」他不滿的指著她的鼻子罵。 月夕的確是呆住了,她沒想到一直對自己惡言相向的人,居然會找她玩牌? 「我……不會……玩……牌。」她只看過那種東西一兩次,也從沒玩過。 「你可不可以一……一次說完你要說的話呀?聽……聽得我倒盡胃口了。」他學著她又罵。 月夕往後退了一步,蹲下身子,將抹布在水桶裡扭干後,繼續擦她的桌子。 谷貫中兩手抱胸。這小鬼雖然像啞巴,又很聽話」」除了他的話以外,不過還是滿有個性的,她現在這副對他視而不見的樣子,便是代表著她生氣了。 但他可沒那個耐性等她生完氣再跟他一起玩牌。 谷貫中一把搶下月夕的抹布丟開,無視她的愕然抓起她的手就往樓上走,直到將她關進自己的房間後,才放開她。 她站在偌大的房間裡,邊揉著發疼的手腕邊打量這個房間。 這是她頭一次進到男生的房間,除了一張傳說中的漂亮彈簧床外,還有一張漂亮的書桌、漂亮的衣櫃,連擱在地上的那幾個旅行袋都是漂亮的。 「發什麼呆,坐下來呀!」他又對她叫囂。 月夕朝地上一望,發現他已在她發呆時,在地上鋪了張毛毯,自己則坐在毛毯上了。 她有樣學樣的,端坐在他的對面。 「我教你這要怎麼玩,你可要好好學。」谷貫中說,將挑出鬼牌後的五十二張牌平鋪在毯子上。 他先向她介紹紙牌,然後挑了最簡單的撿紅點玩法教她,出乎意料之外的有耐性。 月夕是個好學生,領悟力也很快,在輸給谷貫中幾次後,已有漸入佳境之勢,只是有幾次在出牌時,她總會蹙起秀眉,考慮良久。 在這時候,谷貫中倒是挺有風度的等待著,順便打量她。 這麼多天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 她的外表與實際年齡有些差距,大概鄉下地方的食物都營養不足,她看起來頂多才八、九歲。 大概是有了羞恥之心或整潔觀念,她比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來得乾淨多了,披肩的頭髮也不再凌亂,乖順的被橡皮筋束在腦後,身上的衣服雖舊,但還算乾淨,而且她雖然常在烈日下跑來跑去,卻似乎怎樣都曬不黑,皮膚還是自白淨淨的,連帶的,那血魟鮮艷的胎記便更加顯眼了。 谷徹曾跟他說過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包括她出生時的月蝕現象和她爺爺、奶奶在同一晚不幸過世的事。 他覺得不可思議,在這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居然還有人不知道「月蝕」是怎麼一回事,村人大概也不知道「意外」兩個字怎麼寫,真是一群莽夫愚婦,受不了。 他雖然常說話罵她,但只是單純的看她不順眼,才沒將那可笑的「惡鬼烙印」放在眼裡,他跟那群沒知識、沒水準的鄉下人可是不一樣的。 苦思良久後,月夕動手吃下了一張牌,抬起頭來,卻發現他看著自己。 是他說要慢慢考慮再下手的。她低頭,等他出聲罵她。 「你的胎記……愈看愈像朵小紅花,真奇怪。」半晌後,谷貫中出聲說道。 她聞言抬起頭來,見他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的脖子瞧。 她本能的縮縮脖子,「小……紅花?」她吶吶的說。 月夕從沒仔細看過自己的「惡鬼烙印」,應該說她總是刻意不去看它,下意識的逃避那招來禍害的胎記。 每個人見到她都是避之惟恐不及,那麼仔細的盯著它瞧,還說它像小紅花的,谷哥哥是第一個。他真勇敢。 「嗯。」谷貫中兀自沉吟片刻後,站起身來,衝到旅行袋旁東翻西找,他翻出一盒十二色的麥克筆,然後又興匆匆的坐到月夕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