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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朱拾夜    


  月夕見是父親,有些發慌,也忘了流淚,她急忙搖頭。

  「沒……是……月夕……錯……事……」她困難的發著音。

  於陸見她急得臉發紅,便拍拍她的頭。

  「爸爸知道了,我們進去吧。」他溫和的說,月夕一旋身,縮在他身後。

  於陸輕歎口氣,對她的敏感覺得心疼又無可奈何。

  月夕躲在父親的寬背後進屋了。

  *****

  谷貫中坐在谷徹身邊,穿著球鞋的腳不耐煩的打著地面。

  沒想到在有錢得要命的台灣,居然還有人住在這麼破的木屋裡,風一吹怕不連屋帶人給吹走?他坐在這裡,也不禁感到羞恥。

  他帶著不屑的目光掃視著屋內四周。好吧,他承認看起來是挺堅固的,但是整體看起來實在是很老舊,瞧木屋中央還有根粗大的直柱哩!而且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和主屋隔離在後的廚房……居然是古早的爐灶!他還以為在這個科學已經進步到可登上火星的時代,已經看不到那種遠古時代的器具了!他想走人,可是他感興趣的」」就是上次那髒兮兮的小鬼」」那位被「惡鬼烙印」的小女孩還沒出現,而且谷徹又跟眼前笑起來像發情的烏鴉般,嘎嘎叫的黃臉婆聊得興致盎然……驀地,他眼角瞄到一團移動的物體,旋即警戒的盯住,是一個全身髒兮兮不說,還涎著口水、流著鼻涕的小男生正好奇的朝他接近中。

  谷貫中皺起眉。那小小鬼若真知他臉上所流露出來的,想帶著一臉口水、鼻涕撲到自己身上,自己會一腳把他踢開。

  忽然,小男生轉移了注意力,繞過他跑向門口。

  「把拔、把拔!」於陸趁兒子還未將口水印到自己的西裝褲之前,彎腰將他抱起,掏出手帕將他臉上的口水和鼻涕擦乾淨。

  像個黑影,月夕迅速的從父親的背後竄出,抱著枯柴鑽進廚房。縱使她的動作已經很快了,但她還是能感覺到母親冰冷的視線直追著她進廚房。

  「有客人呀。」於陸開口問道,轉移妻子的注意力。他放下兒子。

  一得到自由,小於沆便邁著小步伐,咯咯笑的到廚房追姊姊去了。

  「呀,這是住在前面那棟洋房裡的兩位谷先生,人家特別來拜訪我們的呢!」陳淑妹又嘎嘎的掩嘴笑了起來。

  她和附近的太太們常又妒又羨的聊到那棟漂亮的洋房和不曾拜訪過村人的主人,現在洋房的主人不但光臨了她家,而且還是兩個年輕帥哥,一想到明天可以跟那些三姑六婆炫耀,她簡直就得意的想飛上天!於陸分別與谷徹和谷貫中禮貌的握了下手,彼此介紹一下。

  相較於谷貫中對陳淑妹毫不掩飾的反感,谷徹就顯得內斂多了。

  「兩位光臨寒舍,不知道有什麼事?」於陸開門見山就問,對突然造訪的客人,他雖感覺不到惡意,但還是習慣性的豎起防備。

  谷徹笑了笑。

  「是這樣的,因為我不是本地人,我堂弟又初來乍到。對這附近都不熟悉,前幾天在我家門前看到令千金,想到剛好現在學校放暑假,我們兩家又住的近,不曉得能不能請她當個嚮導,陪我們在這附近逛逛,好讓我們認識一下商家的地理位置,這樣我們就不必麻煩別人從都市裡送東西來了。」他的態度很誠懇,「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很冒昧,不過我們也不會讓令千金委屈的,在她陪伴我們的這段時間裡,我們會依時付給她薪資,好嗎?」於陸的直覺反應,就是拒絕。要他的女兒跟這兩個不知是何居心的男人出去了少癡心妄想了。

  「很抱歉……」他正要義正辭嚴的拒絕掉,卻被妻子在桌底下狠狠的給踢了一腳,讓他的話嘎然而止。痛的悶哼一聲。

  陳淑妹陪笑的拉著於陸站起身。

  「對不起,先失陪一下。」她對谷徹跟谷貫中說。

  谷徹微微頷首。

  她拉著於陸到角落,拉下臉來瞪著不知人情世故的先生。

  「這麼好的機會,我們求都來不及,你居然還想拒絕?」她壓低聲音罵道。

  「我當然要拒絕,我們又不認識他們,突然就說想請月夕當嚮導,根本就是居心叵測,我不答應就是不答應!」他用平常的音量說話,甚至更大聲,企圖讓他們知道他的不悅。

  陳淑妹朝假裝沒聽見的谷徹投去一眼,旋即用力扯了下於陸的襯衫。

  「我管你答不答應,那掃把是我在看顧的,我答應了算。」她哼了聲。

  「你……」於陸氣得漲紅了臉,真是惡妻難治!陳淑妺眼珠子一轉,微微軟了聲調。

  「其實我也是為了月夕好呀,你自己想想,我們村子裡有哪個人見到她不是像見到鬼似的?她一個朋友也沒有嘛!你平常去上班不在家不知道,她常常一個人躲在一旁羨慕的看同齡的小孩玩遊戲,好可憐呀。

  「現在好不容易有兩個外地來的,不知道她有多可怕的人要請她做嚮導,這不正是她交朋友的好機會嗎?而且看他們那樣了家境挺富裕的,要是他們喜歡月夕,說不定還會帶她到都市去哪!你不是常說如果她在都市,就不會讓村裡迷信的人給排斥了嗎?你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她鼓動如簧之舌,想說服於陸。

  「月夕會這樣,還不都是你這個做母親的害的。」他雖是斥責的語氣,但聽的出來,他已經有些動搖了。

  他知道妻子的目的是想讓月夕離開她的視線,再順便看能否與兩個年輕人攀上關係,但不能否認的,她說的話的確是事實,自小到大,雖然有家人,但月夕始終是孤孤單單的,這樣的生活不知道得過到何時,月夕不能這樣一直下去。

  可是,月夕到現在還無法流暢的說出一句話,這樣可以為他們做介紹嗎?

  不行,他還是不放心。

  於陸正要開口拒絕,驀地,身後的褲管傳來輕輕的拉扯。

  他回頭,看到月夕正仰頭看著他。

  月夕伸出食指指著自己的胸口,「我……去。」「月夕……」原來她都聽見了。於陸心疼的撫摸她的頭。

  「MyGod!原來她是啞巴呀!」谷貫中忽然大驚小怪的嚷了聲,但立刻被谷徹屈起的手肘給狠撞了下胸口,他悶哼一聲。

  月夕尷尬又難過的低下頭,縮在父親背後。

  「對不起,于先生、於太太,我這個堂弟剛從美國回來,個性比較直,說話常常不經過大腦,他沒什麼惡意的,請你們別見怪。」谷徹陪罪著,瞪了谷貫中一眼。

  「對不起。」谷貫中摸著疼痛的胸口,心不甘情不願的嘟囔了聲。

  怪了!他肯屈就的待在這種地方,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現在居然還要低頭道歉?!好哇,看他以後怎麼整那小鬼!他將一切不滿全怪罪到月夕頭上。

  於陸仍然非常不悅。

  「谷先生,我女兒只是在學習方面起步的比較慢罷了,不是什麼啞巴,如果你嫌她說話慢,那還是打消要她當你們嚮導的念頭,去找別人好了。」「老公!」陳淑妹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蠢話。

  谷徹倒是不慌不忙的起身,帶著微笑走到躲在於陸身後的月夕面前,彎著腰。

  「月夕,大哥哥只問你一個人,願不願意幫我們的忙呢?」他問,擺明了只尊重她的決定。

  月夕抓著父親的襯衫,圓黑的眼眸帶著怯意的盯著谷徹看。

  剛才她躲在廚房裡,聽到他們的對話,才知道他並沒有違背他對她說的話,跟媽媽說她常到他家偷聽他彈鋼琴的事。

  可是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找她做嚮導,他們不怕她的「惡鬼烙印」嗎?

  「月夕,你討厭大哥哥嗎?」見她遲遲不說話,谷徹又問。

  月夕搖搖頭。

  「相信大哥哥嗎?」她點點頭。

  「那你願意答應大哥哥的要求嗎?」月夕又遲疑了。

  「如果有時間的話,大哥哥還可以教你彈鋼琴喔。」他笑咪咪的又如了個強大的誘惑。

  鋼琴!月夕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能發出那種悅耳聲音的鋼琴,她可以彈嗎?

  她用力的頻頻點頭。

  谷徹滿意的笑了,拍拍她的頭,站直身子。

  「于先生,可以嗎?」於陸從沒見過月夕如此興奮的表情,又怎忍心扼殺它呢?

  「月夕願意的話,我也沒話說。」他瞪著谷徹,眼神說著,若你們敢欺負她,就給我試試看!我知道了。谷徹笑著回以眼神。

  「月夕,那明天你吃過午飯後,就到大哥哥家找我們,好嗎?」他對月夕說。

  月夕點點頭,怯怯的朝坐在桌旁的谷貫中瞄去,沒料到他正板著臉瞪著她,她一下了又縮到父親背後去了。

  「月夕別怕,大哥哥會保護你的。」谷徹知道她為什麼害怕,畢竟谷貫中的個性暴烈到連他的父母都受不了,才會把他送到自己這邊來,眼不見為淨。

  月夕點點頭,在她的心目中,眼前這位斯文俊秀的大哥哥,就像個天使一樣,對她很好,她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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