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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蘇荻    


  這會兒,阿弟早已經安穩地躲在一棵大樹後頭,由於兩旁草叢高過於頂,是個不易被發現的好地方,他也就放心地席地跪下,偶爾偷偷探出頭來瞭解情況,免得被抓包了還不知道。

  正考慮著要不要溜出去給阿仔個措手不及,身子不由自主地再壓低,腳亦往後伸,卻不期然踢到一個硬物。

  「咦?」

  阿弟納悶地悄悄扭過頭,然而膽子不大的他,在發現有個黑抹抹的東西在微微蠕動後,立刻大驚失色地尖叫著跳起來。

  「哇!有怪物!有怪物啊!」

  邊嚷邊衝到月色較亮的草地上,幾個男童被他這麼一喊,全都害怕的跟著衝出來,惟有阿仔上氣不接下氣地重踱著腳跑過來。

  「你們在幹嘛?我都還沒找到半個人,全衝出來做什麼?」

  「阿仔、阿仔!」儼已嚇壞的阿弟蒼白著臉抓住了胖胖的阿仔,語無倫次地指著適才藏身的樹叢:「那邊、那邊有一大坨的黑色怪物,而且還在動,很恐怖,真的很恐怖。」

  「什麼啦,哪有什麼怪物!」阿仔不耐地一把推開,蠻力之大讓阿弟瘦小的身軀不由得跌坐在地。

  「啊,你……你們……你們看……」

  突然,另一個小男童顫抖地縮到阿仔身後,眼睛瞪著阿弟比的方向處,其他年紀更小的男童們全受到驚嚇而哭叫起來。

  「哇……有鬼、有鬼……」

  受到這樣詭異的氣氛驅使,阿仔強嚥口水、深吸口氣、壯大膽量、轉動脖子、一探究竟——

  陰暗的樹蔭底下,稀稀疏疏的月光透過葉縫灑在地面,有一坨黑色不知名怪物正從草叢裡爬出來……

  「媽呀,大家快跑……」

  隨著阿仔驚心動魄的尖呼聲,所有男童皆拚命地轉身往古剎跑,但跑沒一陣,阿弟驀地撞上一堵牆。

  「唉喲!」

  正想大喊救命,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阿弟?做什麼莽莽撞撞的?」

  「大師兄!大師兄是你!」阿弟又高興又想哭,緊攀住他腿不放。

  邱海堂的出現稍稍解除了大家的恐懼,每個人你一語我一句的搶著說話,不得已他只好強迫大家閉嘴,由阿仔一個人發言。

  「什麼?有怪物?」他一怔。

  「真的真的,是阿弟先發現的,」阿仔氣喘吁吁地猛點頭。「後來那個黑色怪物從草叢裡爬出來,我們也全都瞧見了。」說話的同時,其他人也拚命地跟著點頭。

  「在哪裡?」他瞇起眼,往黑暗的叢林裡望去。

  「就在那個方向。」阿仔十分確定地用力比著。

  「好吧,那你們在這兒乖乖等我,我過去瞧瞧就回來。」

  「不行哪大師兄!」阿弟一急又趕忙抓住他的大腿。「要是你被怪物吃掉了怎麼辦?」

  「放心,你大師兄不好吃,怪物可是很挑食的。」邱海堂幽默一笑,捏捏阿弟的臉頰後便朝著阿仔所比的方向走去。

  怪物?

  想到孩子們不可能撒謊,他斂起笑意,凝肅地踏入樹林中,極目四眺,小心翼翼地拾步邁進——

  心下一驚,果真有個黑色的……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披散著頭髮加上一身黑色衣裳,難怪孩子們會誤以為是怪物。

  再走近幾步,露出的一截黑色繡花鞋,讓他心裡立刻有了譜。

  是個女人,看來是不能見死不救了。

  將人輕鬆抱起,邱海堂往來時路走。

  腦中不免疑惑,是不是曾在哪兒也見過這麼突兀的一身黑?

  清空老舊的古剎由於「天雕團」的駐紮,而徹頭徹尾的整頓了一番。

  身為「大雕團」的團主,東並揚很懂得善用現有資源,而不多花一毛錢。因此,當他知道逸水村外有這麼個古剎可以住人,又有寬敞的場地可供團員們練習時,便當機立斷遷團至此入住,省下一筆外宿客棧、租借場子的費用。

  新春的重頭戲是一年收入的最大來源,跑遍大江南北,仍屬大理京城為首要表演地,為了幾個月後的新年,選在離京城不遠的逸水村實是最佳選擇。

  不過,知道海堂這傢伙居然救了個人回來,他還是發了好一陣牢騷。若非女兒苦苦哀求,他才不想大發慈悲,暫留下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

  此時,束晏芷正坐在床榻邊,細心照顧著這個海堂哥撿回來的人。

  一張略顯渾圓的鵝蛋臉龐,兩道濃黑挺秀的眉毛,頗為捲翹的睫毛平躺著沒有動靜,緊抿的唇線透露出某種倔強的味道,膚色有著不健康的白皙,似乎顯少曝曬在陽光底下。那一身黑色綢緞,觸摸到的質料出奇細緻,非是普通人家穿得到的高等布料,這姑娘顯然出身不凡。

  納悶了一陣,直到外頭敲門聲勾回了她的思緒。

  「是誰?」

  「是我。」

  「噢。」她下意識的正襟危坐。「請進,我門沒鎖。」順手將黑衣姑娘的被子蓋整齊,才望向邱海堂進來的身影微微一笑。

  「忙完了?」

  點過頭,他逕自走到床邊,仔細打量這個已經昏睡一天一夜的女子。

  「怎麼,她還沒醒過來?」

  「藍爺說她受了點風寒,加上體力不濟,因此身子骨虛得很,我已經餵過她吃了補藥,應該不久就會醒來。」

  「這次多虧你的幫忙,不然我救了這個人回來,也不曉得怎麼辦才好,給大家添了無數麻煩,心裡也實在過意不去。」他由衷地說道,溫沉醇厚的嗓音裡多了份感激,目光不自覺再三端凝床上人兒,一波波不確定的記憶翻動,總讓他不斷懷疑是否在哪見過她?

  「別這麼說,換作是任何人碰到,也無法狠下心腸置之不理呀。爹爹若對你說了什麼責難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東晏芷心知肚明,爹爹很不希望她與海堂哥走得太近,雖然他是團裡新一輩中的重要台柱,不過,做父親的人,總想自己女兒能夠覓得最好的歸宿。

  在富貴人家等於最好歸宿的前題下,邱海堂當場就被犧牲,列為禁止往來戶之一。

  兩人說著說著,也沒注意到一雙嗡動著慢慢睜開的黝黯黑瞳,在恍惚茫然間回到了真實世界,沒有一點聲響,靜靜聽著眼前兩人的對話,直到穿墨綠色勁裝的男子倏然察覺。

  「嘿,你什麼時候醒的?」吃驚不在話下,尤其這女子像鬼魅似地不吭一語,簡直嚇破人膽。

  東晏芷也駭一大跳,連忙用手背摸摸她的額頭。

  「好一點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平順地呼息著冰涼的空氣,霍語瓏勉力動了動四肢,想將知覺塞進有些麻木的關節處,對於身際這個說話好聽、長得好看的女子,理都不想理。

  「還是你想喝水?我倒杯茶給你好了。」東晏芷不明白她為何面無表情,然而當她起身時,邱海堂制止了她的下一步動作,用眼神示意她別忙。

  見她一臉冷漠,熟悉的不悅使他亦發嚴肅起來,走到床榻邊斜眼看她。

  「你不會說話?

  「或者,我們誤會了你,其實你是個聾子?

  「哼,原來我救了一個連基本禮貌都不懂的女人。」

  一連掃出了三句,潛藏在心底的壞脾氣正急速醞釀著。

  她不露痕跡地咬住內唇一角,掀開粗被,拉緊外罩的黑袍起身、下床,十指抓著床柱危顫地站起。

  「謝謝。」

  用最簡單不過的兩字打發了心中的感激,沙啞的聲調粗嗄難辨。霍語瓏沒去多瞧恩人一眼,僵硬的四肢不住抖顫,卻阻擋不了她離開這裡的決心。

  「就這樣?」

  邱海堂冷眼旁觀著她的一舉一動,讓氣氛頓時緊張得糾結了東晏芷的心臟,杵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向是個好說話的人,從不亂發火,事實上,從小到大會惹怒他的人也不多,因為他太好相處了,沒有任何理由值得與他爭執。

  頑強如她、倨傲如她,忍受不了一絲的卑微壓在她身上,曾是大理京城首屈一指的第一千金,如今又怎拉得下臉向人鞠躬道謝。

  見她執意走出這個房間,邱海堂終於火大,衝過去攔在她面前,準備用最不客氣的話來奚落她。

  腦中卻忽一閃動,憶起了什麼。

  「好樣的,難怪我總覺得你眼熟,雖然不大可能,但你應該是大理京城那個鼎鼎有名的刁蠻千金吧?」挑釁的語氣配合著不屑的表情,使她冰封的心靈再度受到巨大的撞擊。

  原就蒼白的面容更形慘白,怎料得到都逃出了京城,還是有人認得出她!

  「我不是。」迅速說了這句話,霍語瓏繞過他更急於離開此處。

  「不是?」

  邱海堂可不打算饒過她,身形一動,轉而擋住去路,一手按在門板上。

  「怎麼,今兒個淪落到這兒,要不要解釋一下自己的遭遇?如果夠可憐的話,我倒可以施捨你幾粒饅頭。」

  處在旁邊噤聲不語的東晏芷,對於他冷嘲熱諷的陳述感到萬分驚詫。

  這姑娘就是惹人非議的刁蠻千金?

  也是當年害海堂哥遭受重懲的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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