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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頁 明曉溪 「而且,我也踢足球啊。」裴優摸摸鼻子,笑,「上次聽你說起翌足球踢得非常好。」 「你踢什麼位置?」 「中鋒。」 她眼睛頓時閃亮:「哈,跟翌一樣呢!」 「不過,我基本是踢替補,」裴優不好意思地笑,「可能是身體有些單薄,在球場上很容易被對方的防守隊員絆倒。有一次我被人狠狠鏟倒在地上,傷到了膝蓋,後來就不怎麼踢球了。」 她身子一顫,驚聲說:「膝蓋?!」 「嗯?」 「是兩年前嗎?」 「對啊。」 「是秋天嗎?!」她屏住呼吸,緊緊盯著他,「左膝嗎?!傷得很嚴重嗎?!」 裴優微微吃驚:「是啊,你怎麼知道?」如今他的膝蓋上還有那道傷疤。 小米驚得無法呼吸。 她記得在那場比賽中,在沒有人防守的情況下,翌忽然摔倒。他重重摔倒在球場上,左膝血流如注受傷嚴重,無法再繼續比賽。後來,清遠輸掉了那場大學聯賽的決賽,只拿到亞軍。 裴優也驚呆了。 半晌,他輕輕將手中的茶杯放到圓桌上,垂下眼睛,睫毛在他俊雅的面容映下淡淡的陰影。他扯動唇角,淡淡苦笑: 「可惜我們球隊早早預賽就被淘汰了,如果能夠進入複賽圈,說不定……」 夏末的風帶著清爽之意。 花香淺淡。 花園外是寧靜的山路。 茂密綠樹下。 小米寧靜地坐著,凝望著身邊穿著白襯衣的裴優,忽然間有種宿命的感覺。樹葉沙沙響,陽光在樹葉的縫隙間閃耀,血液流淌得如此之緩慢,她靜靜凝望著他,心跳緩慢得可以聽到每一次脈動。 裴優抬頭。 只見斑駁的樹蔭裡,她的短髮細細絨絨,薄薄的嘴唇,一雙月芽般的眼睛黑白分明。她目光清澈,靜靜地凝望著他,目光裡有一種心痛和憂傷,像是怕被人發現,她努力克制著將之深深掩藏在眼底。 「你——就是這樣望著翌嗎?」裴優心中一動,忽然問。 小米趕忙低下頭。 「對不起。」 她咬住嘴唇,知道自己又失態了。雖然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他是裴優是翌的哥哥,可是…… 「小米,謝謝你。」裴優唇邊有柔和的笑意,他的目光也很柔和,「雖然我好像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可是,真的很謝謝你對翌的好。」 「不!」她慢慢搖頭,「你錯了,我不是這樣望著翌的!我……」她咬緊嘴唇,「……我對翌也一點都不好。我總是凶巴巴地瞪他,很大聲地跟他說話……我對他糟糕極了,我又任性又自私又小氣……」 裴優怔住。 她深吸口氣,微笑著望向他:「你看,所以我很後悔。」 「小米……」 「翌是世上最善良最容易滿足的人,他只要一碗麵一個溫柔的笑容就會覺得很開心的。可是,我偏偏又懶又凶巴巴……」她笑容很靜,「如果換做是別的女孩子,他一定會很有福氣吧,別的女孩子一定都會很珍惜很珍惜他。」 裴優心中驚痛,此刻的她靜靜坐在白色籐椅裡,然而卻有種彷彿靈魂被抽走般,輕輕飄蕩在空中的透明感覺。 「如今,我什麼都學會了,」她靜靜的笑容也近乎透明,「可是,什麼都沒有用了。……我知道,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裴優知道,這也是對自己的懲罰。如果他早些知道自己還有個弟弟,他從沒有照顧過這個弟弟…… 他溫和地握住她的手背。 用任何語言都無法安慰她,他可以體會到她所有的感情,那深刻的痛苦與懊悔,在這一瞬間,他和她是共通的。 夏末的陽光燦爛而不刺眼。 白雲靜靜飄在蔚藍的天空,澄澈的藍色,從天地之初到遙遠的未來都會是如此寧靜的蔚藍。 風吹來。 花園裡有芬芳的香氣。 裴優和小米靜靜地坐著,他握著她的手,兩人靜靜地想念著同一個永不能忘記的人。 突然—— 鮮紅的跑車呼嘯著從花園前的山路飛駛而來! 尖銳的剎車聲! 法拉利停在對面那座白色花園別墅前。一個又高又帥的男孩子從車裡下來,他孤獨的背影沁出攝人的冷漠,亞麻色的頭髮卻被午後陽光炫目出一絲邪氣的光芒。 「曜——」 車裡清純的女孩子發現自己好像被遺忘了,只得怏怏地喊一聲,然後自己推開車門出來,滿臉笑容地跑過去重新偎到他身邊。 花園裡。 綠樹下。 小米低下了頭。 尹堂曜背對著裴家花園,太陽的光芒將他的背影投在地上,冷漠而斜長的背影,隔著寂靜的山路,逼得人透不過氣。 他走了幾步。 忽然。 他站住。 尹堂曜突兀地站住,一動不動。 身邊的女孩子用手遮住陽光抱怨著什麼,鬧哄哄的聲音,世界裡一片蒼蠅般嗡嗡的噪聲。他知道她在那裡,跟優在一起,在裴家的花園裡。她肆無忌憚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肆無忌憚地戲耍他,然後,又肆無忌憚地跟他的朋友在一起。他想要證明她對於自己是無所謂的存在。可是,重新浪蕩在無數女孩子當中,只是證明了他是一個可笑的白癡。 慢慢地,尹堂曜轉身—— 冰冷而憎惡的目光直直落在裴家花園裡那個鴕鳥般將腦袋埋得很低的女孩子身上,而裴優的手正覆蓋著她的手背。 花香依然芬芳。 空氣中卻染上幾分詭異的氣息。 裴家花園。 尹堂曜背脊僵硬地坐在白色籐椅裡,他陰冷地盯著面色蒼白呼吸有些紊亂的小米,一言不發,眼底透出殘酷的恨意。裴優笑著為他斟杯綠茶,搖頭道: 「怎麼讓那個女孩子就那樣走了呢?這裡很難打到車的。」 茶香裊裊在杯中。 沒人說話。 尹堂曜瞳孔緊縮,他抿緊嘴唇,死死盯住她。她彷彿瘦了點,肩膀更加單薄,孱弱得彷彿若是他目光再冰冷些,她隨時就會失去呼吸。 小米窒息地抓緊籐椅的扶手。 她能感覺到尹堂曜的目光帶著刻骨的涼意,一直從她的面部,涼入她的骨髓。她冷得渾身顫抖,只覺得下一刻就會死在他厭惡的眼神中。 裴優摸摸鼻子,笑: 「你們都不說話嗎?」 真是傷腦筋,這兩個人就像孩子。彼此用仇恨和逃避來互相傷害,卻不知道單純的恨意和迴避不但不能使得問題解決,反而會將兩人都傷害得鮮血淋漓。 「我回去了。」 半晌,小米終於擠出一句話,慌亂地從籐椅中站起身,看也不敢看尹堂曜。 「這麼心虛嗎?」 尹堂曜冷笑,也站起身,居高臨下地逼視她,高高的身子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裡。 她打個抖。 是,她心虛。原以為時間的流逝可以使得她忘記自己犯下的罪行,可是,這種罪惡感卻一天比一天更加加深,就像一條毒蛇日夜咬噬她的心。 尹堂曜輕佻地抬起她的下巴。 他打量她。 「告訴我,優長得很像那個什麼裴翌嗎?」尹堂曜勾勾唇角,眼神憎惡,「所以,你不再希罕我胸膛裡的那顆心,轉而喜歡上了優的臉?」 她驚得睜大眼睛:「什麼?!」 「你真的很有膽量,」尹堂曜吸氣,手指揉捏她的下巴,「戲弄了我以後,竟然又跑來戲弄優。在你的眼裡,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被你玩弄在指掌之間,對不對?」 「我沒有!」她驚慄地喊。不,他怎麼能夠給她這麼嚴重的指控! 「沒有——?!」尹堂曜收緊手指,狠狠捏緊她,聲音從牙齒間磨出,「那你為什麼每天都和優在一起?!」 這些日子來,經常見到她和優在裴家花園靜靜坐著。 她有時喝茶。 她有時輕輕說話。 她沒有像以前同他在一起時那樣笑得開心可愛,在優的身邊,她神態寧靜得好像透明。這種寧靜是他不熟悉的,彷彿只是她特意為優而綻放的。 每當從裴家花園經過。 他不讓自己去看她。 她就像一場噩夢,每一個細微的回憶都會使他的心抽緊絞痛。然而,即使永遠用背影面對她,他全身的細胞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感覺著她。有她在,空氣窒息得難以忍受;她走了,空氣又空洞得難以忍受。 「我……」小米大驚,張口欲辨。她沒有招惹裴優,她怎麼敢去招惹裴優,她又怎麼會去招惹裴優呢?可是,尹堂曜冰寒入骨的眸光凍得她什麼都沒有再繼續說,他不會再聽她的解釋,她所有的解釋對他來說都是無力蒼白的。 尹堂曜冷冷凝視她:「你果然是全天下最無恥的女人。」 她心痛如裂。 閉上眼睛,細黑的睫毛在雪白的肌膚上輕顫。是,她是無恥可惡的女人,她沒有任何借口求得他的原諒。 等不到她的回應。 在他的面前,她一夜之間彷彿沉默得就像一個木偶,無論怎樣羞辱和嘲弄她,她都無動於衷。他所有的恨意,就彷彿面對的是黑漆漆的死寂的夜色,沒有聲音,沒有一點點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