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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岳盈    


  長風突然感到頭暈目眩,全身無力地靠在枕頭上。

  「莫非有人在賢侄不知情下,將這兩味藥草讓你服用?」

  長風痛苦地蹙緊眉頭。

  「此人心思之縝密、用心之狠毒,實非尋常人可及。老夫大膽猜測,此人和賢侄關係匪淺。這個人不但知道賢侄隔日清晨要和古振塘決鬥,而且還能在賢侄面前下這種無色無味的軟筋草,而不讓賢侄提防,莫非此人是個女子?」

  長風歎了一口氣,朝蕭暮雨悲傷地一笑。

  「怪不得家父要說前輩推算事理的本事天下第一,晚輩總算見識到了。沒錯,下手的人是晚輩的未婚妻。」

  「什麼?你的未婚妻?」蕭暮雨驚愕地揚起眉,「她為何要加害於你?」

  「晚輩也不明白。采薇是宋師叔的掌上明珠,自幼和晚輩訂親,在泰山之役的前一晚地來找晚輩,請求晚輩解除婚約,並玉成她和舍弟孟書的姻緣,我當時一口答應,還承諾要替地說服家父和宋師叔。她親手斟酒敬我,還沖了—杯江南名茶說要讓我解酒,晚輩當然不疑有他,一飲而盡,不料卻……」

  「那紫薇草和軟麻子就攙在酒和茶之內,賢侄當時是否覺得這酒和茶特別清香?」

  「沒錯,我還以為是采薇的一番心意,沒想到……」

  「既然你都答應成全她了,那她幹嘛還下手害你?」蕭湘的眼中儘是疑惑,她實在想不通那個宋釆薇幹嘛要害關大哥。

  「賢侄知道原因嗎?」

  長風沉默不語,內心天人交戰。他不願相信采薇會這麼狠毒,更不願相信此事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孟書有關。

  「你死了之後,令弟就是安東侯的世子,飛雲山莊的唯一傳人。」

  「不,晚輩不願意相信此事和孟書有關。」長風痛苦地說。

  蕭暮雨長歎口氣,他見多了骨肉、手足為了功名利祿而自相殘殺,但眼見關長風如此痛苦,實在不忍心點破。

  「湘兒,將煎好的藥汁讓你關大哥服下,讓他好好休息。」

  他起身離開客房,心中不免染上了關長風被親人所害的悲苦。

  ******晉江文學城******

  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之譽的濟南府,自春秋時代以來,即為山東的大城,風光秀麗,到處可見騷人墨客的足跡。

  濟南府古稱歷下,原因是它位於今名「干佛山」的歷山之下,而所謂的一城山色,指的就是干佛山。

  從城南的千佛山遠眺濟南府,滿城綠意盈目,宛如一座花園城市。而城中的大明湖周圍共十餘里,佔去了全城的三分之一面積,綠柳碧波,有如一片明鏡,造就了濟南府「半城湖一的美譽。

  濟南府最獨特的景致倒不是千佛山和大明湖,而是其隨地外溢的泉水,故而有「泉城一之別號。城裹共有七十二處名泉,最大的是南關外呂祖廟中的趵突泉。相傳春秋時代,齊桓公曾在這裹大會諸侯。趵突泉的泉池是方形的,三股泉眼平地上湧,晝夜噴射,宛似三堆白雪。元朝趟孟俯曾詠詩讚歎:「灤水發源天下無,平地湧出白玉壺。谷虛久怨無氣瀉,歲旱不愁束海枯。雲霧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時來泉上濯塵上,冰雪滿懷清興孤。一趵突泉泉色如藍色的翡翠,泉水晶瑩潔淨,甘美可口,引來不少遊人在此烹茶品茗。

  這一日,從這座車水馬龍的歷史名都西城門,馳進了十數匹雄姿英發的駿馬。守城門的兵老爺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攔住人盤查,反而打恭作揖相迎,引來城門附近的百姓們議論紛紛。

  正從一家茶樓出來的青衣漢子,恰好目睹馬隊從他面前緩緩馳過,當他抬頭瞧見馬隊前面迎風招展的飛雲圖案旗幟,不由得驚咦出聲。

  雖說飛雲山莊在濟南府有不少產業,然而飛雲山莊的人受莊主警戒,倒懂得韜光養誨,從未招搖過市,怎麼今天卻搴著大旗浩浩蕩蕩而來?

  他疑惑地站在茶樓門前凝神細看從他面前經過的馬隊,頓時一道威猛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崇敬地目送那顯得有些蒼老的高大身影,風塵僕僕的臉上佈滿疑惑。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競能讓鮮少離莊的飛雲山莊莊主親自出馬?

  看來山東又將多事。

  ******晉江文學城******

  「老爺,阿樂回來了,他有事向老爺稟報。」蕭福走進書房,恭敬地對正在揮毫的蕭暮雨說。

  「好,叫阿樂進來吧。」

  蕭樂一身青衣短打,走進書房向蕭暮雨行過澧後,垂手站在父親蕭福身旁,等老爺發問。

  「阿樂,一路辛苦了。」

  「哪裡,這趟路阿樂早走熟了。已照老爺吩咐,將藥方交給何記藥坊的何大夫,還到茶樓取回老爺訂購的江南名茶,以及一大罐趵突泉泉水,並且順道採買了一些日常用品。」

  「辦得很好,阿樂。」

  「阿樂從茶樓出來時,正好看見飛雲山莊的馬隊,還有關老爺子。」

  「關山?」蕭暮雨雙眉微蹙,將狼毫小楷擱在筆架上。

  同樣身為人父,他當然能夠體會關山突然失去愛子的心情。他知道關山喪妻之後,本來不打算續絃,若不是為了報恩,他也不會答應迎娶駱總鏢頭的女兒。

  對於長風這個長子,關山是愛逾性命,如今乍聞兒子在泰山失蹤的消息,只怕對這個鐵漢打擊不小。

  「阿樂,你知道關將軍在哪歇腳嗎?」

  「啟稟老爺,阿樂離開濟南府時,關老爺子還在大明湖旁的關家別館襄。不過,根據阿樂打聽到的消息,關老爺子好像這幾天就會趕到咱們泰安縣城。」

  蕭暮雨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

  他摒退了阿樂,帶著蕭福走到關長風所住的客房。

  經過蕭暮雨十天來的悉心治療,長風的掌傷已好了一大半。當蕭暮雨走進客房時,他正閉目調息體內的真氣。蕭暮雨一直等到他行功完畢後才敢打擾。

  「大叔什麼時候來的?」長風下床行禮,蕭暮雨急忙阻止。

  「賢侄傷勢未癒,不必多禮。」

  長風感激地朝蕭暮雨點頭稱謝。

  「賢侄可知令尊已到濟南?而且不日之內就會趕到泰安來。」

  「爹他……」關長風嘴唇顫抖,神情激動。

  這幾日他被沉重的傷勢所折磨,倒無暇想到年邁的父親在得知他失蹤的消息後會有多著急。他想到父親雖然向來身體硬朗,然在失去愛子的打擊下,只怕沉痛的心情已讓老人家蒼老了許多。

  「賢侄先別激動。令尊和我乃是故交,我能體會他尋子心切的心情。賢侄的傷勢已無大礙,可以趁令尊到泰安時與其聯絡。」

  「不……」長風沉痛地搖著頭,他還沒準備好面對對他下毒手的采薇,和可能涉及這樁陰謀的弟弟孟書。

  「我明白賢侄不忍兄弟相殘的心情,可是令尊思子的淒苦心境,賢侄也不能不管啊。」

  「長風並不想傷老父的心,可是後娘待長風不薄,孟書又和我向來親愛,還有宋師叔……他一直待我如子,我怎麼忍心傷害他們?」

  「長風,可你也不能躲他們一輩子呀!」

  「長風並不想躲他們一輩子,只是想琢磨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還請大叔成全。」長風雙膝著地,跪倒在蕭暮雨面前。

  「快起來,好孩子。」

  「大叔若是不肯成全,長風就長跪不起。」

  「好吧,老夫成全你就是了。」蕭暮雨伸手扶起關長風,眼中充滿同情。

  「多謝大叔。」

  「長風,老夫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大叔但請吩咐。」

  「當年老夫第一眼看見你時,便一直有個心願。只是當時老夫的處境不佳,所以沒敢向令尊開口。」

  長風愣了—下,眼中充滿疑惑。

  「老夫一直想收你為徒。」

  長風驚喜交加地望著那張慈祥的笑顏,他從小就對父親口中這位學究天人、性情耿介的至交嚮往不已,沒想到這位長輩競肯收自己為徒!

  他誠敬地雙膝下跪,恭敬地說:「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快起來。」蕭暮雨欣慰地接受關長風的跪拜澧,親手扶起他生平唯一的弟子。

  「令尊的武功蓋世,老夫可不敢說能傳你什麼驚世的絕藝。不過,關兄走的是剛猛的路子,跟你的個性不太合。老夫這幾年精研出一套內功心法,講究的是道家無為而治的養氣心法。對內可以涵養心性,祛外魔,強體力;對外則能以柔御剛,不傷人命。老夫先前已將這套心法的療傷口訣教給你了,長風,你剛才依法行功時,是否發現受傷的心脈已漸漸痊癒?」

  「長風正想稟告師父,恩師所傳的導氣之法,讓長風阻塞的經脈順暢不少。」長風感激地說,雖然早知道蕭暮雨是個心胸寬大的君子,然在當今武林門戶之見非常嚴重的情況下,師父卻能以救人為無,先傳他內功心法,不禁令他更加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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