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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阿蠻受不了他口中的深情。「月老已經將她和你的來世牽上線,你該知足了。」 「是呀!知足。」他總是看不厭她沉靜的睡容。「我的小戀兒。」 「去你的死人類,前世你纏她纏到死,今世又來書她修不成正果是不是?」 嬌斥的小小白影出現在床的另一頭,雙手叉腰地怒視千年幽魂的不安份,苦苦追尋她的銀月姊姊。 「喂!你這只臭兔子不去搗藥跑來搞鬼,小心天兵天將把你煮成三杯免肉。」阿蠻不許人欺到他主子頭上。 銀兔仙子怒眼一轉。「你主子是為情囚困千年,你幹麼忠心得像條狗,死咬著褲管不放。」 「你說我是狗?」 「人家是情癡,你是畜生,他解不開心結是其來有自,你不去轉世就其心可議。」她暗諷他心術不正。 至少龍垠天三魂中有一魂已去投胎輪迴,而永遠十三歲的阿蠻三魂俱在,堅持跟從主子,不願再世為人。 「你!」阿蠻氣得說不出話來。 「銀兔仙子你就饒他一回,阿蠻孩子性重不善言詞……」 「你當我是笨蛋呀!他都快一千歲了還小孩子心性。」銀免仙子不屑地扭過頭。 千年修行不易,她和銀月仙子本是廣寒月宮的仙婢,常年陪在嫦娥娘娘身旁,雖說是主僕但情同姊妹,因此養成她好爭辯的個性。 天庭有條仙規,每隔千年,天上的仙子都得下凡歷劫一番,好感受人間離難之苦,增進仙道。 銀月仙子便是如此,以仙人之靈降生宋朝,成為護國將軍府中最得寵的ど女。 若不是龍垠天的情劫拖累了銀月仙子,她早在宋朝人間年歲十七時就已回轉天庭,何須受情愛之苦,在囚仙池受難兩年餘。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銀免仙子拜託八仙說情才將她釋出,經玉帝慈悲給予重新修行的機會,所以才再世輪迴為凡人。 「仙與鬼自是不能相提並論,你何苦和他一般見識。」黑影龍垠天的視線落在床上人兒。 「既然知曉這個道理,人與仙的結合亦觸犯天條,你為何要銀月仙子再受一次苦。」 「我……唉!」他就是放不下。 「你仗著和閻王有千年交情,修改了生死簿上她的大限,使原本早該因空難而亡的銀月仙子仍生存於世,分明不安好心。」 他輕慨一聲,「前世姻緣今生了,月老巧手安排之情,我龍某永誌難忘。」 「少來這一套,月老爺爺最疼我和銀月仙子,才不會這麼壞心呢!」 情愛是人間的俗物,與仙佛無關。 「你沒嘗過人世間最可貴的真情癡愛,自是無法體會這份刻骨銘心的愛戀。」容顏已改,真愛不變。 前世的她貌如天仙,荏弱的薄柳身子令他本欲報復的心起了變化,對她只有憐惜和呵護。 青梅竹馬的愛人移情別戀,貪慕榮華富貴嫁人將軍府為妾,因此他下定決心勤學武藝,成就一番事業,好報奪愛之恨。 可是一見當時名為戀虹鳶的她,當場忘了他極欲復仇的慾望,一心要與她長相廝守,共度白首。 可惜……事與願違。 他們的相愛受到初戀情人的從中作梗,失寵的妾室身份引來了嫉妒之心,不甘所愛男子忘卻舊愛而就新歡,心存歹念地起私慾欲強行拆散。 而他們情堅似石,不受外界挑撥,矢志相守。 卻也因為這一份深情摯愛引來殺機,造成天人永隔的遺憾。 一直在多年以後,他在人間、地府尋不到她的魂魄,閻王體恤他的癡心才告訴他實情,他的佳人原是月宮仙子,如今犯了情戒囚於天界。 所以他在等待,始終只允自己一魂投胎,另一魂留在地府,剩餘的一魂則在人間徘徊,渴望上蒼悲憐。 「姓龍的,你不要認自己的私心強詞奪理,世人的情情愛愛本是虛空,不然哪來的仙佛浮世。」 「噓!別吵醒她。」 「我吵醒她?!」儘管怒目豎眉,銀兔仙子的聲音明顯放柔。 「他來了。」 「誰?」 龍垠天拉著阿蠻漸漸隱去。「我的來世。」 「喂!走了就別再來,我不會讓銀月仙子再度陷入萬劫不復的情字中。」 腳步聲輕盈,銀兔仙子朝門口一望,迅速地往床上的身形灑下一把銀沙唸咒,鎖住好友的情念,如同往日。 優美的身影一抹,化為無形之體立於一側,冷眼旁觀龍垠天的來世,慇勤地端來一盤食物,輕輕喚醒沉睡中的仙子。 這是愛嗎? 情牽前世今生一千年不斷絕,即使彼此已遺忘曾經的癡纏,相逢後依然固執,這就是昔日白牡丹堅持下凡的人間情嗎? 銀免仙子不解地側著兔耳朵一動,隨即消失,不願見這份傻。 ※ ※ ※ 奇怪? 是誰在耳畔輕聲細語,似這似近擾得她難以安寧,輾轉欲醒,眼皮硬是不張。 夢吧!她想。 不過,夢太真實,她竟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好像在過去近二十年的歲月裡,不時有黑、白身影在一旁守護,伴她同喜樂。 她笑了,在夢中微微地安心露齒。 「瞧你笑得這麼甜,莫非現實人生不如一個空夢。」唉!歎息。 放下托盤上的熱食,龍翼彈彈指頭調整冷氣的溫度,控電的力道得心順手。 幼時他的能力並不明顯,時強時弱的電離子常常搞壞龍門內的電器用品,連帶著剝奪他乘坐飛機的機會,以免影響飛航安全。 在經過非人的強制學習過程,他慢慢懂得收發體內異於常人的電子析離。 「醒醒呀!戀兒,別再貪睡了。」龍翼拾起她散落在枕上的髮絲,搔弄她滑細的肌膚。 鳶虹戀掀掀眼皮,若有所思地望望天花板,猜不透此刻是夢是真。 「還沒清醒呀!喜歡上頭燈飾的花樣,我命人摘下來送你賞玩好了。」這麼漫不經心的模樣,真傷男人的自尊。 人不如燈。 「剛才有人進來嗎?」她文不對題的驀然問出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他怔了一下回道:「沒有我的命令,這裡是私入禁地,為何這樣問?」 「大概是我的錯覺。」鳶虹戀起身,雙手抱膝坐在床頭思忖。 「我煮了幾道好料,來嘗嘗大師的精心烹調,小心嚼到舌頭。」 「你煮的?」 她一臉的懷疑令人不平。「小姐,世界大廚排行榜你睜大眼睛瞧瞧,清一色是男人的天下。」井中蛙。 有個惡質、難纏的主子,當奴才都比他這個護法幸運,不用體會勞其筋骨的「實驗」。 什麼叫生命共同體,說穿了不過是白老鼠一隻。 「我不想質疑你的誠意,我可以先吃顆胃藥。」看是色香味俱全,但…… 「我現在知道你為啥長不高。」他好笑地由上往下眺望。 鳶虹戀不發問,她知道絕無好話。 不出聲?嗯,聰明。「疑心病重會使發育不健全,你的心太灰色。」 「但是它讓我活命。」無心能生存嗎?她不在乎心的顏色。 「呃……」倒有幾分道理。 龍翼充當男侍在床上擺張輕便的和室桌,將托盤上的食物置於桌面,拿起空碗空盤為她布菜。 大概被火焰寶妮磨得沒有人性只剩奴性,他還挺有大師傅的架式,只差頂上未戴白色高帽和兜著綴飾小碎花的圍裙。 「你大可放心,樓下有間設備齊全的醫療室,二十四小時無休開放。」 她揚揚眉睨他。「我是不是該佩服你的先見之明?」 「不要急著批判,讓你的味覺下定論。」他對自己很有信心,應該……不致要命。 她遲疑地夾起一塊色澤金黃酥脆的排骨,心想長相如此應該不難入口吧! 看著龍翼自若的笑意,鳶虹戀輕咬一口—— 嗯哼!口感不錯,不油不膩,嚼起來還略帶韌勁,看來他是有兩把刷子,不是口頭說說而己。 「下回我煮道木瓜排骨湯,你會需要的。」他意有所指的盯著她的胸部。 「我認為你乾脆去買隆乳器,你胯下那玩意一定用得著,左右對稱嘛!」好吃,有家鄉味。 他忍俊一哂,自己著實低估她對言詞運用的大膽程度。 「休戰好嗎?目前白手絹缺貨。」龍冀平舉雙手做投降狀。 「戰火是你挑起的,我不過是配合演出的二流角色,人微言輕吶!」她無謂地叉起一口生菜沙拉。 她又想起那句隨遇而安。 人質若都像她這麼輕鬆在床上用餐,偶爾當當小綿羊也不錯,至少菜色堪稱頂級,服務態度過得去,還有養眼的帥哥可充充電,似乎算是享受。 如果他肯客氣地尊重她的意願,那就更完美。 「你喔!這張小嘴多塞點東西,至於犀利口才我不領教。」龍翼堆滿笑地剝草蝦餵她。 因為他發現她和那兩個龍家女兒有個共通點——懶。 鳶虹戀始終有個疑問。「你幹麼對我這麼好?」 「不為什麼,你是我老婆呀!」他用輕佻的口吻掩飾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