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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佐俠    


  不知該拿什麼話安慰她,肯特只好無言地緊摟著她,悄悄地安撫她,希望能撫慰她受傷的心。

  這一刻,他心中所繫只有卓敏痛苦的心,一點也沒想到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也從來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家庭關係在傑克森家族是多餘的,他們出生的惟一用處是接受任務、完成、接受任務、完成……

  他沒有意識到內心深處升起的沉重無奈與悲哀,他這一生中注定沒有父親、母親、兄弟,而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份愛,也短暫得可悲。

  他只是全心全意地關注著卓敏,傾注他這一生所有的愛,所有的溫情。

  終於,卓敏平靜了下來。「告訴你不能問的……」她為自己的失態愧疚。

  「我希望你說,說出來會好一點。」他愛憐地親吻她的髮梢。「無論發生什麼事,至少我在你身邊保護你。」

  能保護一輩子嗎?她可不可以提出這個要求?

  「你一定覺得很無趣,哪一個人不是或多或少有些悲哀,有些傷痛,當然你也不例外,說不定殺手的無奈與悲哀比平常人更多,我那些傷痛反而顯得微不足道、無病呻吟了。」她很快地擦乾眼淚嘲笑自己。「我的忍耐力真弱。」

  「不,你總是堅強得令人心疼。」他溫柔地把她擁入胸懷。

  「你不可以可憐我,也不可以同情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這些,但是你可以疼我、愛我、一輩子陪伴著我,那麼,即使經歷再多的磨難,我也不覺得人生有什麼缺憾、不滿。」她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傾聽他令人心安的心跳。

  「有件事你一定要記住,一輩子地記在心裡,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不管再經過多少年的時間,你都是我的惟一。你更是第一個知道我心事的人,也會是最後一個,有人分享心事的感覺固然很好,但是除了你,我再也不要別人來分享……」不用信誓旦旦,也不用再三保證,卓敏說出口就算。

  「我知道……我知道……」肯特以吻封緘,阻止她再說出令他心痛的話。

  她給了她的所有,整個人、整顆心,甚至承諾未來的數十年,而他呢?非但不能如她所願地陪伴她一輩子,甚至連多與她廝守一些時日都辦不到,能給她的只有別離和別離後的折磨……

  他到底要到哪一生哪一世才能償付她這一片真情?才能回報她所給他的一切?而這一生中是否有足夠的好運,在這次別離後與她重逢?

  他不想與她告別,不想離開她,想與她廝守終身、共組家庭、攜手走過往後漫長的人生,猶如那個幸福的夢境……

  然而,那只是個不可能的夢……

  幸好眼前的幸福觸手可及,他要緊緊地捉在手中,一秒鐘也不放。

  他急切地索吻她柔嫩的頸項、胸口,迫切地想好好把她愛個夠,趁他們還能確實擁有彼此,趁他們還能牽到彼此的手……

  「我要你……」他迷亂地啃咬她的肌膚。

  「戰爭似乎又要開始了……」她摟著他的頸項輕笑著,無關乎一切的輕笑,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的還沒來,只有這一刻才是最重要的。

  他抱起她走向小木屋,從這一刻起,睡神休想佔去他們一分一秒。

  ***

  「太陽出來了。」山後緩緩露出萬丈光芒。

  在天亮之前,卓敏突然提議上山看日出。「墾丁的日出也許並不特別,但日出代表希望。」於是他們在黎明前最暗的時刻,相偕走上這座小山的。

  「希望來了。」她把頭枕在肯特堅實的胸前,讓自己完全膩在他的懷中,像個愛撒嬌的小女孩。「美麗的今天。」

  肯特無言。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朝陽,也是最後一個,即使她刻意無視這個事實,它還是不容逃避。

  「你一定要答應每天陪我看日出。」她玩弄他劃著幾條傷痕的手,那傷痕有粗有淺,有新有舊。「我答應每天幫你擦藥。」

  「卓敏……」他心痛地低呼,她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

  「在我們小時候都玩過一種很幼稚的遊戲,叫做扮家家酒,大男生當爸爸,大女生當媽媽,小男生當兒子,小女生當女兒,媽媽每天要做很多好吃的菜,等爸爸回來,爸爸每天回來都要和媽媽、女兒、兒子說話,全家人和樂融融……雖然只是遊戲,每個人卻都全心全意地投入,根本不管什麼時候會結束……」她沉入溫馨的幻想中,彷彿眼前正有一對小兒女玩著這個天真的遊戲。「我們又何必在乎什麼時候結束呢?」她期盼的眸子望進他澄碧的眼底。

  「那麼,你何不教我如何當個好爸爸、好丈夫?」就拋開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吧,僅剩的這幾個小時,可不能浪費在於事無補的哀慟歎息上。

  「好的,從現在開始,你要對我言聽計從。首先,我們要在兒女出世前,好好地玩一玩。」她跳起來,拉著他,走下小山。「也許我們會有兒女,除了玩之外,我還要你動腦筋為他們想好聽的名字,而且不可以太土、太俗。」

  肯特綻出了迷人的笑意。「那你得保證孩子像你一樣美才行。」他從背後抱住她,在她的耳畔輕聲呢喃,一隻手摸向她平坦的小腹。

  「如果孩子不像你,我會說好險他沒有長著一張殺手臉。」她頑皮地轉頭咬他的耳朵,直到他痛得大叫。

  「我長得這麼帥,孩子如果不像我,他心裡會不平衡的。」他可不認輸。

  「啊,前面有人賣拍立得。」卓敏一眼看見那綠色的包裝。「我們買幾個來拍照留念。」看來當初沒想到要帶照相機是件失算的事,就好像沒想到她會如此神速地愛上他。

  卓敏看著他,偷偷地笑了,誰說愛情不是一件讓人挺失算的事?

  「在笑什麼?」肯特不解地看著她,而她一徑地笑個不停。「不說嗎?」他一臉威脅。「看我整不整你。」說著,他像老鷹般撲向她。

  「說了,我說了,」卓敏連忙討饒。「我在笑我怎麼會失算愛上一個職業是殺手的呆頭鵝。」如果除去黑道認證、一流頂尖世界級殺手這個身份,他恐怕只能算是個呆頭鵝,但,她寧願他是個永遠陪在她身邊的呆頭鵝。

  「你說我是鵝?」他直接聯想到電視廣告裡那只可愛的鴨子,直接反應就模仿出了那個動作。

  卓敏一見,笑得前翻後仰,還反應迅速地按下相機快門,不到一分鐘,他就有了可笑的把柄落在她手中。

  肯特簡直跳起來。「你千萬不可以拿它公諸於世。」

  「怕了吧,怕了就快承認你是呆頭鵝。」卓敏威脅地說。

  「我不是怕,是擔心這麼帥的相片要是流傳出去,一定會有星探來挖角,會有不少未婚少女來糾纏,不少已婚婦女扼腕,屆時……」肯特說得洋洋自得。

  「別耍花招了你。」卓敏豈有不知他詭計之理,說穿了還不是想騙這張可笑的相片,白癡才會上當。

  卓敏邊說著,邊朝他扮鬼臉,一時沒發現前方有人,狠狠地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卓敏心知理虧,忙不迭地道歉。

  但是對方一直沒有什麼表示,她納悶地抬起頭來。

  「對不起就算了嗎?」那個流里流氣、一臉猥瑣的男人,在看見她的臉後,露出一臉邪笑。「恐怕你得好好地陪陪小哥。」說著,他伸手在她的臉蛋摸了一把,他身後那幾個一看就知不是什麼好東西的跟班嘿嘿好笑。

  「她不是你有資格碰的。」在他的手再次碰到她前,肯特陰鷙地扣住了他的手,若不是卓敏及時給他使眼色,他早就毫不猶豫地折斷他的手骨。

  輕薄的男子受痛,詛咒一聲,連退數步,火速報出無往不利的名號。「你是什麼東西?本大爺是南台灣最大尾的流氓『頑皮豹』,人稱豹哥,全南台灣的人只要一聽到這個名號,大老虎也會乖乖變成小貓咪,勸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阿凸仔』快夾著尾巴逃命,否則,大爺的拳頭可不長眼睛。」

  真是個厚顏無恥的人,一隻手差點被折了,還大言不慚地勸人逃命,笑死人。

  「我勸你還是自己快逃,他的拳頭有時視力不太好,要是一不小心打斷你幾根骨頭,住院挨刀是很冤枉的事。」卓敏仁慈地勸他快滾。

  「小妞,你太看不起小哥的本事了,在美女面前,小哥可是驍勇善戰的。」說著,劣性難改地掄起拳來。「小妞,小哥打敗這個中看不中用的洋鬼子之後,你可要好好犒賞犒賞小哥。」他猛對她眨動輕薄的眼,霎時四周響起了起哄的吆喝聲。

  「你真是死性難改,既然你這麼冥頑不靈,也怪不得別人了。」卓敏兩肩一聳,一邊涼快去了。

  「小妞,你可要睜大眼睛看小哥大展——」

  說是發生了什麼事,原來偉大的豹哥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躺在地上呻吟,無法動彈了。根據最初的估計,右手粉碎骨折,肋骨斷三根,左腿重度挫傷,恐怕要躺好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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