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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月皎    


  「是宋朝才女李清照的『月照梨花』。」明亭香好心情地笑道。

  這四百子家中老小無不想盡辦法要逗她開心,著實令她過意不去,只得盡己所能地陪笑臉,免得傷了他們的感情。

  「這李姑娘真稀奇,怎個寫梨花還能寫到恨?」芸兒是真的不瞭解。

  夜已深,明日福晉亦是清早即起,可不能誤了睡眠。

  「那月照梨花只是詞牌,與內容無關。」

  蘭兒上前奪下明亭香手中的書,「福晉!別看了,這詞內容過於傷春悲秋,對身體不好。」

  若依了蘭兒,她會寧願將主子一屋子的書放把火燒了,只留下繡譜、畫書。但是主子最近對這些恨哪、情的詩詞上了癮,不只是看看而已,還會譜曲念唱,才讓她大傷腦筋。

  「趕明兒個別讓格格太早歇息,多和她在一起,您就不會有時間看書。反正嬤嬤也說,格格精力旺盛到睡著了都能打拳,一定夠您忙的。」蘭兒獻計。

  或許早該如此,光只一個寶吟便累壞了一個嬤嬤、一個西席、三個丫頭,再湊上一個福晉也不嫌多,蘭兒更加肯定此計可行。

  「詩詞是拿來怡情養性,怎麼會對人不好。」亭香輕斥蘭兒的無稽之談。

  「凡事適可而止是怡情養性,但是過分可就不妙。」

  「的確,福晉近來看書多過言語,氣一聲歎得比一聲大,讓奴婢不安。」芸兒搭腔應和蘭兒。

  「要不今晚別讓王爺進房,您一夜好眠,明日清早便能神清氣爽,開心多了。」

  「別胡說。」明亭香忙制止蘭兒。「我才沒有因為王爺而睡不好,小心別讓王爺聽見了,否則你可有一頓苦頭吃。」兩人同榻而眠可是她一天辛苦作戲後的犒賞,可不能被人阻止。

  熄燈後的魚水交歡、耳鬢廝磨,在月光的掩抑下,她不必保持「冰冰有禮」的態度,能夠將滿腔熱情狂烈釋放,享受著他愛憐的碰觸,深入人心的吻。事後的相擁而眠,她可以細數他的心跳安然入睡,是微小卻滿足的幸福。

  「不過說也奇怪,為何王爺真的夜夜回家,大家還以為他會睡在書齋。」芸兒好奇極了。

  不只是她,府中的每一個人都倍感訝異。

  望著床帳內升起的煙霧——那是為趕蚊蟲點燃的,明亭香的期待之情亦隨著煙幕高昇。博穆隨時都有可能回房。

  今夜風涼如水,卻平息不了腹中的火焰,讓她雙頰染上了一層嬌艷的紅暈,幸虧燭光只有一盞,房內仍是迷濛灰暗,不易被婢女們察覺。

  明亭香起身踱至圓形窗前,倚靠窗欞望向月亮。月兒細如眉,為繁星圍繞,月宮的嫦娥此時是否寂寥孤獨?長生不老至今,看過了人間男女離離散散,她可會有大智慧解決這亙古不滅的麻煩?

  廣寒宮內的人兒無語,也是沒有答案。

  明亭香又是一歎。

  人生不過數十寒暑,在她終於得償所願,與心儀男子共結連理,何苦自找麻煩將情勢弄擰了,讓幸福自指間溜走。

  星星一亮一滅地閃動,似是在嘲笑她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唉,多情真是多沾惹。」她亦自嘲。

  多情自是多沾惹。

  博穆在心中附和著,慶幸自己仍未被逐出閨房,這裡是他最後的防線,一旦失守便是萬劫不復。

  聽聞蘭兒的建言,他幾乎按捺不住怒火,欲破門而入給她一點苦頭,阻止了他的衝動的,是亭香的反對之辭。

  當下他立刻決定,得盡早將亭香身邊的丫頭許婚,省得她們夜晚沒事幹,老在她耳邊閒嗑牙,那個蘭兒與左尼圖似乎不錯,左尼圖一見了她便失了神,而她見到他常紅著臉,倒是不錯的組合。

  至於那芸兒和克善老是眉來眼去的,或許早就看對了眼,郎有情妹有意湊成了對兒正合適。

  有了決定,心情便舒坦許多。博穆重整心情,閒步進入臥房。

  他一進房,原本要退下的蘭兒和芸兒差一點便撞上王爺,但是她們完全瞧不出有懼色,相反的是橫眉豎眼地瞪著博穆,站定了腳步打消退出房門的意圖。

  明白她們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善罷甘休,博穆只得說道。

  「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左尼圖與克善老早便候在花園,怕早被蚊子叮死啦。」

  二人站在同一陣線道:「他們皮厚肉粗,死不了的,福晉比較重要。」她們展現出令人讚佩的忠誠。

  「去吧。」明亭香出言摒退。「都已經打點妥當,你們快去花園,別真讓他們等太久。」

  主子的命令她們不敢不從,只得橫眉豎眼地退出花廳帶上門。

  只剩下二人獨處,明亭香上前吹熄油燈,二人在黑暗中卸除武裝,她舉步向床榻走去,不意他卻伸手攔阻。

  「別忙,今夜月色不錯,一起賞月觀星吧。」

  博穆於床榻上坐下,順道將明亭香帶入懷中,一道憑窗眺月。鐵臂環抱,手指交握實於她的腰腹,令她向後傾倒,二人自肩頭至腿股密密貼合,毫無空隙。

  空氣中暗香浮動,是令他傾倒迷戀的氣味,他隱忍住,將口鼻埋入她的頸窩深深地吸聞。

  顫抖的蔥指置於如鐵般強硬的手臂上,她暗惱為何他只用一個動作,便能撩起她的情慾,令她只能臣服於他的身下。

  頂著她臀部的堅硬宣示著他並非不為所動,方使她稍稍釋懷。

  「你真香。」博穆無意識地呢喃著。

  「你也有香味,是我精心調配的。」空白的腦子下意識地回應。

  「但是你的香味兒,是我的最愛。」

  最後一個字震懾住明亭香,令她不由自主地僵硬,博穆也察覺到了,但是他卻略過不提。

  衷心企盼聽到的字眼雖然並非以想望的方式說出,出自他口中也令明亭香深受感動,她不禁濕潤了眼眶。

  她並沒有歇斯底里地要求再聽一次,僅側斜過螓首,將白皙無瑕的纖頸,呈在他的面前任他恣意憐愛。

  「你可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所贈的香囊。」博穆以頰揉著她的髮絲,感受著絲緞滑面的感受。

  不解他為何重提往事,明亭香只能順從地應了一聲:「嗯。」

  伸手至襟袋內探尋,博穆摸出了一件東西,展現在她眼前,就著微弱的月光,明亭香辨認出是她所贈的香囊。

  底布的顏色,與繡線的花樣,並沒有因歲月的流逝而褪色暗淡,足見使用者是如何用心維持保護,而歷經三年,當初填入的香料早已消散,他卻仍保留至今,想來是甚為喜歡。

  自他的指尖接過香囊,明亭香憶起當年是如何一針一線小心斟酌,生怕他不喜歡,現在目睹它被如此呵護,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可記得你當年說過的話?」

  「不記得了。」

  其實那日的事情,明亭香仍歷歷在目,但是她不明白博穆的用意,因而撒謊相瞞,真要忘了那一雪夜,惟有等她死後埋入土方有可能。

  雖然如此,博穆仍不以為意,輕聲笑著與她一同打量香囊。

  「沒關係,來日方長,你欠我的會向你要回來的。」他伸出巨掌包住了她的,言下之意不言可喻。

  將她反轉過身子,令她跨坐在他大腿上,勃發的慾望頂在她的雙腿間,溫暖的熱度幾乎令他就此爆發。

  面對這個新的姿勢,明亭香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反應,雙掌下意識地貼放在博穆雄壯碩健的胸肌上。

  躺臥在榻上,博穆雙手環在她的腰肢上,指尖幾乎頂在一起成圈。

  「今天就當我是野馬,而你是騎師,來馴服我吧!」他說出他的渴盼。

  俯首望著博穆,經過蘭兒仔細梳理的秀髮,如簾幕般垂下,罩住兩人的面孔,好似蜘蛛絲纏繞著他們。但是即使亭香是千年蜘蛛精,他亦不會有所反抗,牡丹花下死,做個風流鬼不也是一大樂事。

  況且,當此花前月下,讓人無法為性命憂慮。

  第九章

  「怎麼,這麼快情就轉淡啦?」皇太后身處坤寧宮內可是百無聊賴,難得有同輩分的話伴兒,樂得稍微擺脫國母的架子,和人說說八卦。

  「沒有,才沒這回事。」

  明亭香眼珠子死盯著繡布,不肯隨便亂轉,當然更不可能與皇太后相對。

  拋開了手中繡框,皇太后步下鳳座,坐到明亭香身邊的椅子。

  整個坤寧宮內的宮女、太監全被遣開,廣大的宮廳裡只有她們二人。

  「那為什麼襄親王跟你兩人冷淡得像陌生人,我看他對鱉拜都比對你熱絡。」

  皇太后輕蹴著明亭香足尖催促著。

  但是明亭香硬是吃了秤鉑鐵了心,完全置之不理,若非皇太后寵愛,早不知掉了幾次腦袋。

  「還有哪,為什麼宮中沒下懿旨,你便永不進宮請安,好幾次太皇太后問起,我都不知用了多少借口搪塞,許多借口連我自己都不信,老佛爺當然更不信。」

  耳邊有皇太后聒噪不休,明亭香失去了平時的耐性,好好的一朵夏日荷花給繡得七零八落,歪歪扭扭地好似醜陋的毒蛇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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