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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波波 「我們的師傅跟其他寺裡的師傅不一樣。」小沙彌淡淡地道,似乎我的提問在他眼裡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我忍不住微笑了,這個小寺,真是有太多地方讓我好奇了。 ? ? ? 我住的廂房清幽乾淨。 進了屋,我開始收拾行李,把背包裡的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整理,我有個預感,我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預感,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有敲門聲,我走過去打開門,只見一個六七歲的小沙彌站在我的門前,他穿件灰布僧衣,正彎腰捧起放在地上的一盆白杜鵑。 他抬起頭來,我才發現他竟然長得十分清秀,兩個臉蛋通紅,眼睛又黑又大,清澈而不諳世事,仿若神燈。 「施主,師傅叫我送這盆花到你的房間。」他不待我出聲,便走進來,把花盆放到我窗前的木桌上。 「你是誰?」我已經猜到他的身份了,只是忍不住想逗逗這個模樣討喜的孩子。 「我是明月呀!」他挺驕傲地說著,彷彿我到了這小寺沒聽說過他,是大逆不道的。 我笑了。 我看向桌面那盆杜鵑花,潔白的花瓣兒像玉一樣光潔,它們嬌柔地伸展著腰技,仿片一個剛剛才從夢中醒來的慵懶女子。 「好漂亮啊!」我讚歎道,「明月,代我謝謝你師傅。」 「嗯。」明月點點頭,眼神落在我床上零亂的行李上,「施主要在這裡長住嗎?」 我歪著頭想了想,「也許吧!我自己也不清楚。」 「那太好啦,我可以帶你到山上玩,山上可好玩了。」明月興奮地道。 到底是個孩子。我笑了,「好啊!謝謝你。明月,你們寺裡經常都會有人來聽忘懷師傅講經嗎?」「對啊,村裡的村民經常上來聽禪的。」明月挺得意地道:「城裡有時也會有人來聽,人們都很喜歡師傅。」 看得出來。我暗暗地道,伸手撫上那盆白杜鵑,「明月,為什麼你們寺裡種了那麼多杜鵑花?是種來賣的嗎?」 明月愣了一下,急忙捂著我的嘴,道:「施主,這話可別說給師傅聽到,師傅才不准別人碰他的寶貝花兒一下呢!」 我怔了怔,「那是為何?」 「這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啦!反正,咱們師傅就是喜歡這種白色的杜鵑花,別的顏色的,他一概不種的。」明月道:「平時師傅可寶貝他這花兒呢!我今天還覺得奇怪,怎麼師傅會叫我搬一盆杜鵑到你的房裡來的。」 「為何?」我更奇怪了,「這盆杜鵑,不是代表師傅歡迎客人的心意嗎?」 「不是啊!師傅從來就沒有給來寺裡住的施主們送過杜鵑的,而且我們每次還得費力氣向施主們先打招呼,請他們不要碰寺裡的白杜鵑。」明月看了我一眼道。 我疑惑了,這杜鵑花,對忘懷師傅來說既然這麼重要,為何還要送給我呢? 明月顯然沒去想這個問題,他興致勃勃地道:「施主,我明天上了早課,就陪你上山去玩吧!」 他的小臉紅通通的,充滿期待。這孩子平日裡想是被管束的嚴,只有來了香客才會有機會玩的吧? 我微笑,「好啊!明早我們去山上逛逛。」 「太好了。」他歡呼一聲,「那我先走了,你明早別忘了哦!」 「絕對不會。」我伸出手指,跟他拉勾,他心滿意足地走了。 用完晚膳,我已經對小寺四周的環境很熟悉了。寺裡只有幾座佛堂和七八間廂房,離寺不到一百步,就有菜地,種著幾種時令蔬菜,綠油油的一片,是整個寺廟惟一一處沒有種杜鵑的土地了。 鄉間的夜似乎來得特別的早,晚鐘過後沒多久,一輪明月就從一塊烏雲裡鑽了出來,把天地染得一片碧青。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廂房的木桌前,托著下巴發呆。桌面上攤著一疊稿子,但我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這個小寺帶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我的意識彷彿在提醒我一些什麼!可是,到底是什麼呢? 我愣愣地盯著燈泡,燈泡四周有很大的一圈暈。這暈在抖,抖一下就好像大一些,有些金色和銀色的星在暈圈裡飛。我揉揉眼睛,伸了一個懶腰。覺得自己的腦袋也有點不大對……昏昏的,又頗漲悶。 我用力在臉上抹了一把,拉開門,走到房外,在石階上站了一會兒。天空的星好像減少了。遠處的樹梢白花花的,像掛著一層霧氣。我惘然定睛看著,突然發現樹叢那邊閃過一個人影。 我悚然一驚,「是誰?」 沒人回答,只聽到絡絲娘在草叢裡「刮拉刮拉」,十分有勁的樣子,又聽到金鈴子「吉令令」地搖著金鈴。 我定了定神,「明月,是你嗎?」 仍是沒人回答,到底是誰?難道是我眼花了?我緩緩向樹叢走過去。 樹底下確實有個人影,只是她既不是忘懷師傅,也不是清風與明月,而是一個女子,我看著她的背影,一時竟有些怔忡,這背影似曾相識,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你是誰?」我忍不住出聲詢問。 那女子回過頭,樹陰在她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使我看不清她的臉,「你終於來了。」 我疑惑了,聽她話裡的語氣,彷彿跟我認識一般,而且,似乎知道我會來到這裡。我不解地道:「我認識你嗎?」 「呵呵。」她笑了,像是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好笑的話,「當然,如果連你都不認識我,那還有誰認識我?」 我更是驚奇,「可是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我怎麼可能認識你呢?」 她緩緩地站起來,我這才發現她竟然穿了一件清末的旗袍,寬大的裙子,寬大的袍子和袖口,銀灰的底色,絲綢緞面上繡著一朵朵白色的花朵,我定睛細看,竟是一朵朵精緻的杜鵑花。 「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我們認識好多好多年了。杜鵑。」她歎息著,緩緩走出樹陰,在明亮的月光下,我看清她的臉,驚得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一股寒意從我的脊背直往上躥,我驚恐萬狀,「你怎麼……」 「你看,你還能說不認識我嗎?」她淺淺地笑了。 「怎麼可能?」我恐懼地大叫,「你到底是誰?為何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沒錯,你沒聽錯,我也沒有看錯。 眼前這個女子,跟我活脫脫就像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只是,她梳髻,穿旗袍,著三寸金蓮,一副清末的裝束。 「我?」她笑了,這一笑,我發現她與我還是有些許不同的,這種千嬌百媚的笑容我是斷然笑不出來的,她緩緩向我行來,「我就是你啊!杜鵑。」 「胡說!」我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我驚恐地後退著,「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你啊!」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一步步逼近我,「你為何不信,我是杜鵑,你也是杜鵑。我是你,你也是我,我們是同一個人……」 「走開,你不要過來。」我驚恐萬狀地大叫,「走開,走開,我不是你,不是你。」 「杜鵑……杜鵑……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她的聲音在我耳邊悠悠響起,我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啊…………」 「啊……」我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仍坐在木桌旁。耳邊迴響著屋外傳來的晨鐘,「洪……洪……洪……」,漸漸地平靜了我的心緒,我揉了揉太陽穴,原來是南柯一夢。 窗外一片鳥叫聲,朝霞映得那雪白的紗窗有點淡紅,似乎也有點風,窗外那棵樹「{z」地響動。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推開窗,一股清涼的晨風撲面而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向窗外,金黃色的太陽光落在窗外那棵樹的樹梢,那些小小的樹葉,一張張的更像上了蠟似的。鳥兒在枝頭「啾啾啾」跳著叫著,十分歡快。 我梳洗妥當,便徑直向大殿行去,一路上回想著昨晚的夢境,甚是費解,難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日見了杜鵑,晚上使夢到一個叫杜鵑的女子。可是,她與我生得一模一樣,又作何解釋呢? 我搖了搖頭,把這個令我費神的夢拋到腦後,抬起頭,已經行到大殿門口了。忘懷師傅背對著我,領著坐在一邊的清風、明月,「篤篤篤」地敲著木魚正做早課。清風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閉著眼睛喃喃地唸經。只有明月連木魚也忘記敲了,烏溜溜的兩隻眼睛朝我頭上看到腳底,一邊對著我笑。 「禿!」忘懷師傅的木魚捶子忽然敲到明月頭上了。「禿禿!」又連敲了兩記。忘懷師傅不唸經了,側過臉去看著明月。明月立即問上眼,漲破了喉嚨「南無佛,南無法……」地亂嚷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