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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李葳    


  無月咬著牙,低下頭。

  「阿賢是個口直的人,妳別誤會,他也是替妳的安危著想才會這麼說,並不是真的嫌棄妳什麼。」金彌天出面緩和。

  「好聽或不好聽,事實都只有一個——妳不適合做斬妖客,回去吧!」

  那時候,無月一磕頭說:「謝謝都府大人與這位兄台為小女子擔心,可是小女  並非一時衝動,也不是為求送死才來的。我不否認自己滿腹怨恨,可是怨恨有什麼不對?我恨那殺了我婚約者的鬼卒,更痛恨那製造出毒物幻妖的妖姬,我恨得想將他們的血肉一片片咬下。」

  頓口氣,無月磕第二個頭說:「我會證明給你們看,我的決心並非莽撞的決定,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論,我不會放棄成為斬妖客的。在你們應允收留我之前,我都不會離開都府大人府邸大門前,我會一直跪在那兒的。」

  起初眾人都以為她只是「說說」,畢竟一位嬌滴滴的大姑娘,哪受得住風吹、日曬、雨淋呢?有些人甚至好奇地賭著她能熬多久?從半個時辰到一天都有,但沒有人預料到她竟撐過了一天一夜。

  「喂,別傻了,起來吧!就算這麼做,況賢也是不可能答應的。他不答應,都府大人便不敢點頭,沒用的。」開始有人到她面前勸說。

  「天這麼熱,真是可憐。起來喝點水吧?J開始有人想以食物、飲水誘惑她放棄。

  「喂,丫頭啊,妳怎麼這麼傻呢?斬妖客是天底下最難捧的飯碗,不但值勤時間長,睡覺也得和一群臭氣沖天的傢伙們擠大房佔有吃飯搶不快的人就只有配鹹魚乾的下場。辛酸道不盡,好處沒一樣,妳一定受不了的。」最後的懷柔、動之以悲情也沒辦法讓無月放棄並離開。

  第二天、第三天跟著過去,無月在第四天的一早被人發現她暈過去了。發現者急忙將她抱進金彌天的屋子裡,找大夫診病,她卻在大夫把脈前,堅持道:「不收我為斬妖客,我便不需要大夫醫治,請不要管我。」

  她的固執,逼得況賢不得不投降,於是和她約法三章,要她一不可哭哭啼啼、二要愛惜自己,三是絕對服從命令,不等允許不可擅自登上戰場。等她同意遵守之後,才接納了她。

  這兩年下來,沒有人能說無月不努力。

  田齊感歎地想著:短短的兩年間上丫頭不僅功夫大有進展,人也成熟多了,否則以過去她那輕易就洩了底的表情,自己一定能揣測到她剪髮的理由,而不像現  在他知道自己再追問也沒用,她臉上寫著絕不透露的決心。

  「田哥,我看到許多人在忙進忙出的,大家在忙什麼啊?」

  田齊回轉過心思,答道:「兩個月妳不在,發生大事了。我們被妖姬派來的軍隊圍城近半個月,損失了許多弟兄,最後好不容易辛苦地將來襲的敵軍擊潰。阿賢經過這一役,決定我們不能再繼續坐以待斃,他說服金大人,打算進京城與妖姬對決,直擊核心呢!」

  無月眨眨眼,強迫自己把淚水忍住。等了多年,終於要和妖姬正面對抗了嗎?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絕不要錯過!

  賢哥人在哪兒?我要去見他。」

  不必說,田齊也知道她想找況賢談什麼,於是指著都府大人府邸的方向說:「八成又陪金大人在下棋吧?」

  道聲謝,無月急忙動身,把田齊拋在腦後。

  「祝妳好運。」

  要想說服況賢,沒點兒運氣還真辦不到。

  第四章

  花木扶疏的雅致庭園裡,碧綠寧波的小池畔上座白石柱、紅瓦頂的涼亭中,兩名年紀稍有差距的男子正隔桌對弈著。

  戴著一隻翡翠玉扳指,細軟白嫩的手執起一顆粉牙石,咚地放置在方格盤的中央,丹鳳眼上瞟,以毫不莊重的態度,得意洋洋地露齒微笑說:「嘿嘿,如何?這招可是我沙盤推演多日後,終於推敲出來的一步上下子你的黑子再不可能扭轉乾坤了,乖乖地交出你首次的投降吧!阿賢。」

  坐在看似三十上下的成熟男子對面,那擁有一張令女子妒羨、男子心跳的俊美容貌,眉宇卻又隱約散發著盎然英氣的二十出頭青年,不慌不忙地從棋盒中挑了顆黑子,考慮片刻後,往右上角的空位填上。

  見到這步棋,先是不解地皺起眉,而後男子歪著頭說:「你確定要下在那兒嗎?可上次你不是這樣下的啊!」

  「天底下有哪個笨蛋,會每一次都下在同一個地方?都府大人請別說這種旁人聽了,會以為您沒啥腦子的言論,那會讓做屬下的丟光臉還兼賠上面子。」嘲諷地掀起一邊唇角,青年似笑非笑的模樣真是叫人恨得牙癢癢,可又沒法子恨到骨子裡頭去。

  「好,衝著你這句話,我一定把你盤上的子全吃得精光!」堂堂的都府大人,脹紅臉,不甘心地放話。

  青年悠哉地挑起一眉,笑道:「小的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您總算知道下棋是一種把對方的子吃光的遊戲,而不是以為只要把棋盤上的子都鋪滿就可以了。」

  丹鳳眼惱怒地一瞟,以風情萬種來形容或許不恰當,但是當今金華城裡最偉大的人物的這一眼,還真是具有勾魂攝魄、嫵媚撩人之姿,若在場有婦人、女子,約莫連骨頭都要給酥化了。

  「快下,少囉唆!」

  「現在輪到您啊!爺兒。」

  哼地一聲,白蔥的指尖火怒地掐起一枚棋石,欲往盤上一放,眉頭卻不禁高高地蹙起,徘徊了起來。由左移到右,再由上移到下,拿不定主意的男子陷入深深的思考當中。

  青年見狀,掩嘴打了個大呵欠。

  這招兵不厭詐還真用對了。誰說下棋是光「下」就可以了?往往在棋盤外,能否成功動搖對方的信心,才是百戰百勝的要訣。想他在棋盤上殺敵無數、嬴取過多少賞金,這養尊處優慣了的都府大人又豈會是他況賢的對手?

  「賢哥、金大人,可以打擾一下嗎?」

  「無月?妳回來了。」青年先是愣了下,對夥伴外貌上的改變非常地吃驚,但他曉得貿然地追問,是無法探出這頑固女子的口風,索性什麼話也不提。「怎麼樣,返鄉之旅愉快嗎?」

  「嗯。」一點頭,無月看了看金彌天。「無月向大人請安。」

  代替抱頭苦思的男子,況賢擺了擺手貌:「不用理他,大人現在滿腿子都是棋子,聽不見你在說什麼。」

  接受況賢的解釋,無月嚴肅地向他說:「我已聽齊哥說過了,大人決定要到京城和妖姬一決膀負的事。賢哥,拜託你,把我也列人隨行人員的名望中吧!  我想參加這次的運征,不,是務必讓我參加!」

  況賢揚高左眉。「一切都還在籌備中,我也還沒決定好參與這次行動的成員,你不必如此心急地來向我自薦。等我作出決定,會告訴大家的。」

  「您不肯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是嗎?」掩不住失望的表情,無月抿著唇。「莫非您還覺得我的功夫不足以應付?那我會在這段日子理,快速提升自己的實力,好讓我不致成為大家的包袱……什麼樣的訓練我都願意接受!」

  「阿賢,你就答應無月的要求有什度困難?」手握著棋子,棋下到一半的男人停下手,把臉撇向他們。「多帶一人就等於多了一分載力,對咱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大人,您不是答應過我,這回上京的指揮權由我來負責,您不會過問的嗎?您打算收回成命的話,小的非常願意把指揮權再交回您手上。」冷瞥金彌天一眼,況賢討論到公事,可不像下棋那樣好商量。

  「我只是建議……」畏縮地收起脖子。

  況賢沒好氣地說:「快下你的那一棋,少廢話!」

  「是……」

  好委屈,金彌天懷疑自己是否太寵況賢,搞得旁人眼中誰是主子、誰是奴才都分不清楚了。

  這也沒辦法,他仰仗況賢率兵打仗、管理兼訓練新的斬妖客、陪他下棋,所謂拿人手短,他又怎麼敢在囂張的奴才端起主子架子,頤指氣使呢?萬一況賢說一句:「我不幹了」,那他還能靠誰救他的這條小命?

  子裔、田齊或方都是武藝高超沒錯,他們個個也都有指揮的本頷,但說到「詭計」的高超,無人能出況賢之左右啊!蛇才曉得蛇洞在哪,要對付狡詐的人,也必須要靠狡詐的人才行。

  唉,看來他蓋著棉被暗自飲泣的日子,還得再過上好些天了。

  「無月,你遇來。」況賢從涼亭中起身。

  「咦?阿賢,棋還沒下完啊!金彌天錯愕地看著他伴著無月離開。

  「不是我不想等巔呢,以您現在胡思亂想的狀況,似乎還得想上好一陣子,所以小的也不催您,您就慢慢地思考,待我和無月去那兒說說括,聊完後再回來陪您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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