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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岳靖    


  皇蓮邦睇凝著多聞秀氣甜美的臉蛋,深思地半斂眼瞼。「妳是多威的女兒--」

  多聞聽到他說父親的名字,馬上點頭。「我姑姑是多婕醫師,請你一定要送我姑丈去找她……」她補充說明,並且懇求著。

  皇蓮邦瞥梁望月一眼。「姑丈?」

  梁望月不作回應。

  多聞在一旁努力地想將自己的小外套往梁望月手臂包。

  皇蓮邦阻止了多聞。「妳不穿外套會感冒。」他取過多聞的小外套,披在她穿無袖洋裝的瘦小肩上,然後把梁望月的眼鏡交到她手上。

  多聞捧著眼鏡,抬眸看著皇蓮邦,深覺他是個好人。

  皇蓮邦抓住梁望月右胳膊,一把揪他站起,架著他,往草坡走。多聞抱起聖徒,跟在兩個男人背後,風吹來了他們的對話--

  「你最好解釋清楚,你什麼時候成了小婕的丈夫--」

  「我的家務事不便對外人透露。」

  ☆ ☆ ☆ ☆ ☆ ☆ ☆ ☆ ☆ ☆ ☆ ☆ ☆ ☆

  梁望月幾乎渾身是血被送進醫療中心,經過幾個小時的治療,總算可以進病房休息。

  如同被送來時一樣,他自己走進病房,一碰著床,便疲憊地睡去。

  病房是多婕安排的,位於醫療中心主建築後方的一幢英式樓房頂層,有露台、有浴室,起居間與臥房隔了一道雙折門,房內的四面牆中,有兩面是天花板對稱斜傾的延伸,天花板下的床很大、很舒適,床邊桌上擺了素雅的骨瓷時鐘,一種安定心神的香味在空氣中瀰漫。

  梁望月睡得極熟,多婕拿著他的眼鏡進臥房,走到床邊,聽見他沈穩的呼吸聲,她竟有些感到安心,彷彿她剛才經歷了什麼重大事件,現在才能真正鬆口氣。她是個醫師,任何人有傷病,她都能冷靜地傾全力醫治,可今天,她幾乎失常--當他一身是血走進醫療中心那刻,有一瞬間,她根本忘了自己是個醫師,腦子一片空白,氣息凝窒,彷彿成了病人,差點無法幫他做診療。

  「如果你就這麼死了,我可是會有遺憾的……」多婕低聲呢喃,蔥白玉指輕柔地描過他的五官。「我喜歡你這雙墨綠色的眼睛--千萬別死嗯。」她當然知道他已經沒事了,但這一分這一秒,她就是想這麼說。

  「小婕。」皇蓮邦從起居間敞開的雙折門走進來。

  多婕將梁望月的眼鏡擺在床邊桌上,回身看著皇蓮邦。「小聞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我連絡泰清先帶她上祭家主宅--」

  多婕挑眉的疑問表情讓他停頓嗓音。

  他看了一下床上的梁望月,說:「多威回來了,姑丈準備請他吃飯,一方面慰勞他的辛勞,一方面聽他聊聊礦場的建設工程。我來接妳和多威的女兒過去團圓--」

  「為什麼會是你來接我們?」多婕不明白地打斷皇蓮邦。他是祭家的重要客人,接人這種事,祭家主宅的總管會處理,怎須勞動身份尊貴的他當司機。

  皇蓮邦伸手撥順她微亂的髮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多威談。」

  「跟我有關,是嗎?」多婕抓住他的手,美眸一眨不眨地瞅著他。

  皇蓮邦也凝視著她。「我想跟多威談談妳我的婚事。」

  多婕表情不變,依舊盯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傷患在休息,我們到外面談--」

  「我們的音量不至於吵醒一個受傷失血沈睡的人。」皇蓮邦眸光深沈,斜睨床上的男人一眼,語氣堅定地道:「在這兒談就行。」

  多婕閉一下雙眼,溫婉地說:「蓮邦,我沒說過要嫁給你……」他是否太有自信了?

  皇蓮邦握住她的雙手。「妳反對嗎,小婕?」

  「不是這個問題。」多婕掙開他的掌握,轉身看著床上沈睡的梁望月。他進房休息時,不但沒關上起居間的雙折門,連露台落地窗也敞開著,一串風鈴聲叮叮噹噹地飄響著。

  皇蓮邦扳住多婕的雙肩,將她轉回來,重新面對他。「小婕,那天妳聽到姑丈說的話了--我不希望他再幫妳安排任何相親對象。」他眼光深黑沈定,直視她眸底,緩慢的語調有著不容爭辯的意味。「我這次來海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妳當我的妻子--」

  「蓮邦,」多婕還是打斷他,垂眸搖一下頭,說:「我的對象不是任何人能安排的,就算是老太爺也一樣。你不能擅自決定,我哥哥不會什麼都不問我,就跟你談。」

  皇蓮邦耐心地聽她說完,手掌覆上她透紅的芙頰,深情地看著她。「所以,我現在要帶妳一起過去。」

  多婕別開臉。「我不會放下我的傷患跟你去。」她旋身,眼簾深處映著梁望月的身影,嗓音冷靜地對背後的皇蓮邦說:「你見到我哥哥時,跟他說,我會泡好茶,等他和小聞回家--」

  「小婕,」皇蓮邦沈眼看著她的背影,這次,他沒再要她轉身面對自己。「如果妳覺得我提的太突然,我願意等妳。過幾天,我要離開海島,我會帶妳一起走,但是,如果妳還不想走,下次,我來時,會把婚紗準備好。」他貼近她,雙手握著她纖細的臂膀,在她發漩處落下一吻。

  多婕沒回身,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關門的細響接著傳來。

  「幸好這傢伙沒拿門出氣。」梁望月突然張開眼睛。

  多婕愣住,美眸微瞠,盯著他,好半晌,問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梁望月在枕頭上偏過臉龐,視線對上床邊的多婕。「妳的遺憾是什麼?如果我就這麼死了--」他像是故意般的停住語氣。

  多婕輕屏呼吸。原來他根本沒睡!「你一直在偷聽我跟蓮邦講話嗎?」她看著他那雙沈定的墨綠色眼睛。

  「我對那傢伙提的事,一點也沒興趣。」梁望月回道,旋而問:「妳呢?妳會跟他走,或是,等他下次來時,把婚紗穿上?」他右掌摸上左手臂的繃帶,傷口似乎現在才開始痛。

  多婕看他在碰觸傷處,隨即繞到床鋪左側,坐上床畔,輕柔地托扶他的左臂,細心地檢視紗布是否滲血。「你不是一點也沒興趣嗎,」她抬眸,瞅了他一下,濃密的睫毛馬上低斂。「為什麼還問這種問題……」

  梁望月沒說話,靜靜地盯著她被長髮半遮掩的柔美側臉。

  「麻醉藥退了,會有熱痛感。我開點消炎止痛藥給你吃……」她抬眸,對上他灼爍的眼神。

  「妳是願意,」梁望月半坐起身,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低沈的嗓音極慢地道:「還是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

  多婕離開床鋪,雙手收進白袍口袋,身段直挺地站立著,紅唇微微啟合。「如果你就這麼死了--我會很遺憾沒喝到你釀的檸檬甜酒。」她望住他的眼睛,沒有笑容的美顏像是一朵清麗絕艷的雪地玫瑰。

  梁望月凝視著她好一會兒,說:「明天,我陪小聞划船遊湖後--」

  「你的手這個樣子,還想划船?!」多婕坐回床上。

  「我答應過小聞,總不能食--」

  「我哥哥回來了,他會陪自己的女兒划船。」她打斷他未完的語句,小心地將他壓回枕頭上,讓他好好躺平。「何況小聞是個懂事的孩子,」她懸在他上方,幾綹黑髮垂在他胸膛。「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那當然,」梁望月握著她的發,拿到唇畔輕吻。「我可是她的姑丈。」一雙墨綠眸子直勾勾對著她。

  多婕依舊俯著臉,目光與他交纏著。「閉上眼睛,好好休息,梁先生。」久久,她語帶命令地說。

  「妳不是喜歡我這雙墨綠色的眼睛嗎,」梁望月攬下她的頸子,讓她趴伏在自己的胸膛,說:「只要妳喜歡,我可以不合眸……」

  多婕伸手摀住他的嘴。「你受傷不好好休息,我擔心永遠喝不到你釀的檸檬甜酒。」她嗓音慢慢地,在他聽來充滿了柔情。

  梁望月大手迭上她的柔荑,吻她的掌心。多婕不明顯地輕顫一下,覺得掌心被燙著了,但她沒慌亂地抽開手,而是隨著他將她手往下移的動作,觸摸他的左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我明天就回菜園灣,妳不會放下妳的傷患嗯……」他要她跟他一起回去。

  「早上我問過小聞,妳為什麼沒繼承家業而選擇當一名醫師,現在我知道了--」他側過臉龐,看著左上臂。

  多婕撐起身,俯視著他,說:「你知道嗎--蓮邦這個男人就是太隨心所欲了……」

  梁望月神情閃了閃,緩緩放開抓住她柔荑的大手。「那傢伙是那傢伙。是我--就算妳不願意,我也一定要妳喝我釀的檸檬甜酒。」這話像是宣誓。

  梁望月自然是懂多婕話裡的意思,但他一向是個率性而為的男人,何況多婕是他喜歡的女人,他當然不會收斂自己的心。

  多婕的手沒從他左胸口挪開,那陣陣鼓動,彷彿傳送到了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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