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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凱倫·羅巴德斯 「賀蘇安也只是個小賤貨,抱歉我說髒話。她現在在底特律,我聽說她在領社會救 濟金,三個小孩來自三個不同的父親,但她卻從未結過婚。」 「天哪!」申太太搖頭。 潘蜜拉點頭又說:「我是這麼聽說的。大家也都知道三年前賀蓋迪溺斃時是全美最 大的毒梟。如果他不是嗑藥嗑得暈陶陶,也不會溺死。」 芮秋深呼吸一口,暫且不理會欲裂的頭。「我聽到的卻是他和朋友在船上玩,掉出 船去,砸到了頭。沒人能證明他除了酒外還服用什麼。如果喝酒也算犯罪,那麼鎮上就 不知有多少犯人了。」雖然她現在對賀家兄妹中的某一人頗為頭疼,但她還是覺得必須 指出真相,這也許可以扭轉別人的某些觀感。她和鎮民一樣對蜚短流長也很清楚,只是 大家都不知到底傳言的可信度有幾分。即使如此,大家還是津津樂道。謠傳閒話一向是 泰勒鎮的特色。她想,閒話一止,恐怕泰勒鎮好多人都要悶死了。 雖然她挺身護衛,但她仍不得不承認申太太和潘蜜拉的話中有些的確所言不虛。賀 家人不是泰勒鎮鎮民心目中的好人,這點芮秋並無異議。她只是想給這個男孩——不, 現在是男人了——再一次機會。她不是要把賀強尼提升到聖人的地步,只是覺得就謀殺 安瑪麗一事,他真的是坐冤獄。 「賀威利也到處都有小孩,我還聽說有些派瑞區的孩子也是他的。」潘蜜拉低聲地 說。派瑞區是坐落於泰勒鎮外圍的黑人區。雖然泰勒鎮的人口頭上個個支持種族融和, 但黑人還是自成一個社區。 「噢,簡直不敢相信!」聽到強尼父親的醜事,申太太震驚無比。 「我是這麼聽說的。」 「總共三十七元六毛二,葛小姐。」 「什麼?」 貝蒂重複一次,芮秋鬆了口氣,忙開支票給她。貝蒂是她以前的學生,所以不用核 對駕照或其它證件;鎮上的人都知道葛家的支票絕無廢票,也知道賀家人的支票絕不能 收。 這就是泰勒鎮——每個人都知道每個人的底細。 「申太太,蜜拉,再見。」芮秋兩手各抱一隻紙袋,往停車場走去。申太太在後面 叫她,潘蜜拉也在叫什麼,但她只一徑朝外走。 芮秋頭痛欲裂地開著車,覺得全身像被壓搾一光,也許是這溽暑吧!或者是因為支 持賀強尼所受的壓力?她一手從座椅旁的皮包掏出一罐阿司匹林,一路開車,一路干吞 了兩顆。 「這是我寫給世界的信,而世界卻從不曾寫給我……」 芮秋腦中浮現出女詩人艾蜜莉.狄金遜的詩句。她一向喜歡詩,尤其最近她更覺得 那行詩句就像在寫她一樣。那詩句象徵的是被緊鎖在繁瑣單調的日常生活中一顆冀望渴 求的靈魂。雖然她不乏親友,但她老覺得自己踽踽獨行,找不到性靈相通的知音。 這些年下來,她已經瞭解她並不吻合泰勒鎮的生活模式。她和家人、鄰居、同事、 學生都不同。她喜歡閱讀,小說、劇本、傳記、詩、書報,甚至麥片紙盒上的文字,她 什麼都看。她爸爸喜歡看「每週商訊」和「運動畫報」,媽媽和妹妹喜歡看食譜和時裝 流行雜誌。而她常自己一人可以快活地獨處好幾個小時。家人都是日子若不排得滿滿的 便不快樂,而她卻以寫詩自娛,甚至還夢想哪天會出版。 家人只是對她的「胡謅」縱容地笑笑。 然而她還是愛他們,他們也愛她。 有時她會想起在醜小鴨中的小天鵝那則故事。這些年來她不管怎麼努力讓自己像別 人,就是怎麼也像不了。後來她終於知道只要裝得像就好,這不難,又能使日子更好過。 她只要把她所想、所感覺保留百分之八十就可以。 車子駛入大門入口的石柱內,這佔地兩百五十英畝的莊園叫作「胡桃林」,是葛家 世代的祖居。車一駛入「胡桃林」,她便覺壓力像從體內緩緩流失,太陽穴也不那麼鼓 鼓悸動了。只要回家,她便會心神舒怡。她喜歡這幢她自幼成長的百年老屋;喜歡蜿蜒 穿過參天橡木、楓樹林的車道;喜歡把春日點綴得五彩繽紛的山茱萸和紫荊花,長在後 院的桃樹,和冬天綠蘋果掉滿車道、庭院,冬天結果讓他們嚼食的胡桃樹。她喜歡看他 們養的幾匹馬在屋外木籬圈起的草場上吃草;喜歡爺爺及他岳父合蓋的穀倉、三個小池 塘,和後院的一大片樹林;喜歡她通常停車的那個老式車庫;喜歡屋子的白牆紅項,屋 前白柱拱出的寬陽台,和通往屋後的石子路。她抱著買來的雜物,走在石子路上,讓老 屋的氣息、景象、味道撫平她緊繃的神經。回家真好。 「有沒有買豬排?你爸說要豬排。」芮秋的母親莉莎在廚房門口迎她,聲音一徑是 急躁的樣子。莉莎才不過五呎高,差不多九十磅重,而她遺傳給女兒的也只有這副細瘦 的身材,其它便看不出相像之處了。莉莎的短鬈發以前是黑色的,現在依然是,只不過 是染成的。終年操勞暴曬,皮膚已經微褐而有皺紋,但卻很巧妙地以化妝彌補。即使只 是在家,她也都是衣著整潔光鮮。今天她就穿了一套有腰身的翠綠洋裝,配上高雅的金 飾和高跟鞋。莉莎年輕時是個美女,現今也依然風韻尚存。芮秋本人不是什麼美女,所 以一直覺得在這方面可能讓母親失望。她的膚色五官都比較像父親。 「買了,媽。」芮秋將雜物遞給管家蒂妲。從芮秋有記憶以來,蒂妲便是他們的管 家。五十二歲的蒂妲不服老地穿了條踩腳褲和流行的寬恤衫。她的先生傑迪負責「胡桃 林」的一般雜務,他們兩人雖然每晚回他們在派瑞區的小屋,但幾乎可算得上是芮秋的 家人。 「太太,如果你告訴我需要什麼東西,我也會上城去買的。」蒂妲邊將東西帶到流 理台,邊不甚高興地說。芮秋是她的寶寶,或者應該說寶寶之一,因為她自己有六個小 孩。她常說她不喜歡她的寶寶被使喚,誰都不行,即使是芮秋自己的媽媽也不可以。 「你知道我今天要你幫傑迪照料史坦。我又體力不好不能幫他。」 「如果他要吃豬排,今天肯定還不錯。」芮秋從蒂妲倒出的東西中捻了一隻香蕉剝 開皮。史坦是她親愛的父親,雖然很難置信,不過他真的已經七十多歲了。這八年來父 親患了老年癡呆症,幾乎動彈不得,記性全失。只有偶爾才會從他的迷茫世界裡走出來, 認出個人,或甚至開口講話。 「是啊,他今天還認得我哩!甚至還問我貝琪又藏到哪兒去了,完全忘了她已經結 婚生女了。」莉莎彎腰從櫥子下的櫥櫃拿出鐵架。 貝琪是芮秋的妹妹,現在和她的丈夫薛麥可及三個女兒住在路易斯鎮。貝琪是母親 的翻版,不管外表或個性均是。芮秋心想這也是母親較疼她的原因吧!莉莎從頭到腳都 瞭解貝琪。貝琪以前當過拉拉隊長、舞會女王,和莉莎一樣對衣著和男性都很有興趣。 而芮秋卻總是埋首書中,不知在想什麼。莉莎說她是在作白日夢,這可不是什麼好評。 雖然在她們小時候,芮秋會暗地覺得心靈受傷,但母親的偏心卻不再令她難過。等她和 妹妹稍長,她成了父親的掌上明珠,跟他上街、釣魚、還為了討父親開心發憤學習五金 店的業務。父親不在乎她美不美,不在乎她偶爾看書入迷到晚餐燒焦。這份親暱的父女 關係成為她的寶藏,讓她不介意貝琪和母親的親近。 「賀家那孩子來了嗎?」莉莎的口吻是極不贊同的,邊打開豬排邊問。現在五金店 的一切幾乎都是芮秋在管,她給賀強尼工作的事並沒事先跟媽媽商量。實際上,她也是 到昨天,事情已無法再隱瞞了,她才告訴母親的。正如她所料,光聽到賀強尼要回來, 母親便嚇住了,再聽說她僱用他,母親說那還不如去請個魔鬼好了。莉莎氣極了,芮秋 也知道為了以示懲罰,這幾天她都得聽些拐彎抹角的冷言冷語,比如她父親問到貝琪, 而不是問她。 「是的,媽。」芮秋咬了一大口香蕉,發現已食慾全消,沒吃完便甩掉了。「他很 感激我們給他工作。」她撒了個小謊。 她母親哼了一聲。「不是我們給他工作,我絕不會做這種事。事情是你做的,丫頭, 你自己要承擔一切後果。他會再攻擊某個女孩的,記住我的話,或做出更可怕的事。他 一直都是這種人。」 「我覺得他會努力表現的,媽。蒂妲,爸爸呢?」 「他在舞宴廳中,傑迪放了一卷他愛聽的貓王的錄音帶,他們正在那兒聽呢!」 「謝謝,我上去看他。媽,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就叫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