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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岳盈    


  黑夜的森林,在每一道看不清的墨綠樹影星,到處潛伏著危機。舞陽除了擔心九黎士兵外,還要防備林中的野獸出沒,神經繃得極緊。

  不知道走了多久,力飆靠在舞陽肩上的身軀逐漸沉重,舞陽感到體力無法負荷,只得將他攙到山拗處,讓他靠著三人伸長手才可合抱的樹幹休息。

  顧不得急喘的氣息,舞陽被力飆背後的一攤血嚇住,手忙腳亂地從隨身行囊掏出水兒準備的藥草,替力飆清理過傷口後,重新吸上。

  "你怎麼樣?"看著他蒼白的臉容,舞陽心裡萬分著急。

  力飆搖搖頭,心裡告訴自己,只要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但背部傷口上清涼、舒適,使得他的神智昏沉了起來。

  一陣風從林間吹來,加深了夜裡的寒意。力飆歪著頭睡著,舞陽不忍心吵醒他,從行囊裡拿出一塊獸皮,包裹住兩人。相偎著取暖。

  她打算在天亮前叫醒力飆,再趕一段路。

  半睡半醒之際,她忽然聽見一陣踩在枯葉上的沙沙聲,猛然醒了過來。

  張開眼一瞧,卻對上數雙在黑夜中泛著色慾的貪婪眼睛。舞陽的心沉到谷底,忙握緊腰間的匕首。

  "嘿嘿嘿……上頭不讓我們在村裡休息,硬是命令我們連夜進林子裡搜索,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到個美人兒!"持矛的士兵和同伴邪邪地笑了起來。

  力飆被他們的笑聲吵醒,看清眼前的情勢,全身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其實這幾個人並不陌生,他曾阻止舞陽現身和對方碰面。他記得其中一個叫作老五,另一個為首的士兵,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

  一群色鬼!

  力飆可以感覺到身邊的舞陽微微發著抖,似乎在忍耐著怒氣。他貼近她耳邊語:"別管我,你一個人逃走。"

  舞陽惱怒地瞪他。

  "嘿嘿嘿……還是一雙呢。"

  "老五,你有毛病啊!沒看清楚她身邊那個蒼白鬼跟你我一樣,胯下都有那一根嗎?你連公的也不放過啊!"濃重的汕笑,發自另一個拿劍戒備的大漢。

  "你胡扯什麼,老三?我的意思是這樣玩起來會更有意思!"老五氣急敗壞地解釋。

  "嘿嘿嘿……你有什麼癖好我會不知道嗎?"

  "老三!"

  "別吵了!"為首的漢子阻止手下的吵鬧,精睿的眼睛迅速向兩人窩坐在地上的平靜臉容一掃。

  換做一般人,大概早跪在地上求他們饒命了,這兩個人很不一樣。尤其是那個女的,艷麗的面容本來就少見,眉宇間的英氣更是女人中少有的,令他不禁暗暗驚奇。

  "你們是什麼人?"

  他這麼一問,倒給舞陽好點子了。

  水兒不是說,有隊九黎士兵為鳳族被襲的事來調查嗎?可見得蚩尤還不曉得族長是被黃帝的人擄走,才派人來查個究竟。

  舞陽不慌不亂地迎視為首之人,冷靜地道:"我們是鳳族人。"

  "什麼?"九黎士兵面面相覷,領頭的人收起滿臉的訝異,審慎地評估舞陽的話。

  "我們被人襲擊,我的同伴因此受了傷。"

  "那貴族族長呢?"

  "我不知道。"舞陽晶燦的眼睛問了一下,露出憂慮。"我們跟族長分散了,在山林中迷失方向好幾天,好不容易走到這裡來。"

  "你沒騙我?"

  "鳳族族長是應九黎共主之邀前來,如果我不是鳳族人,會知道這件事嗎?負責接洽這事的,是敝族的劉祭司,他是我父親鳳族大祭司的親手足,不信的話,可以請他作證。"

  這隊九黎士兵的小隊長聽舞陽言之鑿鑿,心裡信了大半。

  "老大,管她是誰,先讓咱們兄弟開心嘛!"老五性急地插嘴。

  "別鬧了!"被稱為老大的隊長不悅地朝屬下叱道。

  如果這個女人的話屬實,她尊貴的身份豈是他這班屬下可以冒犯的?他儘管好色,卻知道分寸,可不像他那群只會吃喝拉撒睡、抱女人的飯桶部下!

  他深深注視著那儘管疲累、憔悴,仍無法掩飾的麗質秀容。她的美色,恐怕連蚩尤大王都會心動吧。

  "姑娘有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嗎?"

  "除了我隨身的匕首外,我們沒有可以證明的。"她愁苦地搖著頭。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匕首吧。"

  舞陽遲疑了一下,掀開覆在身上的獸皮,將匕首托在掌心遞上前。

  隊長正舉步要過去拿,色迷迷盯著舞陽一雙美腿的老五已等不住,伸手摸了舞陽的腿一把。

  "放肆!"舞陽被他惹惱,匕首交至右手,賞了他一個巴掌。

  老五被摑得哇啦哇啦叫,撲上前來要打舞陽,只見她俐落的跳起身,一腳踢得他往後仰,但老五很快地爬起身來,蠻牛般衝向舞陽。

  隊長見狀連忙要上前勸架,力飆以為對方要倚多為勝,著急地喚著:"小心!"

  這時候,先前被老五喚作老三的傢伙見力飆好欺負,上前踹了他一腳,痛得力飆齜牙咧嘴,在地上連滾了數圈。

  舞陽心裡又急又氣,若不是老五礙手礙腳,便要衝到力飆身邊保護。

  老三趁著隊長攔在舞陽和老五中間做和事佬,嘿嘿地朝力飆冷笑,不懷好意地對準力飆背部滲血的傷口。

  他正欲舉腳踹向他,同時間樹林裡咻咻先後射出兩支箭,一箭射中他面門,一箭射他的頸部,他張著嘴,身體仰後筆直倒下。

  倉卒生變,令現場更加混亂。

  站在外圍觀戰的三名九黎士兵還來不及反應,有兩人被分別從身後樹叢探出的手扭斷頸子,另一人則被利箭射中咽喉。

  舞陽嚇了一跳,飛快從兩名九黎士兵之間跳開,三道迅捷的身影分別衝進場中,一人奔向力飆,兩人則迅猛地攻向倖存的老五和老大。

  舞陽這才知道當日力飆和他的同伴攻擊鳳族對,處處留情。在她仍為情勢的突然變化發著呆時,另兩名九黎士兵相繼發出哀號,倒在血泊中。

  "大熊。"力飆對那雙熟悉的炯亮熊眼苦笑,隨即痛暈過去。

  ☆   ☆   ☆

  替力飆重新裹上傷藥後,大熊帶領眾人連夜離開那座山林,於清晨時來到一個安全的山洞藏匿,將奉風雲之命,和兩名同伴共同尋找力飆的經過說了一遍。

  他們在山區搜索,碰到九黎的巡邏士兵,為了隱匿形藏,錯過了和力飆碰面的機會。

  "我和舞陽在山洞等了好幾天,都等不到你們的消息,才決定上路。你們回山洞時,有看到我留下的暗號嗎?"力飆問道。

  "有。那時候你們已經走了。我們同時發現大隊九黎士兵來到這裡搜索,怕你們會遇到麻煩,忙跟了上來,剛好來得及救你。"大熊蹙緊眉,仍對未能及時救援力飆,讓他受傷而耿耿於懷。

  "你是怎麼受傷的?"他問。

  力飆苦笑,只回答;"一言難盡。"

  大熊將指責的眼光投向舞陽。  "不關她的事。"力飆倔強地抿著唇道。

  力飆拚命護佐舞陽的樣子,讓大熊恍然大悟,只瞭然地看了兩人一眼,沒再對這事多說什麼。

  "九黎士兵大舉搜查了山區,我們不能再走老路回去。飆,我們最好往西北而去,可以到達力族的營地。"

  "大熊,你知道我……"力飆為難地蹙著眉。

  "我曉得。可是事到如今,我們沒有別的路可走。你身受重傷,九黎人又擋了我們回風族營地之路,唯有回力族駐紮地這條路是最安全的。飆,他終究是你的父親,不能因為多年前的一點小誤會,到現在還不肯原諒他。"

  "他……"力飆握緊拳頭,直到力道大到牽動背部的傷口,才倏然放開,百感交集地瞪著眼前從小玩泥巴長大的好友。大熊應該是最瞭解這件事的,居然還替他說話,他之所以投在風族族長風後麾下,而不跟著自個兒父親,其中的緣由大熊最清楚。

  "他不公平!"他倒蹙劍眉,朝大熊低聲咆哮。"再說連他也在,我不要!"

  力飆孩子氣的話語讓人聽得一頭露水,只有大熊知道他話裡的兩個"他"各別指的是誰。

  儘管大熊同樣不願意面對另一個"他",不過他沒有選擇。回力族是他們唯一的路。

  "別賭氣了。"大熊試圖安撫好友,卻得到力飆警告的一瞥,他毫不畏懼地揚起眉,眼中閃過一抹狡獪,皮皮地笑了起來:"就算你想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總不能拉弟兄們下水吧?還有舞陽姑娘,你想她陪你一塊兒死嗎?我們可是有責任將她安全送回鳳族族長手中,這是風雲跟我們分手時特別交代的。鳳族長對舞陽姑娘的安危非常掛意,甚至揚言如果舞陽姑娘有三長兩短,先前談妥的合作事宜就作罷。"他利用力飆的責任感,及對舞陽的微妙情愫,想要勸服他。

  "族長她……"聽到初月如此關愛她,舞陽不禁感動得熱淚盈眶。

  豈料這幕卻激怒了力飆。

  好個郎情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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