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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梅貝爾(梅貝兒)    


  「姑娘待在這兒不要動,奴才待會兒去找其它人帶妳回瓔珞宮。」話聲未落,子嬰已經提著宮燈急急的往前頭去了。

  「等一下……」

  有些納悶他的行色匆匆,皓月忍不住跟上去看個究竟,照理說西暖閣是琅邪的寢宮,包括整個紫微宮應該也是禁衛罩防衛最嚴密的地方,可是從剛才到現在,放眼望去,卻是不見半個人影,好像有人故意把他們支開,這讓她有些不安。

  才走沒多遠,就看見子嬰杵在月光下的背影,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當她走得更近些,便知道原因了。

  「他在幹什麼?」她狐疑的問。

  子嬰被她嚇了一跳,「皓月姑娘,不是叫妳待在那兒不要動嗎?妳怎麼跑來了?我馬上叫人送妳回寢宮去。」

  「三更半夜的,琅邪在挖什麼東西?」皓月不解的看著不停的用鋤頭鏟土的男人,挖完了一個坑再去挖另一個,要他堂堂的君王幹這種粗活,似乎有點奇怪,她不自覺的往前走,想看個仔細。

  見狀,子嬰及時拉住她的手腕,「姑娘千萬不要過去叫醒王上!」

  「什麼?不要叫醒琅邪?」

  「對,不要叫醒王上,等這裡的土都鏟完就沒事了。」子嬰苦澀的笑說。

  皓月腦筋一時轉不過來,「你是說他現在在睡覺,並沒有醒過來?」

  「是的。」

  她瞠大黑白分明的瞳眸,「那麼他是在……夢遊?」

  「夢遊?那是什麼?」

  對於「夢遊」這個現代名詞,皓月也沒辦法跟他解釋。「怎麼會這樣?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毛病的?」這還是她第一次遇見得到夢遊症的人。

  「已經有好些年了,一個月總會犯上七、八次左右。」子嬰吸了吸氣,還嫌不夠,只好掏出巾帕拭了拭眼角。「所以只要王上半夜犯病,奴才怕這事傳揚開來,有損王上的威嚴,只好把禁衛軍調開,直到結束為止。」

  「他……他每次都會跑來這裡嗎?」她不可思議的問。

  子嬰紅著雙眼抽氣,「嗯,王上真的好可憐。」

  「可憐?」這是皓月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琅邪。

  他又擦了擦眼淚,「姑娘有所不知,就因為王上被神界選為曌國的君王,當時的偽王照光不甘心讓出王位,於是派兵在一夜之間殺光王上的親人,整整三十餘口,只有我爹帶著剛滿週歲的王上逃了出去。

  「後來聽我爹說,因為沒有人敢替王上的親人收屍,所以任由他們的屍體腐爛發臭,我爹知道了實在不忍心,只好偷偷的潛了回去,趁著夜晚,在屋裡挖著一個又一個坑洞,將他們就地埋葬了,當時王上雖然還小不解事,可是就在旁邊親眼看著自己親人悲慘的死狀……」

  皓月心頭一緊,睇向依然不斷的在挖洞的琅邪。

  「為了逃避偽王照光的追殺,我爹不得不帶著王上東躲西藏,可是照樣還是被人找到,凡是曾經幫助過他們的人也都被殺了,無一倖免,因為大家害怕惹禍上身,沒有人願意出面收屍,所以我爹總是想盡辦法偷偷回去埋葬他們……

  「那時王上已經會走路了,他也學著我爹,拿著小鏟子在旁邊挖土,沒有人知道年幼的他在想些什麼,可是那樣的事連續發生好幾次,終於有個善心的商人認王上為義子,對他視如己出,想不到……」

  她喉頭一窒,久久才找到聲音。「他們也死了嗎?」怎麼會有這麼慘絕人寰的悲劇?

  「那年王上剛滿十五歲,因為天資聰穎,讓他的義父十分讚賞,想不到引起自己親生兒子的嫉妒,當他知道偽光照光正在捉拿王上,於是跑去密告。」子嬰忿忿不平的說。

  「結果反而招來殺身之禍。」不用說,皓月也猜得到。

  子嬰重重的點頭,哽咽不已。「我爹帶著王上,我娘則背著我只來得及躲在水井裡,一直等到外頭的叫聲和哭聲都停止了,又躲了兩天,才慢慢爬了起來……當時屋內可以說是屍橫遍野,府裡上不少說一百多口人全都死了……

  「那時我才八歲,已經是嚇得嚎啕大哭,連作了幾天的噩夢,可是王上一滴眼淚也沒掉,不知從哪裡找出鏟子來,開始在地上挖出一個一個坑……妳會以為王上很無情,其實他只是不曉得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感受。」

  「他……」喉頭一梗,「他就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得了這種病?」只怕那些人的死已經在他心底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他看著已經挖好的幾個坑洞。「王上幾乎很少睡得安穩,起初他會在睡夢中大喊大叫,後來王上得知了這個情況,就努力壓抑自己,不敢睡得太沉,結果反而變得更嚴重了……等王上登基之後,立了菀妃和霙妃,也只有在臨幸時才會召她們到紫微宮來,事後再送她們回自己的寢宮,因此至今還沒有人知道……姑娘?」瞥見皓月已經走了過去,他連忙趕上前。

  皓月就站在旁邊看著,琅邪的眼睛是張開的,不過卻是呆滯空洞、面無表情,並沒有發現她的到來,只是專心的鏟土挖洞,好像那是件心什麼都還要來得重要的事,看得她頓時鼻酸眼熱、心都揪緊了,總以為他一生順遂,又是天之驕子,天底下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卻怎麼也沒料到他有如此悲慘的童年。

  「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子嬰說。

  果不其然,只見琅邪挖完最後一個坑,將鏟子丟開,這才滿足的就地躺下,闔上眼皮,高大的身軀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雙腳往上曲起,兩手抱膝,形成自我保護狀態。

  皓月頓時摀住口,免得哭出聲來。

  這是她從未看過他的另外一面,在琅邪狂妄殘酷的身體內,還藏著一個飽受迫害驚嚇的孩子,那個孩子日復一日的恐懼著,直到現在依然害怕有人要來殺他,所以他必須學會先下手為強。

  攤開掛在手腕上的披風,輕輕的覆在琅邪身上,子嬰歎了口氣,「王上現在才算真正的睡著,這一覺保證可以睡到天亮了。」

  「難道沒辦法醫好嗎?」在她的世界,只怕得看心理醫生了,可是這個世界沒有這方面的專門大夫。

  子嬰搖頭歎息。「沒有用的,在那之後,偽王照光還是不斷派人來追殺他,不過王上已經懂得如何自保,他買通了來殺他的禁衛軍,要他帶著從鄉下買來的少年頭顱回去交差,這才讓偽王照光以為王上真的死了,苦難才暫時結束。」

  「暫時?」

  他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不再說下去了。

  皓月沒有心思再追問下去,蹲跪在地上,扶起琅邪的頭部,安置在大腿上,手指輕柔的撥開沾在額頭和頰上的泥土,他真的睡得很沉,微微打鼾,即便睡著了,仍不掩霸氣和強悍。「他會有這種毛病,是因為心裡對那些人的內疚嗎?」

  如果琅邪全然不在意那些為他而死的人,或許就不會得到這種病症了。

  「奴才不敢妄加揣測,不過王上最常說──只要變強,就沒人敢動他半分,只有強者,才能號令天下。」子嬰已經可以倒背如流。

  她眼底翻滾著洶湧的熱浪,似乎更瞭解他一些了。

  「因為他不想再任人宰割了嗎?」想到無力還擊的他,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一一死去,只能拚命的逃命,累積下來的憤怒和恨意,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皓月知道她這次真的完了。

  今晚真的不該離開瓔珞宮半步,不該看見這一幕……

  她愛上他了!

  愛上這個令人又愛又怕,卻又忍不住心疼的男人,無關同情,只是想待在他身邊,撫慰他心頭的傷口,直到它結疤痊癒,整個人煥然一新,成為真正受萬民愛戴的君王,那就是她會來到這裡的原因。

  只是該怎麼做呢?

  「姑娘,今晚的事請妳別說出去,王上不會想讓妳知道的。」他說。

  「我不會說的。」皓月哽咽道。

  ☆ ☆ ☆ ☆ ☆ ☆ ☆ ☆ ☆ ☆ ☆ ☆ ☆ ☆

  慢條斯理的嚼著御膳,只不過皓月的心思並不在這些御廚精心制做的佳餚上,而是身旁的尊貴男子。

  之前總是恨不得不要看到他,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可是現在感覺變了,態度也跟著不同,不但不再排斥他的接近,有他在身邊,心頭不禁湧起絲絲甜蜜。她沒有談過戀愛,如果這種感覺就叫戀愛的話,那麼她可以確定自己真的愛上他了。

  隨侍的宮女為琅邪斟了杯酒,他啜了一口,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挑起一道眉毛看她。「妳在看什麼?」

  皓月小臉緋紅,「我哪有。」

  「還說沒有?妳已經偷看朕好幾回了,是不是有話要跟朕說?」他越來越喜歡跟她相處的輕鬆氣氛,因為她不會跟他虛情假意,也不會賣弄風情,總是用最真實的一面來響應自己,他不必費心去猜測她的心意,這是其它人無法給他的感覺。「說吧!不管妳要說什麼,朕都赦妳無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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