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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安琦 「你們……」不知怎地,眼前這情狀讓蘭舫覺得怪異,等了良久,眾人連一點停下的跡象都沒有,於是她說道:「實在太無禮了,這裡是申府,不是你們嘻鬧的地方,管事……」原欲喚來管事將人全都請出去,但那管事只怕是分身乏術,他也正忙著笑,笑得好開心,笑得眼淚直掉。 是不是……中了邪了?在望了堆滿古物的庫房及眾人一回之後,她不禁這麼想,並讓一陣疙瘩上了肌膚,她搓搓發寒的手臂,心想:如此,還是先去找人過來處理好了。掉過頭,她急往們外去,只是前一刻纏著她的白面書生雖也染上笑病,竟仍舊不肯放過她,他將她的手又是拽住。 「殷姑娘……你……呵呵……別走,趁他們中邪,呵呵……你跟我回……呵呵呵……」死跟到長廊上,即便蘭舫拚命掙扎。 「放開我!」 「我不放……知道嗎,當初要不是申闊天那傢伙使詐,想盡辦法頻頻示好,今天你的人和所擁有的一切全該是我的,呵呵……」笑到淚水兩行。 「你……說什麼?」停了掙扎,她盯著那笑得捧腹難受的人。 「呵呵!我說什麼,你會不知?過了兩年,你仍舊相信他是真為救你爹所以花了一大把銀子幫著打官司,還不惜跟我們那一群弟兄翻臉?現在他被人逮著機會下了蛇毒,反將一軍,是報應!呵呵……咳……」盯著蘭舫無表情的臉,他的笑仍僵在臉上,只是再發不出正常的笑聲,反成呼嚕嚕的氣聲雜音,半晌,他手往嘴上一捂,放下時,掌心卻多了抹血跡。 邪門哪,居然笑得喉間出血?他面露驚愕。 「闊天,他很善良,如果沒有他,我爹的屍首恐怕也無以得全。」定定望住眼前那張神情古怪的臉。 咳血的事擺在一旁,他續道:「呵呵……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荒唐的笑話,他娶你進門,除了貪戀你的美貌,再多就是為了你那老爹留下來的……」一句話梗在喉間,他的聲音就像瞬間被偷走了似地。 「為了……什麼?」他的話聆進耳中,猶如方外之語,她瞪住他。 「啊啊……」撫著喉,眼瞪向廊底,那裡站了個白袍男子。 「為了什麼?」再問。 白袍男子走近,他不禁駭呆了。「申兄……我什麼也沒……說。」一句話說罷,他人也倒地不起。而被他連昏倒都緊抓著的蘭舫,也順勢踉蹌。 「小心。」來人出聲,並扶住搖搖欲墜的蘭舫,她回首一看,是鳳玉。 與她先前一樣,倒下的這人應該也是錯看了鳳玉,以為他便是闊天,所以心虛之餘,才昏倒了。 可盯著鳳玉,他的表情卻陰晴難辨,唯一分辨得出來的,是他唇邊一抹無溫度的笑意。 笑?他為何笑?又為何在這個時候出現?收回視線,她推開他的懷抱,對立良久,他未曾開口,她也沒有問,只是在她漸漸發現他眼中那幾近探究的神采之後,她垂下眼簾,跟著急急欠身掠過他身旁,悄然地往長廊去。 只是,穿過長廊時,他依舊跟在她身後,轉過幾個迴廊,他羊脂白的身影仍然佔據著她的餘光。他為何跟著她,有何目的嗎?她忐忑。 須臾,申闊天養病的客房就在前頭,她如獲救星地直往那裡走,然而到了門口,裡頭竟傳來女子的低泣聲…… 「到現在多久了,我要你辦的事,居然一點影子都沒有?」申老夫人冰冷的嗓音夾著怒意自門縫處傳出。 「在少夫人身邊,我只是個下人,問太多,我怕她不但疑心,還會起戒心。」 那聲音,是春花。 「問太多?」聲調抖降,靜默半晌,接著響起是她那根木杖揮動且打在肉體上的聲音。那響聲清晰駭人,可被打的人卻只嗚地悶哼一句。「我花錢買你進府,是因為你看來比一般娃兒伶俐,我花心思教你,也是為了有朝一日你能替我做些什麼,這裡有你吃有你穿,我對你難道不好?如果不是我,你早入了妓戶了!」 「老夫人對我恩重如山。」 「那你回報我什麼?除了兩年套不出個子兒,還將貪心往闊天身上想。」 「我不敢,是少爺他……」欲言又止,彷彿承受著極大的苦楚。 「天兒如何?」鄙夷地笑。「呵,雖說天兒承襲了她爹的風流種,但你和蘭舫都是一個樣,卑劣!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差只差在她還比你多了籌碼,她有他爹留下的東西,而你呵……別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前一陣子你和天兒走得近,那……難道只是主僕聯絡感情來著?」 「夫人,我和少爺不是……」驚愕。 「呵呵……別再說笑!」一道震袖聲刺耳響起。她話裡的武斷,似是要將人推進她已打開門的牢籠裡,永不見天日。 而老婦的笑聲雖不張揚,但卻直進門外蘭舫的心,那微略沙啞的聲調宛若拋光玉器的解玉砂,一層一層拋掉她長久以來努力築構成的自我保護及自我安慰的本能,最後僅餘一顆敏感且脆弱的心。 這時的她,困惑不已,更逐漸地痛苦起來,她緊抓十指,無意義地做著絞指的動作,荒謬地希冀那些微的痛楚能使她分心,不將婆婆殘忍的話語入耳。 只是,這時房內又傳來。「春花,我們打個商量。」語氣乍時柔化。 「春花不敢,夫人……夫人若有安排,請儘管吩咐。」忐忑。 「你要能在蘭舫生下孩子之前,將東西全都找出來給我,我……會讓天兒給你個交代。」 她會讓闊天給她個交代?!交代…… 來不及將房內兩人的後續聽完,背過身,蘭舫兩隻眼死死地瞅著庭園裡的扶疏草木,一陣清涼的微風拂來,卻以冰凍的溫度沁入她的身,不覺,她發起抖,且腳下不穩。而恍惚之餘,她又別進不遠處鳳玉那羊脂白的身影,不去看他的表情,她忽地轉身,往府外方向去。 但她人才到大門,守門的僕役便叫住她,那是申老夫人的命令,如果蘭舫想出門,必定得經過她的同意,否則遑論大門,她連前院都不准踏出一步。 「我是少夫人,有自由出府的權利,現在我要出門,而且只是到附近,希望你別攔我。」只是這一回,她不再像過去的兩年多,乖乖地似頭羔羊,要人牽往哪兒吃草便吃草。她一反平日溫婉的態度,也使只是奉命行事的僕役呆若木雞,且任猶她跨出大門,往城裡的大街走去。 恍恍惚忽地半刻鐘裡,她行至城裡最大、最熱鬧的一條街,那裡人群肩摩踵接,卻沒稍稍抑止她前進的腳步,她看似無目的,但眼兒始終對著同一方向,直至身旁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蘭舫終於停住腳。 視線越過川流不息的人潮,她看見西城門的牆上貼了一張公告,上頭以黑墨畫了個面目狡猾的男人以斗像,只是那墨黑卻黑不過牆下那片黑鴉鴉的黔首,那裡萬頭鑽動,人與人正交頭接耳。 「聽說官府已經抓到近來夜裡出沒的飛賊,他原來就是江湖上人人喊抓的『鬼盜』隋汴偷啊……」 「鬼盜?」一個欲湊熱鬧的人經過她身邊,給了個消息,她跟著呢喃。 「真的是他嗎?可是那未免太容易了,憑咱們那些三腳貓能力的捕快。」 「太容易……」另一個擦過她身畔的人給了個狐疑,她亦跟著低言重複。 默默地,她抬起眼,也在這時前頭的人群又起了陣不小的騷動,因為一條藏青色的人影正飛鳥似地自人群中竄出,他輕而易舉撕下貼在城牆高處的佈告,一會兒更突破人牆,臉色陰騖地抓著手中的佈告往衙門方向去。 而他身後仍是跟著一名被強迫著隨行的女孩兒,那女孩…… 是初音!定了神,蘭舫瞧住飛快離去的兩人,不自覺,她也跟著挪了腳,突生一股跟上他倆的慾望。只是,她才踏出半步,就被人狠狠撞上一把。 「快跟去看看!要不然會錯過好戲的!那青年居然說衙門抓錯人,夜裡出沒的飛賊是女不是男啊!」一名路人,熱和於剛聽來的消息,他急步跟著前頭的人潮,壓根沒注意自己已撞著人。 低著頭,揉著被撞疼的肩,蘭舫面無表情,方才生出的慾望也瞬間消逝了去,她只靜靜目送走喧鬧的人群,好半晌,這才轉過身,繼續往先前的目的地去。 第五章 西城門外一哩半處有座小山丘,山丘上有條蜿蜒小徑,小徑盡處是失修的涼亭一座,而再過去,便是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嶺。 行經涼亭,蘭舫未停步,她往一旁的樹林走去,又過了好一下,在望見樹林中一幢頹圮的小屋後,這才頓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