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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安琦    


  「你?」呿!難道還得等到更有事發生才成?這幾天總瞧見她在發呆,且是對著一名名叫鳳玉的男人發呆,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那姓鳳的男人有點古怪。再則,就是那戴面具的賊。「你不知道這裡有賊出沒?」那一晚他只斷了她面具的一角,但人並未逮著,因為她對這府宅附近的環境熟悉過他,所以讓她逃了,可恨!

  「賊非干我事。」

  「那麼什麼才幹你的事,那個穿喪服的男人嗎?!」白衣為喪,平常人多忌穿的,但那男人卻像嗜白如命。

  「喪服?」

  「姓鳳名玉的傢伙。」終於,他拉住她,因為他厭極她將他當作空氣的態度。

  黑稜稜的眸終於望向他,並在他眼中看見一抹妒火。「你……」

  「我怎樣,」拳頭斂力,只要一想起她全部的注意力全擱在那姓鳳的身上,他就抑制不住怒火中燒。

  盯著他許久,頭一回,他的情緒影響了她,她解釋道:「我確是在等他,我等他……」話未竟,她發現迎面走來的殷蘭舫。「蘭姐姐。」

  「你倆早晨好。」嘴上笑著,但眼卻忍不住瞅著仲孫焚雁,因為他的表情就似要吞了人,吞了打擾他們的她。

  「蘭姐姐忙嗎?」看她手上帶了本頗厚的本子,然而抬起眼,她又往蘭舫身後瞧,意料之外,那鳳玉並未跟著。

  「花廳來了人,我要趕去庫房幫忙-我……就不多聊了。」或許她可以多寒暄幾句,但恐怕有人不允許,她又偷覷了仲孫焚雁一眼。

  微略失望。「喔,那初音不礙著蘭姐姐了。」瞧蘭舫欠了個身,帶著微笑走了幾步,忍不住,她還是喚了:「蘭姐姐,我覺得你最好別太接近那鳳……啊!」

  「又是鳳?」仲孫焚雁粗魯地扯住初音的手,他眼裡只差沒噴火。

  「放開我。」被他拉著走,根本來不及將話說完,她是要提醒蘭舫一件重要的事,要不她和腹中胎兒恐怕會有危險。只是跟前這個……要說她沒有脾氣,她現在可氣著的。「快放開我,你這樣實在太幼稚了。」

  頭也不回。「說我幼稚,那你又是怎地?年紀不過十二、三,裝老成?呵,真笑話。以後一定沒人疼,沒人保護!」

  擰眉。「我不需要人疼,也不要人保護。」她會照顧自己,就如同十方恩師說的:初音生來有蒼天保佑。她相信只要不作惡,老天就會庇佑每一個人。

  反過來說,她根本也不需要這樣一個跟傲無理、凶殘成性的保護者,縱使恩師千叮屬萬交代要她和他平心靜氣一齊結伴修行。

  「你需要!」只要她一天不似平常人般「正常」,她就需要他的保護,無論她願不願意!他索性將她拉至胳膊下,緊緊地纏著走。

  「你究竟放不放?快放開……」

  隨著兩人的遠去,初音掙扎的低嚷,在長廊間逐漸散去,徒留蘭舫對著餘音,開始細想著這兩個人的對談。

  他們年紀雖輕,但對答的內容裡,卻似乎隱含著外人聽不出的內情。與普通人相較,初音,她真的靈明過人,那種先知的感覺,是足以令人生畏的;而那青年,看來似是暴劣無常,但就他的態度,卻是對初音愛護有加,只不過……方式傻了點呵。

  ***

  這時花廳裡的眾人早被領到了庫房裡了,三間廂房改成的藏物庫裡,擠進十數人,再加上正解說著的申府管事,場面挺熱絡。

  「既然是作賀壽禮,意義當然得挑好的,比如這幅『欲佔春風』牡丹富貴圖的涵意就絕佳。」管事指著牆上的畫。

  「牡丹是謂國色天香,昔日武後在各末時刻下過一道詔:『明朝游上苑,火急報春知。花虛連夜發,草待曉風吹。』要長安城內的百花在不對的時令開花,結果次日是百花齊放,卻惟獨那牡丹故態依舊,是以武後一怒之下將牡丹貶植洛陽,嘖嘖!這賀壽之禮,卻隱含『貶』意,你想害我不成?」一名福態男子冷臉對住管事,令只懂生意經卻不熟讀本的管事不知怎麼回應。

  幸好到府的人暗下較量,幫著回了一句。「噫,那兄台怎不知那牡丹被貶至洛陽卻愈生旺盛更壓倒群芳?兄台連這也挑,我怕庫房裡的寶物可能都不合你意。」

  另一人聽似調笑,實則挑剔。作書生模樣的人捻起肩上的發,把玩著,貴氣凌人。

  而這書生除顧盼四下,時則望向門外,似乎正期待著什麼。

  「嗤,賣弄!如果這圖真好,那你買。」

  「我買?」想想,那隱喻似乎真有不妥,剛剛嘴上雖訕笑得緊,還是得顧慮。

  他立刻換上一副笑瞼。「這圖是賤價之物,以我和知縣的交情,買不得,不過要是兄台您……」

  「我如何?」站近調笑之人,肥厚的面皮抖動,執著折扇的手抓得死緊。

  狀作無心地,他轉過身低頭觀賞其它古董。「你……與知縣交情未到,根本不需要打腫臉……啊!」他刻薄的話才說了一半,頭就被狠狠敲上一記,他摸上被打歪的髻。「你打我?」

  「我打你怎麼著?」抓著紙扇,他恨不得那柄是鐵造的,好敲破他娘兒們似的頭。「呵呵……」

  「你這無禮的……」咬牙切齒,眼睛四下尋著能反擊之物。

  「我無禮,你就有禮?哈哈!只不過比我多了個能看的面皮,唧唧哼哼啥?其實我覺得,你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挑什麼賀禮,光憑你這身子,這面皮……」朝身前人作了輕薄動作,肥大的手就差沒往人褲襠子摸,他貼在人耳側說。「誰都知道你高招,取悅男人的把戲不輸青樓掛牌,所以……我建議你直接問問咱知縣有無這方面的興趣,哈哈哈!」插腰仰頭,大笑開來。

  「你!」白細的臉皮一陣青一陣紅,他從未讓人這麼侮辱過,且還當著眾人前。

  「如何?哈哈!如何?哈哈哈……」笑不可抑。

  「如何?我踹你個餿油桶,」斯文的瞼扭成一團,他提腳就往身前人油晃晃的肚圍踹去。這一踹,不僅引起眾人驚呼,那福態男子一摔更連帶拽倒了幾個供有瓷瓶的木架,頓時庫房裡清脆的碎裂聲四起,一晃眼就毀了許多珍稀。

  「完了,這些是我家少爺帶回來的邢窯白瓷,很貴的呀!」抱著地上的碎片,管事嗚呼哀哉地連叫一串,但是卻抑止不了那兩人的鉤心鬥角,更則拳腳相向。

  福態男子一爬起來,便排山倒海似地推開勸架的眾人,拳頭又掄向了白面書生。這一陣仗下來,不需想,那受害的瓶罐又添了多少。

  於是,偌大的庫子裡,叫嚷聲、碎瓶聲錯落成一片驚心膽顫,直至一聲尖聲的喝止傳來。

  「全都住手!你們全都給我住手啊--」遠遠就讓騷動聲給駭著的蘭舫站在門邊已有好一陣,她膽子小,原本想去找來幾個家丁幫忙,但眼看耗下去唯有損失更大的可能,所以忍不住,只好使盡吃奶力氣一嚷。

  而這時,女子突兀的尖銳叫聲似乎起了作用,先是勸架的幾個人睇向她,之後是幹架方酣的兩人也望向她。

  「你們……全都給我住手,這個樣……」她跨過門檻,眼裡淨是瘡痍,那些瓶呀罐的,都是闊天的心血呀,他遠從百里外帶回來的收藏呀,而這群人……

  她抬起眼眸裡向一群打到衣衫不整的男子,不由地心生厭惡。這叫飽讀聖賢書?

  「原來是……殷姑娘。」前一刻還被人壓在地上,但見著蘭舫,那白面書生也不知哪來的氣力,他推開也正發呆的福態男子,而後站起。

  殷?蘭舫朝那喊著她娘家姓氏的人一望,這才認出,他是當初陷害他爹入獄的其中一人。

  正正白淨的臉皮,他又擺出貴氣的架勢,跨了幾步人就杵到她面前,他貪婪地欣賞著她與兩年前無異的美貌,而後喃道:「你……還是一樣美。」

  慾望驅使他伸出祿爪,往蘭舫探去。兩年前,他和一群人用盡方法還是得她不到,那氣……他至今仍嘔著的。

  避開他無禮的動作,蘭舫往出口家管事身邊縮。「公子請自重。」她的手,仍因方纔的「挺身而出」而顫抖著。

  「自重?」這裡是申府,他自然動她不得,可一想起申闊天竟然能獨享美人,

  他心中就又燒出一把火。瞟向楞然中的眾人,他低頭向她。「看看眼前,像不像兩年前?大家都驚艷於你的美。」

  「……」她的長相,是她長年的困惑,她不想多說。

  「這兩年,申兄他對你可好?有無疼惜你?」他望住她蹙起的眉頭,詢問的語氣驟成武斷。「看來是沒有,他是個商人,終日在外奔波,這樣鐵定苦了你,你知道嗎,苦了你可也連帶苦了我的心。」這次他急切地摸向她捧在胸前的細白小手,只是手還沒摸到,腳脛上卻吃了一頓踢。「啊!你這娘兒們……」凸眼瞪住先發制人的蘭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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