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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駱彤    


  「連你也看得透那層面具?」不知為什麼,她總能輕易感覺他的喜怒。但,以前言喜沒這本事呀。

  「算了,我知道大人專寵您。但我這只是打個比方,不是真能看透。您若是也受過大人的氣,也會像我一樣猜想。」言喜動手加了點糧草。

  受氣?她怎沒受過氣。司徒青的脾氣可拗了,若不知他比自己大十二歲,她準以為他是屬牛的。固執得和蠻牛沒兩樣。要他別老是圈著她,好說歹說,他就是不放手。不過,閨房之事她也不好對他人言明。

  「言喜,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家大人在忙些什麼?」

  「怎麼還不改口,我不是說了『你家大人』這幾個字就別再用了?改口,我才說。」

  「我也不想呀。這四字叫起來太累。你說我叫什麼好?」

  「叫大人的名吧。您和大人都走到這田地,叫大人的單名,大人一定喜歡。」

  「不要。太肉麻了,我叫不出口。我就叫全名吧。別想得寸進尺,這是底限,再多沒有。」

  「好吧。吶,大人忙著海戰的事呢。您沒見大人這幾天睡得少,身體也不長肉了。」

  「不長肉也沒什麼不好。他的身體已經夠壯碩,天天長肉,再過十二年豈不要肥一圈。到時腦滿腸肥的樣子,看了就煩心。」

  「海戰的事可不簡單。一出了錯,不知多少黎民百姓要遭殃。」

  「他又要出海?」她還記得,他那張臉就是出海時給炸傷的。

  「不,大人不出戰,這一次大人負責謀劃。」

  「喔。」洪若寧隨口應了一聲。戰爭的事,她沒什麼興趣。反正,打起來了她也幫不上忙。

  「嘿,我跟你打聽一個消息。」

  又問?言喜戒備起來。

  「怕什麼?反正,問司徒青也是一樣。我問他一定會回答。只不過我不想打擾他,所以跑來問你。」洪若寧瞟了他一眼。看他那一副戒備、怕事的模樣不由得一聲輕哼。

  「算了我自己問他去。到時候他因為被打擾而生氣,我就說是你要我來煩他。早晚我會知道答案。」

  「您問。」

  言喜不是糊塗人。若大人真要讓她知道什麼事,說不定不想透過別人也說不定。不過,她的問題倒是可以先聽一聽。一來,可以知道她在想什麼、在意什麼。二來,聽了不一定要回答。就算真要回答,說不說實話也全在他。如果她對大人別有用心,倒可趁機防備。

  「我的問題還是那句話。你說的『生得好』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知這句話是他信口胡謅的或是真有其事?只是,做奴僕的那些日子,她到處和其他傭人打好關係,為的無非是那三個字。若不是言喜急欲隱瞞的樣子,她倒真會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瘋言亂語。

  「這……」

  這事要他怎麼說。若要說,他顧忌於司徒青。左之賢說龍年女娃改運的事讓大人勃然大怒。他也怕洪若寧不甘被利用,悄悄離府。但若是要問,勢必把自己多嘴多舌的事說出。問了不好,不問又怕闖禍。唉,當真是禍從口出。

  「不說,我問司徒青也是一樣。」其實,她也對他做過試探。但司徒青全然不知言喜是什麼意思,哪裡能給她答案?

  「您別再問了。我說什麼也不會說。您知道了不會有好處,不知道也無妨。」

  「你還是不說?」

  「饒了我吧。」言喜匆匆收拾用具,轉身就走。

  「喂,言喜、言喜……」

  「算了。」言喜腳長,洪若寧不一定追得上他。加上他口風又緊,即使追上了,他不說,她還是拿他沒轍。

  言喜走後,一陣枝葉晃動。

  矮樹叢裡竟然藏了個人!

  「要知道答案何不上司徒青房裡找?」一陣脆脆的女聲傳來,如果不是話語中過於明顯的冷淡,那聲音當真好聽。

  「是誰?」

  翠綠羅衫的女孩走來,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但那老成的模樣卻和外貌不相符。女孩長得美則美矣,卻略遜洪若寧一分,渾身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氣。

  「是我。」

  「你知道我找啥?」

  「不找那兒,區區提督府還有什麼東西好找?」想也不想,女孩答道,神色甚是狂傲,根本不把司徒青放在眼裡。

  「書房我找過了。」司徒青的書房她不知找過幾次,卻什麼也不見。

  雖然那女孩來得古怪,但是既然進得了提督府,又不把司徒青放在眼下,這人定不好惹。洪若寧瞥了一眼女孩身著的華貴羅裙,印證她的推測。

  「我說的不是那間書房。」

  「不是那間?」府裡還有別間書房嗎?她怎麼不知道,也沒聽人提過?

  女孩輕視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知道提督府的秘密書房?」

  秘密書房?想不到這提督府還這麼多秘密。

  「姑娘怎麼稱呼?」雖然女孩的態度一直是冷冰冰的,但是為了能多套問出一些,洪若寧也不氣惱。

  「憑你也配問我的名字?算了,我知道你的名字,而你不知道我的,對你並不公平。」女孩淡淡說了,彷彿施恩一般。「吶,我的叫海天藍,其他的你就不用知道了。女孩子不用多問。太好奇是有害的。洪若寧記著我的話。」

  海天藍。多怪的名字。

  「海姑娘……」洪若寧還要多問什麼,卻被硬生生打斷。

  「秘密書房就在蘭字二號房。」

  蘭字二號房!那地方明明荒僻得很,會是秘密書房?

  「蘭字二號房……」怎麼會?

  「要答案自己找去。其他的,我無可奉告。」

  「喂……海姑……」洪若寧還要問個明白,海天藍卻一個旋身,住屋內飛去。

  不會吧,又是個武功高強的人。司徒青以掌風關門,海天藍方纔那個漂亮的旋身也屬利落。洪若寧雖是個不僅半點武術的門外漢,卻覺得這年紀輕輕的姑娘確實不簡單。

  第九章

  黑鴉鴉的迴廊上,一簇淡淡的火光緩緩移動。燭火映照著洪若寧嬌怯怯地身影。「嬌怯怯」這三個字本來不適合她,但她怕別人看見,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真冷。」洪若寧搓搓雙手。

  剛從司徒青房裡溜出來的她並未著披風。剛從暖和的被窩裡出來,自然覺得冷。

  好不容易司徒青睡去,她才偷偷摸摸地出來。她要找的答案既然放在所謂的「秘密書房」。司徒青沒告訴她,自然是不想她知道。既然這樣,她還是背著他找答案妥當。

  「蘭字五號房……」蘭字房她根本不曾來過,燭火貼近門邊木製的門牌。「蘭字二號房……」洪若寧往五號房又走了幾步,到達二號房。

  「是了。」

  洪若寧推了推房門,料想門上應該會上鎖。果真如她所料,房門是落了鎖,但那鎖卻已被人打開,只是勾在門上。

  喀的一聲,洪若寧拿下鎖,進了房門,將鎖隨手放在門邊的桌上,沒注意一路尾隨她而來的人。

  這間蘭字二號房雖是「秘密書房」但其實不大,燭光雖然不亮,但足以照亮滿室。目光所至之處,無不是滿滿堆了些不知名的書冊、雜物。這「秘密書房」儼然就像一閒雜物間。除了一張擱著筆墨、硯台的桌子外,絲毫沒有一點書房的模樣。

  「就是這了。」

  洪若寧輕撫桌上,確定沒有揚起半點灰塵。這張書桌有人使用。她又看了看硯台的墨池。墨池裡的墨液未干,還留下一半。看來這間房子有人使用,而且,就在兩日前。

  洪若寧在房裡翻翻找找,直到東方漸白卻還找不到一點端倪。別說一點端倪,就是「生得好」這三字,一次也沒瞧見。

  *  *  *

  悄悄回到房裡,司徒青卻還在睡。既然如此,她也不便打擾,回房收了點東西,那件大紅嫁衣卻自高櫃上落了下來。

  這件嫁衣自洪若寧一到府裡後,除了拿出來清洗就沒再拿出來過。一開始是怕被府裡的人發現,進而和劉家的人串通,捉她回去。現在,卻是顧忌司徒青。他的佔有慾她是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不知會有何種反應。

  洪若寧打開包袱,輕撫著嫁衣上精緻繡線。幾月前,這件嫁衣才穿在她身上。下一次,要穿這嫁衣不知是幾時。

  司徒青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洪若寧慌忙地把嫁衣收入包袱。

  「你醒了?」

  「是醒了。否則,怎麼過來?」

  不知是剛睡醒還是怎樣,他的聲音低低沉沉,沒有起伏。司徒青瞥了她一眼。那黑深的眼眸讓她心虛。

  他看見嫁衣了嗎?

  「那是什麼?」他伸手指了她的包袱。

  「呃,沒什麼,沒什麼。」洪若寧看了他不善的眼神,將包袱收到身後。

  沒有?那他看到的大紅嫁衣是什麼?她敢瞞他。

  「真的沒有?」司徒青瞇了個眼。他決定再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對他坦承。「拿來我看看。」

  這是什麼語氣?他以為他是誰?又是以什麼口氣和她說話?他視她為下人嗎?

  洪若寧低著頭,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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