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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單飛雪    


  什麼我叫江品迅?什麼雙胞胎?什麼神經病?這麼愛演幹麼不去當演員?!

  白雪衝過去掄拳就招呼好幾記,他被揍得不痛不癢,大笑不止。

  「我這是給你震撼教育,讓你知道你剛剛的行為多不可取,多危險。」

  她出盡洋相,嚇得差點死掉,她要報仇!

  對一位創作者來說,最痛的就是作品被毀。

  白雪抄起地上噴漆,瞄準他剛完成的畫。「跪下道歉,不然我毀了它!」

  「毀吧,反正又不賣錢,而且這裡要都更,早晚要毀。」

  不怕是嗎?

  好、有GUTS!

  眶哪,扔了噴漆,拿出手機。

  喀嚓喀嚓,對他拍照,拇指放手機一個危險關鍵位置。

  「跪下道歉,不然把你照片發到臉書,告訴大家你就是亂塗鴉的X!我信市長很樂意和警察一起接見你。」

  「發啊,塗鴉大不了罰錢,嚴重點就算被處連續罰,也不是什麼大罪。你發吧——」

  不怕是嗎?好,好、好你個江品常!

  白雪氣急攻心,一股氣梗住,蹲下。又驚又氣又沒轍,崩潰了,她放聲大哭。

  「桂啊——嗚啊——」我到底是什麼爛命啊?老天要這樣玩我?一波波都不給人休息,唾啊——

  女人家,需憐惜,被欺負無計可施,只好哀哀哭。

  真男人,就快快抱住哄一哄。

  「慢慢哭,我回去了。」江品常例外,他走人。

  就算是聽來教人心碎、看來教人心疼的哭泣跟眼淚,也絲毫不能讓江品常心軟。

  他除了不受威脅,字典沒有「怕」字外,還鐵石心腸,對痛哭的女人免疫。經過白雪身邊時,她揪住他褲腳,抬起淚汪汪的臉。

  「不要走——我今天好難過……可以陪我聊一聊嗎?」

  這樣啊!是這樣的。

  威脅、裝可憐、都失敗。

  那麼,最後讓品常就範的是什麼呢?

  「頂級和牛——」他說。

  「什、什麼?」

  「肚子餓,請我吃頂級和牛。」

  「你……你竟敢——」白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們說!你們說!大家搬凳子過來幫姐姐評評理。

  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

  人家都傷心成這樣,他還嚇人家、還勒索人家?這還是不是男人?!頂級和牛?!有沒有同情心?知不知道她今晚受什麼打擊?!腦子裡竟然只有吃?!不然呢?

  「我說陪我睡覺你肯嗎?」他補充道。

  「你下流!」她咆叫。

  「所以嘍,請我吃和牛吧。聽你這樣哭,忍不住想讚你肺活量很好,你這一哭,我就餓了。」他聳聳肩,無所謂地笑。

  吃大便吧你!

  差點沒氣質的飆罵,但忍住。

  長夜漫漫,外敵入侵;前途茫茫,更無後路。被老爸的秘密驚駭,渴望有人訴苦。她想講給江品常聽,就像之前大魔頭欺負她時,跟他聊過,心情就安定。

  可是頂級和牛?連她都沒吃過!

  唉,好吧。付那麼久的房貸都不能保住房子,錢還是趁能花就亂花。且逢重大打擊,不吃點好的,怎麼打起精神,面對它、克服它、再放下它呢?

  如今白雪發現,人生詭異,命運不給預設,常一則喜一則憂,憂歡交替開憂歡派對。

  有上流社會大人物追求她,也有個下流世界江品常活在目前。啊——難道她人生不能中庸點,來個「中流砥柱」好嗎?

  「和牛就和牛啦!」白雪抹乾淚,氣呼呼走在前頭。

  江品常隔著一些距離,默默跟在她身後。然後,也暗暗偷笑。雖然真實身份被揭穿會苦惱,但是,但是啊,捉弄白雪、逼到她哇哇叫,很好笑,也……很舒壓。

  其實今晚頭痛得要命,吞兩顆醫生給的止痛藥也不見效。

  沒辦法睡,才來廢墟般都更地塗鴉發洩。

  本來長久時間,一個人承擔痛苦,思緒陰鬱、為自己身世不平、為不爭氣的身體氣恨,她卻貿然闖入,胡鬧一陣,倒把他的頭痛鬧走了。

  暗巷,兩排老樹陰沉沉,他們一前一後,走在濕氣重的夜裡。

  他聞到前方從她身上飄來,陣陣甜暖花香。是剛洗完澡嗎?真好聞。

  這樣看著她背影,真享受。

  那一頭黑髮蓬鬆著,短T外一雙胳臂白玉般柔美。身材玲瓏有致,腰細軟,臀圓潤,隨她走動起伏,像芬芳紅粉的水蜜桃,性感誘人。

  他喜歡這樣跟隨她,他喜歡記住這黑暗暗本該只有他一人的夜,有她像甜美的天使引路。像在他逐日走向暗黑末日前,老天可憐他,贈與的慰藉。

  然而儘管她無限美好,而他放縱又隨便。

  他卻不敢造次,不敢對她像對那些萍水相逢的女子,不敢抱她。

  第8章(2)

  她沒戀愛過,對感情認真;而他,他是個逐日在消逝的人,沒未來的人,怎麼敢擁有她?這樣默默欣賞,就好。

  愉快地跟在她身後,想像著,把那柔軟身體擁在懷裡的滋味該如何迷人?微笑地跟在她身後,想像吻上她纖細柔美的肩頸,含住她柔軟的頸項,掐住她每一寸令她在他身下不能動彈……火焰,隨著想像在體內悄悄點燃。

  就這麼跟著她,他感覺到某種潛藏的……被喚醒。

  像聞到血的狼,飢餓,口渴,他流汗——

  而白雪一路領他,像只白貓,領這匹狼。

  這狼張牙舞爪,虛張聲勢,可能咬傷她。

  她卻漸漸依賴起他陪伴,偏愛把心事跟他講。

  為什麼?強要分析,也分析不了的謎。

  她在他身上嗅到,某種跟自己一樣的氣味。那是金錢,物質,不能消滅的某種東西。

  而,他們都困在那裡邊。

  名曰「孤寂」。

  硬要他陪是有原因的。

  白雪沒勇氣拆開紙袋,讀裡面的東西。

  在日式燒烤店,好貴好貴剛烤好香噴噴的和牛送上來了,品常拿了筷子就吃。

  「所以你是要我幫你讀信?」他大嚼和牛,抖了抖那包沉甸甸的牛皮紙袋。白雪點頭,很緊張。

  「那女人說我爸跟她交往的證據都在裡面。我先喝個酒,鎮定一下。啤酒!這邊!」朝服務生喊。

  「唔——難怪你會發神經半夜馬路上亂走。」原來是老爸的小三帶小孩上門討

  房啊,哇塞,這傢伙命運跟他一樣超有哏,編劇快來採訪他們,定能編出類似「世間情」的「是姦情」。

  「我不想在我家拆信,感覺好像會傷到我媽。也沒勇氣自己看,你隱給我聽好了——」

  「好啊。」品常招手。「這邊和牛再一份。」

  「哇,你真是好MAN啊。讓女人請,吃得這麼理直氣壯?」了不起。

  「所以你要看開啊,繳那麼多房貸幹麼?吃進肚裡享受到的才是真的,是不是?等一下那個烤骰子肉也來一盤。」

  「這時候你不該打劫我的荷包,應該是要安慰我吧?」

  「你打電話給那個了不起的王朔野,他肯定樂意安慰你。給追你的人一個機會表現嘛。」

  「他在舊金山啦,我也不想讓他知道這種事。」又不是多光榮。

  和牛來了。

  品常拆開紙袋,拿一封信出來。挾一塊和牛咀嚼,口齒不清說:「好,我念了。」

  「等等。」白雪深呼吸,灌幾口啤酒,重放下酒杯。一旦聽了信的內容,也就等於處決了內心那個崇高偉大的老爸。能接受嗎?

  品常看她一下子就喝掉兩大杯啤酒。「喂,你酒量好吧?不要喝醉喔。」

  「我千杯不醉的。好,你念吧。」面對現實吧!白雪!

  「OK,我念了——檀熙……昨天——」

  「等一下!」白雪又緊張兮兮地灌一大口啤酒。

  「你覺得我要知道嗎?這是我爸跟別人的私人信件,你覺得那個內容我知道了會不會嚴重毀了父女感情?還是我不要知道比較好?但是不確認的話萬一是那女人亂講呢?我覺得我爸真的不像會外遇的人,你是沒看過我爸,不然你也會認為不可能因為我爸——」

  「到底要不要念?」

  「呼。好,你念吧。」

  「檀熙,昨天謝謝你帶給我美麗的夜晚……」

  「不可能!」白雪跳起。「我爸不會用這種語氣寫信!什麼美麗的夜晚?我爸很木訥的——」

  「欸,你坐下,冷靜,聽完再抓狂。」

  「呼,呼。」大口吸氣大口呼,要冷靜,要堅強。再來杯啤酒!不,要更烈的。「給我來杯最烈的酒……」白雪喊。服務生快快端來。

  「我繼續念了喔。」他說。「昨晚的你,真美。你穿著蕾絲睡衣的模樣好性感,當我抱著你時,我內心深深感動又心痛,當我們結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白雪拍桌指著信,她怎麼沒想到呢。「信件是可以偽造的啊,根本不能信啦!」

  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沉檀熙,你陰險啊,為了謀奪房子竟想出這種下三濫招數,就算出版業不景氣害你去了工作你也不——

  「但是有照片耶。」他說。

  啪嚓,直接讓白雪神經斷裂,希望幻滅,半點餘地都不給人家。

  「要看照片嗎?!」

  「什麼樣的照片?」顫抖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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