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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綠痕    


  「有財無命,枉然。」蘭析咧著笑,那些銀兩,中毒的觀探只能帶到棺材裡去了。

  觀探得意地揚高下巴,」皇族的人會請太醫群為我診治。」有那些御前太醫,他不信天底下就沒人能解無常君所下的毒。

  「你看他們能不能解。」蘭析還是笑意盎然。

  「他們也不能解?」觀探的心猛然抽緊。

  「你放心,皇帝老頭的那些庸醫砸不了我毒死人的招牌。」

  「打從中了你的毒後,我整日煩惱何時會毒發而死,而你……卻有護國法師朝夕陪伴,你快活嗎?」觀探不怒反笑,不懷好意的遠眺他的宅子。那個瞎眼女人,一定就是被他藏在宅了裡。

  「她不是護國法師,她只是巫懷賦暫時的替身。」他的眸子聚焦在觀探別有深意的怪笑裡,聞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皇上立她為新任的護國法師,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要帶她走。」觀探揚手介紹身後的皇族禁衛大軍時,順道告訴他最新的消息。

  蘭析陰沉的眼眸裡殺機立現。

  「想帶走她,皇上得派出所有兵馬。」區區一、兩百人就想從他身邊把人帶走?太小看他了。

  「你想與皇族為敵?」觀探還以為蘭析會知難而退,讓他順順當當地做完這筆買賣,想不到他連皇族也敢惹。

  「有何不可?」蘭析不以為然地挑挑眉。

  觀探氣得扯破了臉,」不能帶走她的話,也不能就這樣讓她流落在外!」

  「皇族想殺她?」不愧是生長在皇室的人,宮廷裡的陰狠把戲斗不夠,還把目標定在一個無辜女人身上。

  「不為己用,只好免除後患。」皇族不許那名熟知皇族底細的女人走出天狩閣,他即使帶不回人,也得帶個人頭回去換得御醫的治療。

  「那就要看你們能否從我的手上拿人!」陣陣耀動的火光,將蘭析白皙的臉龐照得更顯陰森。

  「快,把他圍起來!」觀探忙指揮著上百名禁軍包圍成圈,一步一步縮小與蘭析的距離。

  蘭析慢條斯理地拿出背後的后羿弓。該說的也說完了,該知道的也知道了,剩下的,就是怎麼盡快將這些人除掉。不能在這些人身上耗太多時間,他還得趕回六扇門服解藥。

  觀探指著他手上的后羿弓大笑,」你箭法再准,也無法同時對付兩百禁軍。你想一個一個射嗎?」這些禁軍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是皇族用來專殺江湖中人的利器,就算他的名號叫無常君,今晚他這個白無常也得栽在這裡!

  蘭析輕啐一聲,」今兒個你們很幸運,能見識到后羿弓的真面目。」

  「真面目?」觀探的笑容還來不及收回,就看他動手拆解那把后羿弓。

  蘭析將后羿弓的弓弦柝下,彎彎的弓身立刻恢復長條狀,他再將弓首扭開,拉出一柄藏在弓裡的長劍。

  「劍?」觀探看得傻眼。

  「唯有死人,才有幸一睹這把劍的風采。」蘭析扔開做為劍鞘的長弓,冷眼對在場的人涼笑。

  觀探泛眼的動作停頓在流星似的飛劍上。

  后羿劍被內力射出,流星似的光芒在樹林間飛閃,趨步上前的禁軍們還不及看清,淡淡的銀光即劃過他們的頸間。後頭的人被前頭的人遮去了視線,根本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前頭的人倒下時,一道流光即在他們的眼前閃過,成為他們眼瞳所見的最後景像。

  身影在主中飛騰的蘭析揚手抽回劍,再朝下飛落,回身將劍往地上一插,尖銳的劍氣立即噴出地表,朝另一群猶想上前的人直劈,四周的草木在劍氣經過時紛紛落下,禁軍們手中的長劍和大刀皆未及出鋒,血的味道,無處不在。

  眼看身旁的人一個接一個悶哼倒下,觀探兩腳不住打顫,嗅著充滿血腥的空氣,懼怕地轉身欲逃;但一道柔和得似月光的光線瑩瑩籠罩住他的四周,他抬首看清時,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月光,是后羿劍在砍下他人首級時的反射,而後,那道光芒也向他襲來,他再也看不見其它。

  當蘭析再提高內勁掃除剩餘的禁軍時,一陣冷寒的痛意跳出他的胸口。

  毒發了,他己經沒有時間。

  蘭析一手按著胸口,估量著還剩下多少人,然後咬緊牙關在瞬間將內力提升至第十層,磅礡的劍氣頓時在林間炸開來,一座綠葉蔽天的樹林頃刻間被夷為平地,空中片片綠葉像是飄著綠色的雪花,落在血流成河的黃土地上,沾滿了兩百禁軍的斑斑血漬。

  寧靜的空地上,只剩他一人急促的喘息聲。

  蘭析將劍收回做為劍鞘的弓身時,也不停鎮壓體內已經出柙的毒性。

  「蘭析?」嬌柔試探的美聲傳進他訝愕的耳裡。

  斂影?她沒留在宅子裡?蘭析環顧剛經過激戰的四週一會兒,急忙想離開原地,不讓她找來這兒。

  斂影雙手抱著大白兔,一路朝著這個明亮的他方走來;路上她總覺得這座林子除了燒紅的火光外,還有另一種瑩瑩的星光,而在一陣轟天巨響後,她面前的林了消失了,大白兔在她的懷中顫抖,突然一躍而下,逃回宅子裡。

  「蘭……」她繞過櫝倒的樹木,見到蘭析,也失去了聲音。

  她一腳踏進曾令她害怕得逃進黑暗的地獄裡。

  地上的火把無法遁逃地將一切映照出來。

  碧綠的落葉飄浮在血流中,就像她曾看過的、十年前那片被血染紅的雪地。禁軍們的軀體在斷木中四散橫躺,彷彿她的雙親被撕裂的身體再一次重現在她的面前。她站在原地,眼眸震懾於眼前血染的煉獄,一種痛苦的聲音從雙眼、耳際竄進人她的體內,在心底穿戳插刺,鮮血淋漓。

  當年父母慘死時的情形,她總是告訴自己記不清,但在刺鼻的血腥味裡,一切突然再清晰不過,完全不能逃避。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血幾乎就快使她窒息,不管往哪個方向走,就是無法走出這血色的迷宮。

  「血……」她一步步後退,揮不去眼底的悸怖和直朝她而來的夢魘。

  「斂影?」蘭析強壓下渾身的疼痛,費力的走向她。

  「不要……不要!」她捧著頭失聲尖叫。

  「別看!你別看!」蘭析趕緊躍至她的面前,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斂影的眼無法自那片血泊中移開,反覆喃喃的告訴自己:」是噩夢,這是我的噩夢……」

  蘭析想將她強行拖走,但她的腳似生了根,一步也不肯動,已經快沒力氣的地,只好將她的臉壓向自己的懷中,不讓她看下去。

  斂影悚然的推開他,以陌生人的眼光看著他,既遙遠又冷漠,並帶著深深的恐懼。

  「不,這不是我的夢……」她自言自語地反駁,悄悄將臉龐轉向,」是誰殺了他們?」老天爺,不要是他,不要…

  「我。」蘭析無奈地別開臉。

  「你說過,不會計我再看到血腥和殺戮。」她惶恐地搖首;他答應過的,他說過不會再讓她經歷一次的!

  「我避不了。」不殺這些人,她會被帶走;不如此警告皇族,皇族還會派人來追她、殺她,他必須一勞永逸,確保她永遠的安全。

  斂影臉上血色盡失,緊盯著他手中的弓,和那些躺在地上已無氣息的人們,地上潺潺的鮮血染濕了她的荷色秀鞋,她大大地打了個冷顫。

  蘭析心疼地望著她打顫的身子,悄悄地靠近她,在她耳進盡量以輕柔的語氣安慰。

  「這些人會死,我自有我的理由,你……不要怕我。」他想將她帶回懷中,但她急急地躲開了,她的眼神離他愈來愈遠,她正在,一點一點的離開他。

  斂影聲音微弱地開了口,」我無法不怕……」再一次面對陳年噩夢中的殺戮和血腥,她不只覺得恐俱厭棄,還有背叛。那一個她深深信任的男子違背了對她的承諾,他,不守信!

  「聽我說……」蘭析想解釋,卻被她悲慟的眼神震住。

  「你也是殺人如麻。」巫懷賦殺了整個村莊的人,他也殺了數不清的人,他的心,和殘忍的巫懷賦有什麼不同?

  「這麼做是自保,這些禍患都該死。」她必須理解他的用心,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她的聲音冷清異常,」該死的人不一定有罪,而有罪的人也不一定該死,你不能剝奪。」

  蘭析又急又氣,直接著疼痛欲裂的胸口。

  「難道你要我任他們宰割?」不殺這批皇族的人,她要他就這樣受死,或是親眼見她被帶走、被殺?

  「你沒有殺人以外的選擇?」無邊無際的黑暗朝她罩下,她困在原地無法動彈。

  「沒有。」

  「我想看的……並不是這樣的你。」那個溫存阿護的蘭析呢?他要她瞭解的,就是這樣的他?

  「世間並不是樣樣美善的,你要學著面對,不能只是逃避!」蘭析按緊她的眉,想叫回她迷茫的眸光。

  斂影的眸子轉到他身上,一言不發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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