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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劉芝妏    


  也不過才飄那麼幾朵雪片罷了,能覆蓋得了大地幾分呢?更遑論,阿轉向來機靈過人,根本不必擔心他會找不到路回來。

  有著溫暖厚實的棉袍護身,齊漠不擔心自己受寒,夜暮沉沉中仍閃爍著邪魅光彩的眸子眨了眨,反倒頗覺有趣的別向前方,那體格魁梧的逐庸。

  常自傲有副健碩身子的逐庸,挨得了這陣刺骨寒意嗎?

  「逐庸?」

  「嗯,少爺有何吩咐?」

  「冷嗎?」

  「啊?」一陣風,吹散了齊漠的話,逐庸詫異的回首張揚。「少爺說什麼呀?」

  「看路。」

  愣了愣,逐庸忙不迭的扭正視線,堪堪的避開一處小水窪,兀自暗嘲幾聲。

  差一點就絆了一跤,跌個滿身濕,被少爺嘲笑事小,渾身不舒坦才會叫人氣嘔。

  「冷嗎?」瞧見他避過了泥地上的小水窪,齊漠再問。

  摸摸凍得沒什麼感覺的鼻稍,逐庸乾笑數聲,不知該怎麼應腔才不致惹嘲上身。雖然,不想還好,少爺一提,他的確有感覺到那麼一丁點的寒意;不多,一丁點;但……該死,一旦身子開始打起擺子,那股寒意就直竄向骨子裡哪!

  雖然追根究底,是他自作虐,前些時候,幹麼那麼假好心,將身上的厚棉袍硬塞給那個笑容靦腆的小村姑,這下子當真是無話可說,怨不得少爺譏嘲他。

  但,那小村姑真的是……嘖嘖,很給她美如天仙呢,若依阿轉的說法,陀螺似的小姑娘是春天的微笑,那,小村姑就是他心中的那朵春天的微笑啦!

  「還在念著人家?」

  心中的綺夢被齊漠戳破,逐庸難得在雙頰染上微紅,傻呼呼的吃笑著。

  「後悔了嗎?」

  「啊?後悔什麼?」

  「將保暖的袍子捐了出去。」

  「嘿嘿。」逐庸笑得更苦了。「還好啦,誰叫我皮粗肉厚,這麼點冷還挨得住。」只是……惡毒的少爺,經他這麼提醒,還真的覺得寒氣更加迫人了。

  冷呀!

  好想念自己那件厚袍,雖然不是多好的質料,可起碼能擋風御寒,他也不會更他媽的冷到開始打哆嗦。

  齊漠也沒窮追著他先前的不智之舉猛打落水狗,彎腰,自鞍袋摸了條毯子扔到他腦袋上。

  眼尖的瞟著他的動作,逐庸笑嘻嘻的接過買頂的毯子,心比身子更暖和。

  就知道少爺雖愛冷眉冷臉的拿眼瞧人,偶爾也酸酸冷冷的發出落井下石之言,但是,仍不脫是個善心之人。

  「逐庸?」

  正陶醉在齊漠難得大發善心的舉動理,冷不防的聽進少爺冷嗓冷調的喚著自己的名,逐庸猛然一驚。

  「少爺?」又什麼事呀?

  「你擋路了。」

  「啊?」怔了會兒,這才悟到自個兒竟想得出神,杵在小徑當中。「呃,閃神了,呵呵,少爺,你先行。」急呼呼的後退一步,讓人與馬越過。

  齊漠不發一言的驅馬前行,經過他身邊時,冷冷輕哼。

  「你當真是吃飽太閒了?」

  他誠實的搖搖頭。「不懂少爺想說什麼。」即使是跟了少爺數年,少爺的話,他常是有聽沒有懂。

  雖然,他覺得不能怪他太駑鈍,誰叫少爺總是話中有話嘛!

  「成天做夢,遲早遭無聊的夢境給吞噬了你。」

  聽出少爺的笑嘲裡有著警告,逐庸哪敢再春夢縈心呀,趕忙聚精會神,三步並兩步的躍到前方,引路。

  「少爺,這兒的泥徑較為乾硬。」

  「哼!」懶得數落,齊漠直接發出鼻音。

  若非逐庸這小子貪杯誤事,他們也不會遲緩行程,搞得這會兒都還不能直接上床求得一個好眠。

  想來就又有氣!

  儘管夜黑風大,但逐庸仍難得機靈的捕捉到齊漠瞳眸中的那抹不悅……

  「少、少爺,咱們多趕點路吧?」

  「要不,你以為這會兒我在做什麼?賞雪?逮水鬼?」話語裡隱約有了煙硝味。

  這下子,逐庸哪還敢試圖多吭一句話呀,就只怕遭那無妄之火燃上身,屏著氣,他全神貫注的疾趕著路。

  只盼到了落腳的客棧後,能求得熱茶一杯,熱飯一碗,早早除去這一身冷意。

  第三章

  目光驚懼且狐疑的望著一老一小邊說邊快步越過,領頭的楊大雄遲疑著,不曉得該不該殺人滅口。那丫頭的目光一直朝他們望來,這萬一她去官府……

  「老大?」

  「將他們捉來……」

  「老大,前面有馬蹄聲傳來。」

  話說到一半,聽到權充探子的何興回報,他立即將一老一小拋在腦後。

  「這次準是他們,噓,全都給我藏好。」

  幾個烏合之眾手忙腳亂的縮進先前瞧好的藏匿處,才剛在草叢堆裡伏下身子,就聽見前方有吆喝聲,甚至,隱約傳來刀刃交鋒的聲響……

  「喝,不會吧?」

  「老大,前方有動靜。」

  「去你的,我又不是沒耳朵聽,要你囉嗦!」楊大雄恨恨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這是什麼鬼年頭,連瞧上只肥羊都有人在半路攔阻,兄弟們,還藏什麼藏,快點抄傢伙,開工了。」

  ☆☆☆

  夜深之際,一丁點聲響就會傳到千里遠……

  「咦?」豎起耳朵,塗意舒聽了又聽,驚呼。「蘇老爹,真的有人在砍砍殺殺哩。」

  「真的假的?」

  「我騙老爹做啥呢?」

  「那……我們快逃吧。」手忙腳亂,蘇九整理著剛擺好的爆竹跟火藥引子。

  「還逃?這會兒逃也來不及了啦。」

  「赫!」

  「乾脆我們也來湊湊熱鬧好了。」懷抱起一堆爆竹,一手舉著點燃的小火苗,她四處尋找最佳位置。

  「湊什麼熱鬧呀?舒丫頭,你可別胡來。」

  「安啦,不過是爆竹,能做什麼?」

  「話可不是這麼說……」

  不待蘇九緊張兮兮的說完,塗意舒已經逕自選了個好位置,爆竹對準聲響來源的上空,點了火。

  「天哪,舒丫頭,你等等,千萬別亂放爆竹呀!」

  「好。」

  「你究竟要打誰?」

  「哪知,烏漆抹黑的,我們也不知道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反正仗著人多勢眾想打贏就是不對,放炮嚇嚇他們,一場混戰下來,鐵定對人少的那一方有利。」

  「你不怕那是壞人?」

  「好人會仗勢欺人嗎?」她反問。

  「呃……」

  瞧蘇九遲疑著,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塗意舒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放她的爆竹。

  反正,好玩又能救人一命,一兼兩顧,何樂而不為呢?!

  ☆☆☆

  三票人混戰在一起,夜深月隱,全部顧不了太多,反正瞧見人影晃動就不由分說的亂砍一通。

  頓時,哀嚎聲不斷!

  然後又加入了不明聲響的武器……

  咦?

  什麼玩意兒?

  先是聽進一聲疾射的尖銳響聲,然後是一連串的響聲來襲,所有的人全都抱頭鼠竄,哪還顧得了來尋仇、劫財,先逃命要緊。

  逐庸根本還沒瞧見伴隨咻咻聲響朝他們飛來的小小火花,就見敵人如潮水般退開,來不及歡呼,就聽見少爺的痛咒,凝目一瞧,只見少爺頎長的身軀陡地滑下馬背……

  「少爺?」

  「該死!」

  急著奔向落馬的主子,逐庸一個不當心滑了一跤,痛得他齜牙咧嘴,在一堆濕冷的軟泥裡掙扎著爬起身。「你還好吧?」

  「叫魂哪你?」

  嗚!他平白跌了一跤,還被少爺數落。

  「我擔心你呀,少爺。」果然,好人實在是不能常做。

  「擔心?那你還不快點滾過來!」

  聞言,逐庸的心猛然一緊。

  少爺的口氣時酸、時寒,或者泛著嘲弄,可是,卻極少會用這麼凶戾的音調講話。

  「少爺?」心一急,哽咽的嗓子開始泛起嗚咽。

  「廢話一堆,給我滾過來。」齊漠沒好氣的揚聲咆哮,這麼一扯動,一股劇痛襲來,痛得他哀呼,「媽的,什麼狗玩意兒?痛死人了。」

  聽著少爺的咒罵,逐庸頓感大事不妙。

  「你還好吧?」揉著摔痛的屁股,他急忙又撲上前,愕然的瞪著少爺那條燃著小小火焰的腿,當下不禁亂了神。「我的天老爺呀,少爺受傷了。」

  逐庸這番遲來的領悟差點沒將齊漠給氣得七竅生煙,直接痛死過去。

  「嗚……」

  「哭什麼?還不快給我過來!」求人不如求己,齊漠雙掌齊飛的好不容易滅了褲管的火苗,這下子,又痛得他咆哮如雷。

  「少爺,很痛呀?」

  聞言,齊漠一口氣差點順不過,急喘吁吁。

  「別再說廢話了。」他氣得快沒力氣。

  這飛來的橫禍炸得齊漠一條腿皮開肉綻,隱隱約約仍見血肉模糊……

  再也顧不得屁股痛到不行,躁動不安的寶馬會不會被人盜走,逐庸走到斜躺在地的齊漠身邊,腰桿子一彎,牙根緊咬,一鼓作氣就要背起主子……

  「逐庸?」遠遠地,隱約瞧見逐庸滑了一跤,再近一點,見少爺躺在地上,沒來得及趕上前一場混戰的林育轉倒還機靈,一眼就瞧出事情的緊急,他伸手推開揉著屁股的逐庸。「我來。」

  冷不防地再度滑坐在地上,逐庸好想哭,但他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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