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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劉芝妏    


  悵棚裡漆黑一片,即使,他沒有摸出太陽眼鏡戴上,裡頭也還是很黑,黑到……她還是沒能趁這機會瞧清楚他的眼眸。

  「還冷嗎?」

  「嗯。」原梓輕聲應著,不願意這麼快就打散了四手交握的甜蜜沉醉。

  又是一陣沉寂的悄然氣息,他像是專心的為她的冰手加溫,而她更是不願有任何事物打破此刻的千萬般甜蜜滋味,但就像開始般突然,司馬決放開她的手,在她遲疑怔茫中,就著沉鬱夜色,精準地將那杯熱咖啡重新擱進她手中。

  「司馬決?」她好想將手再塞回他熱的手掌中,「我可以再待一下下嗎?」

  沉夜中,只聽他淺聲歎著氣,「你還有精神哪?」

  「當然。」她應得毫不猶豫。

  怎麼會沒有精神呢?他知不知道,活動愈近尾聲,她愈是坐立難安?

  感受到她的不屈不撓,他想不服膺也難,就著保溫壺的壺口,司馬決啜著熱咖啡,忍不住地嘖了嘖舌。

  呵,叮嚀她當心燙舌,自個兒卻壓根就忘了這檔子事。「司馬決?」

  他微微歎息,「唉。」

  「我可以留下來嗎?」原梓問得忐忑。

  自她不由分說的摸進帳棚裡後,就未見他睜開雙眸,偏又愛左歎右歎,歎得她本就緊張的心更是繃得紊亂難理了。「不是想聊聊?」

  「呃,對、對呀,我就是想找你聊聊。」要聊些什麼,她全不在意,只要有他在身邊,即使是靜默以對,她也甘之如飴。

  心緒百轉千回,原梓緊捧著又重回掌中的咖啡,胸中又有了細細的感觸。

  其實,會讓她再也捨不下的,還有另一件事。他泡的熱咖啡是一級棒的香醇,淺啜一口,那滲透心扉的味道極香、極美,強烈的擄獲住她的味覺。

  一想到過了今夜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未待眨眼,她傷心的淚水便已撲籟籟的滾進熱燙的咖啡裡。

  ???

  回到波士頓,原梓一頭栽進了忙碌的工作中,但她意志消沉的模樣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

  這會李家姊妹兩個已經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我看不下去了。」

  「我也是。」

  「坦白說,阿梓雖然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母老虎,可她的性子向來強悍,認識她這麼久,還不曾見她對什麼事情這麼小心翼翼、低聲下氣過。」

  「唉!」李竟窗認同的歎一聲氣。

  「對呀,連你也不贊成,對不對?」找到了知音,李竟窗極興奮的跟她擠進同一張單人椅子裡,「對不對?」

  「嗯。」苦著臉,她移了移被擠壓的身子,睨了姊姊一眼,一語雙關,「實在是真不習慣。」

  李竟窗眨眨眼,真服了小紜,這屋子裡目前也只有她們兩個人而已,幹麼這麼神秘兮兮的?

  李竟窗又瞄眼姊姊,好擠!

  「就是說呀。」渾然不覺自己已成了人家嫌棄的事由之一,她親親熱熱的伸手攬上妹妹的腰,黏人的身體貼得更緊了,「若是眼不見為淨的話,那倒相安無事,偏現下大夥兒住在一起,將她的行動瞧在眼裡,見她這麼吃不好、睡不穩、還得拖著愈來愈乾巴巴的身子工作,這不是作孽是什麼?」

  而始作俑者,除了小舅舅,沒第二個嫌疑犯了,這是大家心知肚明。

  「坦白說,談戀愛談得連自我都沒有了,還不如不要。」因為也曾卷在愛情漩渦中,她說得感觸極深。

  問題是,當身處其中時,別說自我了,連自尊都常常被含淚吞下肚腹。

  唉,愛情往往是教人盲目而所適從呀!

  「小紜?」再怎麼遲鈍,李竟窗也聽得出妹妹的話意有所指。

  「別擔心,我沒事的。」

  「我相信你。」遲早小紜身邊會有另一個人出現,而他會細心呵護著心愛的妹妹,她相當確信這一點。

  不像那蠢蠢笨笨又白癡的祈寒,什麼青梅竹馬嘛,哼,一點都不識貨。

  「好啦,別又將話題扯到我這兒來,你已經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好男人了,可我還沒呢。」微綻開唇,李竟窗揶揄著姊姊臉上顯而易見的甜蜜,「終止這個話題,免得待會兒害我陷入思春期。」

  輕輕地在李竟窗頰上印下一個貼心的吻,她從善如流。「那你覺得我們該不該幫阿梓一些忙?」

  「你想怎麼幫?」

  李竟窗瞅著她,「呃,我是曾經想過一個方法。」

  「找小舅舅談?」不愧是雙胞胎,她起個頭,李竟窗立即會意。

  「對呀。」她點點頭,「阿梓都已經委屈到這種程度了,而他仍是無動於衷,看了讓人不由得滿肚子火。」

  「我覺得成效不大。」李竟窗不表贊同。

  「可是,不做些什麼事情來補救,行嗎?我老覺得挺愧對阿梓。」畢竟,小舅舅是自家人,她有這個義務替他感到抱歉。

  「我也是。」這一點,李竟窗倒是頗有同感。

  「既然我們都這麼覺得……」她用眼光邀妹妹的共襄盛舉。

  「那就這麼決定吧。」

  李竟窗不再有任何異議,反正試上一試也無妨。

  ???

  沒想到,司馬決連在波士頓都有自己的落腳處。

  忙裡偷空,原梓開著租來的小吉普車,像個極欲挖人隱私的狗仔隊員,慢條斯理的駛過清寂的街道。

  大白天,這兒人車都嫌稀疏了些,離市中心也遠了點,不過他既然喜愛清靜,自然不會住在太熱鬧的地段,而且坦白說,她還挺欣賞他的落腳處。

  比起林立在週遭的屋舍,這棟小別墅的面積不算太大,小小的前院被以鏤空磚鋪架的車道一畫為二,後院綠草繁茂不打緊,可教人傻眼的是,凡事皆數精緻造型的小環境中卻有個大大的游泳池。

  「大大」的游泳池耶!

  「幹麼呀?他又不常住在這裡,造個那麼大的游泳池做什麼?」杵在車窗向屋子裡張望,原梓咕噥低喃,「恐龍又不會造訪這兒。」

  她好奇,也滿心疑惑,但沒有接到主人的熱情邀約,所以,她只能開著租來的車子,像個賊兒似的自路邊觀察他的住處。

  誰教主人不在家!

  「不知道他又跑到哪兒去了……呵,他可真有錢哪。」原梓心中感歎萬千,聽說像這類落腳處,他名下還有好幾處呢,「難怪他索價那麼高。」

  嘴裡嘟噥著埋怨,可是,她拒絕相信他賺的都是黑心錢,她才不相信自己愛戀的男人是黑心鬼,絕不相信!

  過不久,原梓又再度發動車子離去。

  ???

  「阿梓,你總算回來了。」

  聽見鑰匙插進了門洞,李竟窗立即衝上去打開門。「咦,你在嘀咕什麼?」

  「既然是叫嘀咕,就代表別人聽不得也。」

  「是嗎?」

  「你管他是不是呀。」沒好氣的哼了哼,原梓滿臉疲累的倒進軟綿綿的沙發裡,舒服的呻吟一聲,她閉上眼,「噢,天堂。」

  她住在這兒都是免住宿費、食費、水電費……嘖,這不是天堂是什麼呀?感謝瞿北皇這麼多年來的大方與堅持,讓她在波士頓時節省了不少生活支出,所以,她向來喜歡在這裡工作。

  因為錢可以存得比較多。

  「阿梓?」就是這樣,她每天回來時就是這副慘遭蹂躪的死樣子,勸又勸不聽,日復一日,教人於心不忍。

  「哎唷,讓我睡一下下啦。」晚上七點,她還得趕到一處私人的攝影棚拍照,誰知道又會忙到幾點哪!

  「小小窗,我看你還是別吵她了,就讓她睡一會兒吧。」李竟窗勸著姊姊,難掩心中的歎息。

  從澳洲回來後,阿梓就馬不停蹄地,連騰個一天的休息時間都沒,就直接遁入了工作中。工作、工作、工作,她簡直就是藉著工作來逃避心碎嘛,唉!

  「不行啦,反正我們只是跟她知會一聲,又不是要她如影隨形。」李竟窗不死心的伸手拍了拍她陷入饜睡的臉,「醒醒。」

  「救命。」原梓更執拗地緊閉雙眼,打死也不睜開一條小縫來。

  再不讓她瞇一下,她也不必攢空補眠,乾脆直接累積下去,等到了地獄後,隨她愛睡多久,就睡多久。

  「等我講完,你要睡上一天一夜都沒問題。」李竟窗還是不想放過她。

  原梓哼了聲。「噢。」

  等了幾秒,沒見她睜開眼,李竟窗又喚了聲,「阿梓!」

  「你說,我等著聽呀。」

  「你真的有在聽?」她狐疑的挑著眉梢。

  「喏,你沒瞧見我的耳朵已豎得直直的在待命了。」含糊不清的吐著話,原梓又歎起氣來,「說吧。」好困噢。

  「我們決定要去找小舅舅談一談。」

  「你們決定要……什麼?!」這消息一下子就震跑了她的瞌睡蟲。

  「看得出來你確實有將我的話聽進耳朵裡了。」李竟窗笑瞇了眼,拋了個得意的眼神給暗自搖頭的妹妹,再打趣的拉了拉原梓的耳朵,「沒錯,我跟小紜聊過了,我們要去找小舅舅。」她早就知道這個消息鐵定能讓阿梓的精神為之一振。

  「真的?」自沙發上撐起身子,原梓半憂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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