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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凌玉    


  「她是我的。」陸磊驥淡淡的說,不再理會凱森,低頭看著懷裡的傾國。「你還能夠走嗎?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他以冷漠掩飾心中的擔憂,不敢再看向她,怕心中的理智會崩潰。

  傾國點點頭,不敢再看凱森一眼,跟隨著陸磊驥往長廊外走去。她的雙腿還是虛軟的,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在經過長廊時,四周牢籠裡的犯人都在嘶吼著,那聲音巨大而可怕,一句一句都像是地獄裡惡鬼的吼叫,不許她逃離,非要將她拖回那暗無天日的恐懼中。

  她試著奔跑了幾步,無法跟上動作迅速的陸磊驥,反而笨拙的摔倒在地上。她發出細微的尖叫聲,感覺全身都在發疼。

  「你在做什麼?」陸磊驥氣急敗壞的回身,無法相信她竟會如此笨拙。監牢中的一切,以及眼前她走幾步路就會摔跌的事實,讓他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她不是眾人傳說得高深莫測的東方傾國嗎?她不是該有令人驚異的身手嗎?為什麼卻連凱森這種角色都應付不了?雖然說保留實力是必須的,但是總不可能在生死危急的關頭,仍舊要表現得如此笨拙,走了三兩步就摔跌在地上。

  就彷彿她根本沒接受過任何的訓練。

  這項認知像是雷擊般,讓他陡然間無法動彈。這難道會是真的嗎?那些眾人傳說的一切,只是一項最不真實的「傳說」?他瞪視著趴伏在地上的她,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跑不快。」她可憐兮兮的說,看見他陡然發青的臉色時,就已經知道洩底了,那些難堪的事實再地無法隱瞞下去。她尷尬的笑了笑,連忙爬起身來,被他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你知道的,傳言是最不可相信的。」她解釋道,試圖為自己開罪。

  「該死的!」陸磊驥激烈的咒罵著,幾乎因為憤怒而眼前昏花。「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你竟還敢到弗倫德爾冒險?你以為光憑一顆腦袋就可以躲避所有危險嗎?」他嘶吼著,無法決定要激烈的吻她,還是賞她圓潤的臀一陣好打,反正她就是逼得他想要動粗。

  「我只是想見你。」傾國縮縮頸項,無辜的說道,很想摀住耳朵,躲到一旁去。她正想解釋,卻突然看見凱森出現在陸磊驥的身後,手中還持著一把槍。

  「磊驥!」她聲嘶力竭的呼喊著他的名字,在電光石火間,身軀已經自行動作。

  她無法思考,只能激烈的撲上前去,用盡全身的力氣撞上他,將他撞離原來的位子。沒有時間思考,她只能憑著本能行動,在最危急的瞬間,保護他的安全竟像是最順理成章的事,她的心裡沒有埋怨,只有淡淡的遺憾。

  傾國撲向他,然後聽見槍枝轟然一響,劇烈的疼痛在她肩上爆開。

  陸磊驥聽見了那聲槍響,在沒有防備的時刻被她撞得踉蹌數步。當槍聲仍舊迴盪在地牢內時,他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軟弱的倒入他的懷中,他驚駭的看見鮮血像是艷麗的花朵,在她胸前徒然湧現綻放。

  「傾國!」他嘶吼著,那聲音令人不忍聽聞,像極了失去重要伴侶的野狼。他小心翼翼的擁抱著她,心中有著深沉的傷痛,在看見她肩上的鮮血漫流時,某種疼痛讓他幾乎盲目。

  為何在即將失去她時,他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如此的在乎她?

  傾國勉強擠出一朵顫抖的微笑,原本澄澈的雙眸因為疼痛與大量失血而朦朧,細緻的肌膚也因為失血而顯得雪白。她顫抖的舉起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龐。「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她幽幽的說道,撫著他臉龐的手因為無力而頹然摔跌落地。

  遺憾被彌補,再多的痛苦都是值得的,她閉上眼睛,被深濃的黑暗淹沒。

  在昏厥的時刻,她像是聽見了他絕望的呼喊,有某些水滴悄悄落在她的面頰上。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只知道那些水滴是如此溫暖,緩緩地滲透進她的心。

  第六章

  昏迷中,彷彿又回到多年前在植物園裡的那一日。

  她抱著許多愛情小說在奔逃著,然而那些黑衣人俯偏不肯放手,執意要綁架她。她的身份不曾洩漏,而那些人卻寧可錯殺不願錯放,打算將所有同年齡的女孩全部綁架回去。

  她在驚慌著,丟出手中眾多的書籍,然而在書頁散落間,她第一次看見了他。

  優雅的舉止以及俊美的面容,舉手投足間有著神秘的氣質,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只是讓她無法移開視線的,是因為那雙深遂的黑眸。就連在談笑的時候,他的眼裡仍是有著複雜的神色:不同於黑暗裡的墮落,她在他眼裡看見某種希冀。

  就是那些渴求,讓她深深的受到吸引,不停追尋的後果竟成了難以割捨的迷戀。

  她有著美麗的面容、驚人的出身,以及令人讚歎的聰慧,有太多人等待著她的青睞,而她偏偏只愛戀上這個沉潛於黑暗中的男人。即使父親的反對,也無法阻止她,等待多年後,她迫不及待的前來。

  她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所以怎麼也忘不了他?

  大概真的應驗了那句老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對於任何事她都能夠保持理智,天大的困難也能迎刃而解,但是遇見了他,她竟變得衝動而愚蠢。

  是了,當然是愚蠢,如果不是愚蠢,她怎麼會在最危急的時刻,奮力的推開他,心甘情願的承受了那一槍?他甚至不曾給過她任何承諾呢!她卻為了他而不理會生死,寧可以自己的性命,換取他的安全……

  在昏迷間,只覺得疼,尖銳的疼痛瀰漫在她的身體中。

  火燒般的疼痛,從肩部流洩,竄入四肢百骸,她在黑暗的夢境裡呻吟著,不斷的掙扎又帶來更激烈的痛楚。在她掙扎時,有一雙堅定的手臂壓制住她的身軀,將她限制在柔軟的床上,不讓她傷害了自己。

  她在疼痛與恐懼裡翻騰著,想起了凱森那張猙獰的臉龐。被壓制在黑暗房間裡的恐懼再度襲擊她,讓她瘋狂的掙扎著,絕望的想要擺脫那雙今她幾乎作嘔的雙手。

  然而她一再聽見那低沉的男性嗓音,不斷的呼喚著她的名字,執意將她從深沉的黑暗中救出,那聲音有著絕望以及渴求,不斷不斷的叫喚著她,不讓她在黑暗中迷失。

  她記得那聲呼喚,更記得他的聲音,好幾個疼痛的夜裡,她只能聽見他的呼喚。在她昏迷之前,他嘶吼得聲嘶力竭,彷彿今生只記憶了她的名字。

  最後,黑暗終於鬆手,環繞她週身那股火灼般的疼痛徐徐褪去,某種濃郁的香氣包裹了她,她在玫瑰花的甜美氣息中醒來。肩部的傷仍在抽疼著,已經從激烈的疼痛,轉變成隱隱的抽痛,試著動動身子,那疼痛還是讓她倒抽一口氣。

  她的身子虛軟,頭部十分沉重,像是灌了鉛,傾國猜測大概是槍傷使得她發燒,此刻就連視線都有些模糊。她努力眨眨眼睛,轉頭看著四周。

  映人眼中的是成千上萬朵的深紅色玫瑰,一束束捆綁好放在四周。在角落還有眾多的巨大紙箱,堆滿了玫瑰花瓣,房子似乎是由木頭建造的,看來像是農家的倉庫。

  雖然倉庫的空間很廣,但是裡面堆著大量的玫瑰花,只留下些許空間,放置一張鋪著白色棉布的床,還有一條讓人行走的小徑,新鮮的玫瑰花堆滿四周,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香氣。

  傾國扶住肩膀,勉強半坐起身子,查看先前的槍傷。她的身上穿著一件半舊的鵝黃色棉布衣棠,前襟的緞帶並未繫上,兩襟敞開到腰際,她原本的衣衫,包括貼身的內衣都被換下,寬大的棉布衣棠下,她是全然赤裸的。

  乾淨的白色繃帶仔細的包裹著她受了傷的肩膀,柔軟的薄被細心的覆蓋在她身上,為她擋去夜裡的涼意。

  她困惑的按著傷口,朦朧中想起在昏迷時,似乎有人幫她包紮,而她卻因為疼痛不斷的掙扎著。

  玫瑰花堆之後傳來聲響,聽來像是門被打開的聲音。她的身軀緊繃起來,瞪視著發出聲響的方向,大量的玫瑰花被推開,陸磊驥高大的身形出現在深紅色的花朵間,在看見她時,從來冷漠的臉龐出現了詫異的神情。

  除了詫異之外,在來不及掩飾的瞬間,一抹真誠的欣喜與釋然出現在他臉上。雖然短暫得有如曇花一現,但是那真誠的情緒顯得萬分珍貴。

  傾國鬆懈的歎息,受傷的身子再度躺回床上。心中原本還有著忐忑的情緒,但是在看見他出現後,那些緊張竟奇跡似的消失了,彷彿在潛意識中已經知悉,有他在一旁,她就不會遭遇到什麼危險。就算是真有危險,那也是她心甘情願承受的。

  「你終於醒了。」陸磊驥大步走上前來,沉穩的腳步踏在平滑的木板上。他來到床邊,緩慢的在她身邊坐下。「還覺得疼嗎?」他詢問道,手指落在她的長髮上,像是想藉由碰觸,來證明她是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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