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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凌玉    


  「我可以讓南洋的蠻子整死他。」楚成言又重複說道,威脅的意味更重了。「除非……」

  水月深吸一口氣。「你有什麼條件,說吧!」

  他捏起水月小巧且惹人憐愛的下巴,輕浮的挑眉。

  「除非你能做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妻子,也不是我的妾,你這種蠻女只配替我暖被。」他要羞辱楚霽雲,徹徹底底的羞辱。「首先,我要斷了他的奢念。」楚成言丟下幾張紙。「寫!告訴他你決定出閣,說你不能等他。」他知道水月識字,當初楚霽雲要教他識字時,楚成言曾經大力反對過。

  浩雷站在水月身邊,心中萬般不捨。

  一個邊塞女子,深宮內院的,她無法逃出去,只能用她所知道的唯一方法幫助他。

  她寫了,字字都是血淚。

  楚成言在一旁奸計得逞的冷笑。

  水月看著信被封上,被人送走,卻不知道信並不是送去南洋,而是送到北京。在她為霽雲的生死擔憂時,霽雲已成為燕王的手下愛將,在北京不可一世。

  她的臉色白得像沒有生命的蠟像,沉重的轉身走回映月閣。浩雷在他身後跟著。

  早該看出來那個人有多邪惡,若不是楚成言,霽雲不會被流放南洋。但是,她能去向誰訴說?一個是堂堂的御醫,一個是邊塞的蠻女,人們會相信誰?

  她還記得自己的諾言: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她絕對不能讓那個人污了自己的清白,寫下將出閣的信只是緩兵之計。

  回到房中,水月拿出房中的各類藥石。從小幫著楚成言整理藥材,她對這些東西太熟悉了。

  砒霜,只要吃少量就能致命。她知道死前會極端痛苦,但是比起讓楚成言玷污,她寧可一死。

  浩雷只感覺完全的無助,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自盡,卻完全沒有辦法幫助她;淚水恣意的漫流,心被撕裂、啃蝕,但無力抗拒。

  水月的屍體帶著異樣的蒼白,浩雷想碰觸,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她的身子,到現在他才知道,魂魄有多麼的脆弱。

  她沒有違背諾言,到最後還是念著他。是他,忘卻誓言的人是他,竟然還死咬著一個謊言,錯怪她八百年。

  四周的光線又變暗了,景物一樣一樣的消失,浩雷仍然一動也不動。

  「真相總是令人難以接受的。」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不是嬋娟,也不是水月,不過站在他身邊的女子同樣穿著紅衣。

  「你又是誰?」浩雷沒好氣的問。

  「我?」女子想了一下,不太確定應該說些什麼。「我是織女的相思血淚所化成的石頭,數千年前被貶下凡,後來淪落到水月手上。本來在明朝時我就能回仙界了,但是見到水月的魂魄那麼癡傻,於是又不忍心的多陪了她八百年。」

  「你是想告訴我,你就是嬋娟手上那只紅玉古鐲?」浩雷問。

  「是啊!」女子看了他一眼,又問:「你相不相信?」

  浩雷冷哼一聲,已經完全認命。「為什麼不相信?最近我身邊常出現這種奇人,我已經習慣了。」

  女子輕笑著,「怎麼樣?看了真相,準備好求饒的話沒有?」

  浩雷瞪她一眼,「快點讓我回去吧!嬋娟鐵定氣炸了。我不聽她解釋,又放她一個人在房裡……」

  「轉世之後,她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喔!」女子說道,似乎很享受他的焦急。「哎呀!八百年都等了,不差這點時間啦!我有一些事情想告訴你。經過你們這一世後,我不會再存在了。」

  浩雷點頭,按捺下急著回去的衝動。

  「還有,因為我欠花妖一個人情,所以有義務要警告她,麻煩你替我轉告了。」

  「花妖?」浩雷的眉心打著死結。

  「喔!你們都叫她蘇戀荷。記得告訴她,她在最近會有一個大劫,要是躲不開的話,別說是千年道行會毀於一旦,恐怕連命都保不住哦!」紅衣女子嚴肅的叮嚀。

  浩雷點頭,卻在一旁咕噥:「我怎麼老是碰到這些奇奇怪怪的妖精、神仙?」

  「去問你的女人吧!是她的耐心把我們引來的。我現在送你回去,記得把我的話轉告給花妖喔!」

  又是一陣亮光,浩雷眨眨眼睛,發現自己還是在冬院中。天空已經有一些灰濛濛亮,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間了。

  他往秋院的霜降房走去,理不清心中是什麼情緒。雖然明白了一切,但是他一直在錯怪這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嬋娟會原諒他嗎?虧自己昨天還信誓旦旦的說,絕對不可能把她的魂魄封在八卦盒中,結果他不但做了,更嚴重的是還誤會她、錯怪她數百年。這下子,要是嬋娟肯接受他,不知是他楚浩雷幾生幾世前修來的福分。

  霜降房如他所料的一片漆黑,嬋娟一定是睡了,門也給鎖上。浩雷在門外徘徊,沒有去驚擾她。為了生命安全著想,浩雷完全沒有想到要去拿鑰匙開門。他離去時她正在氣頭上,要是門一開,難保嬋娟不會丟出一些花瓶、椅子、桌子之類的東西,在浩雷有機會開口前,恐怕就被她砸死了。

  只穿了一件單衣,浩雷漸漸感覺冷了。試著推寒露房的門也推不開。這姑娘,難道不知道兩人昨夜的床上運動是很耗費體力的嗎?虧她還那麼溫柔熱情……發覺自己有開始胡思亂想了,浩雷往雨花石亭走去。

  幸虧兩個人沒有動到的晚餐還未被傭人收走。浩雷冷菜配著冷酒,食不知味的吃著。如那個自稱是紅玉鐲原身的紅衣女子所說,他是在想求饒的方法。

  一夜下來,經歷了太多,浩雷的體力也用盡了,伏在大理石桌上不知不覺的睡去,等醒過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伸伸懶腰,正準備去找嬋娟,卻看到經理朝他瞪大了眼,一臉的吃驚。

  「楚先生,你怎麼還在這裡?」

  浩雷皺眉,一陣不詳的預感冉冉升起。

  「穆小姐昨晚三更半夜搖醒我,說她要連夜趕回去。我到處找不到你,以為你先回去了。」經理咽嚥口水,困難的加上一句:「穆小姐把行李全打包走了。」

  「該死的!」他匆忙奔回霜降房,一腳踹開木門,赫然發現所有東西都不見了。除了床上霍亂的被單暗示著一夜激情外,他的行李、護照、錢包、證件等等全部消失了。

  浩雷心裡明白,那些東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嬋娟在盛怒之下,八成把它們全丟進台灣海峽裡洩憤了,而她則有可能靠著北郡集團的力量,連夜辦好一切手續回台灣。

  他太小看嬋娟了,天真的以為她會待在房間裡生悶氣,想不到她已經跑得遠遠的,一點機會都不給他;臨走前還擺他一道,讓浩雷困在大陸。

  「楚先生,現在怎麼辦?」經理怯怯的開口。

  浩雷一翻白眼,「先通知北郡集團在這裡的分部,我要直接和最高階的管理者講話。」走了幾步,他又突然停下來,氣急敗壞的大罵:「該死的!」

  經理被他嚇得臉色蒼白,貼在牆壁上不敢動。

  當初是自己允諾朱炎請兩個禮拜假期的,還堅決的要求不接受任何干擾,現在出了這麼大的狀況,朱炎不笑得從椅子上摔下來才怪!

  這個磨人的小女妖,看來只能回台灣再跟她碰面了。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嬋娟從大陸回來後,房間所在的方圓三公尺內被穆家列為「地雷區」,誰膽敢接近一步,就等著被刮、被揍、被咬……

  原本歡天喜地的把女兒送到大陸旅行,滿心以為回來後就能為她準備婚禮了誰知嬋娟回來後心情極低落,像是無時無刻頭上都有一片烏雲,正在打雷、閃電、下大雨似的。

  穆家的人還以為楚浩雷那傢伙始亂終棄,一票親戚殺到北郡集團去興師問罪,哪知北郡集團給的消息出乎大家的意料——

  楚浩雷先生目前身陷大陸,生死未卜。

  啊!比他家女兒還慘!

  到底在大陸發生了什麼事呢?穆家好奇死了,公推瀚禹去想嬋娟打聽,瀚禹卻打死不去,他比誰都明白,要是嬋娟發起火來,有九條命都不夠死。在這種情況下最好離她遠遠的,千萬別去惹那個大小姐。

  沒有人敢靠近她,正好讓嬋娟有時間冷靜的想想。

  剛回台灣時,心中氣的是浩雷,而現在,她氣的是自己。不知罵過自己多少遍沒出息、軟心腸,但就是沒有辦法不想他。

  她記得浩雷對自己的錯怪、對自己的冷漠,但是嬋娟更常想起他的溫柔。不論前世或是今生,他總是溫柔而蠻橫,尤其是那一夜的纏綿……

  嬋娟痛恨自己忘不了他,卻也明白自己對他的情意是不可能消失的。感情太深刻,存在得太久,已經和她的靈魂不可分離了。

  朱夢蕾這一次的任務是當說客。

  老實說,她還是沒有辦法相信那個石頭人楚浩雷會成為為愛癡狂的傻瓜。聽完他的故事,她不禁考慮要勸他改行。有這種想像力,楚浩雷應該改行去當小說家,在北郡集團工作太埋沒他的才華了。不過這些話在父親可怕的眼光下,她全吞回肚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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