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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林淮玉    


  "李總管說的是,我私下找小侄說去,不會再讓他做出如此不敬的醜事。"

  扎木赤道了歉之後,打恭作揖的離開。

  李標一臉憂慮的看著鄭之玄。

  "爺可有吩咐?要不要請他們早日離開山莊?"

  鄭之玄揮了揮手,打斷李標的話,"不需要這麼做,不礙事。"其實他也不是很有把握,但他想嘗試用他的方法考驗兩人的關係。若到最終,他失敗了,他會放她自由,他不會也不屑用婚姻的枷鎖拴住她,因為他深信,非要用"栓"才能靠在一起的感情,不是值得他追尋的。

  "爺--容我直言,留下扎木赤一行人恐有不利我們的山莊的安全,請爺您斟酌的三思。扎木赤等於是避難而來,在薩滿教裡已失了權勢,不知爺決定要幫他們或是不幫?"李標傾向於置身事外。在他的想法裡,實在是沒有必要越這趟渾水的,論與禮木赤的交情淺薄不說,再加上扎木卿的無禮,說什麼敢找不上好理由替薩滿教清算叛教之奸,只是--就不知道主子是怎麼打算的。

  "我知道你一定認為鳶尾山莊保持旁觀者清的立場較為妥當。"

  "爺不這麼以為嗎?"

  鄭之玄拿起隨身配的匕首用紅銷布擦拭。

  "我非好戰之徒,對於札木赤也沒有仁義道德需要回饋,基本上我與你的想法是一致的。大宋和蒙古戰事吃緊,鐵木真前日派了特使希望我能助他攻宋。唉----雖八拜之交,我還是不能為了顧兄弟之情而忘了君國之義。"這是兩難。宋國君王欲振行之有泛力;鐵本真是一血性男兒,若為蒼生不問國家,他是該助鐵木真得天下,鐵木真雄才大略,驍勇善戰,天生的領袖。只是----叛國的臭名,他承受不住。

  "爺,可是要回絕?"李標問。

  鄭之玄點點頭。"總是無法兩全,亂世讓我的想法保守些,保住大移身家安全,安安穩穩的做生意已是幸運,我是個有家室的人了,不想逞英雄,也不想立萬世之名。"成親後,他寧願獨其身;兼善天下的念頭隨著渴望"愛"的速度而褪色。

  "爺的心情,我能體會。"以李標這些日子來觀察,之玄勢確實與以往大大不同,處理事情總會預留後路,不再像擠命三郎,沒日沒夜的幹,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削弱了鬥志,細究起來,他還是為之玄爺感到欣慰,因為總能在爺的身上嗅出快活了。

  "李標,你今年多大年紀啦?"

  "回爺的話,三十有三了。"

  "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自己享受了成家的快樂,也希望別人能嘗嘗其中的滋味。

  "沒有中意的姑娘。"李標微赫地答道。

  "這些年來,山莊大小事多虧有你打理,相對的也耽誤了你的婚姻大事。"

  "承之玄爺的提攜李標才有今日,謝恩都來不及。"

  "呃----你看那碧雪姑娘如何?"依之玄的想法,李標正直不阿,配上溫柔羞澀的碧雪姑娘,算得上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碧雪姑娘?"哦--他想起來了,就是前日見的那位羞怯女娃兒。

  李標心裡怦怦地跳著,這麼多年以來,成家的事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平日工作忙碌得很,哪有多餘的心思想那些兒女情長的事。今日主子提起,他的心湖被攪亂,起了些許漣漪。若碧雪姑娘願意把自己許給他,他不知會有多高興呢!怕只怕人家姑娘覺得委屈。

  所以他說:"全憑爺做主。"

  鄭之玄一聽李標的回話,心裡明白李標對這個提議該是滿意至極了。

  忙裡偷閒,找了商商說了這事。

  "你看可行嗎?"他問。女孩的心事,他一個大男人也是不猜不准的,問問妻子可能準確些。

  "這是你的主意還是李總管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李標跟了我很多年,算起來也是我兒時的玩伴,忠心耿耿,你看如何?"這是他頭一遭主動想要為人牽紅線,可不希望出師不利。

  "李總管正氣凜然,人品方面自然沒問題、可是--碧雪喜歡的人是札木卿,我怕她會拒絕。"商商清楚碧雪,對婚姻大事有自己的堅持,否則當初也不會不願回鄉,寧可待在鳶尾山莊做一名丫鬟。

  "哼!札木卿不像李標正派,就算碧雪如願跟了禮木卿,日子也未必好過,李標會好好照顧碧雪,又能繼續住在莊裡,你們無聊時也可以說說話兒。"他可是看不起扎木卿的,除了直覺扎木卿人品極差之外,又不知死活的招惹他鄭某人的女人,自然是罪加一等。

  "好吧,改明兒我問問碧雪的意思,不過不保證一定成功。咦--怎麼會想到要幫李總管和碧雪牽紅線?"

  他眨眨眼,聳聳肩。"可是是覺得自己大幸福了吧。自然也希望天下能多一對佳侶。"

  這是一種表白嗎?他不確定。

  "我剛進門時看你在忙著,忙些什麼?"他拉著她的手踏進門檻主屋外的花園走去。

  "我在做乾燥花,也就是花草的標本。我愛極了莊裡的花草樹木,可這些花都有花期,花期一過花就凋謝了。唉……世間是沒有永恆的。"她開始有點多愁善感起來,從前的她是不是會這麼易感的,也許置身在愈幸福的環境裡,美麗的事物見得愈多,愈想要留住永恆,莫名的情懷愈是馥。這就是人性的貪婪。

  "所以你做那些花草標本就是試圖要留住永恆與美麗麗是嗎?"他的眼裡,看到了一位十分特殊的女子,而他是何其有幸能成為她的丈夫。

  "可惜永恆與美麗都是留不住的,我能捕捉的只是一份它們的感動罷了,不知爺是否同意?"她回頭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又忘了叫我的名,爺長爺短的,聽起來怪不舒服的。"他鼻子翁動,接著又說:"我很少有時間停下來想這麼樣的事,忙著打理馬匹的買賣用我許多的時間,感觸當然是有的,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更是強烈。"說到這時,他停下了話,只是默默地牽她的手賞月去。

  這是一種新的感受,兩人之間的話說到一半,心有靈犀一點通。

  本來杜商商想趁此機會,提議摘下他的面具,又怕時機不對破壞了和諧,而且她希望由他主動撤下防備,表示得到她的信任。

  這一日,碧雪閒來無事踱到紫微苑,見著商商一個人,便趨向前,發現商商正在看著水裡的小鳥戲水,手裡捧著小小的米粒餵著鳥兒吃東西。

  "杜姊姊好閒情。"碧雪心裡十分贊同天意的安排,尤其是愈瞭解商商多一分,愈確定這樣的想法。

  在她的想法裡,再也不可能會有人像社商商一般渾身上下充滿詩意,而又那麼的輕鬆悠閒。

  "碧雪,你快來瞧瞧這蒙古沙燕,挺有趣的,嘴筆直卻短小,吃起東西來還快得很。"

  碧雪只興味盎然地看著眼前的背灰褐色,預側皮胸到了冬季會變成昏白色暗青色的蒙古沙燕戲著水,吃著商商手裡的小白米粒。

  商商嘻嘻地笑著,逗得碧雪也感染了快活。

  "扎木卿的事,你還放在心上嗎?"商商問她,猶豫著如何切入話題。

  碧雪臉色暗淡下來,輕歎口氣。

  "放在心上又如何?人家根本連一眼也懶得瞧我。"

  "……既然如此.你可別太死心眼。在我看來扎木卿忙著復興薩滿教,恐怕也不會在鳶尾山莊待太長的時間,等他們離開後,少見面,忘得快。"她看了碧雪一眼,女孩家的心思不難揣測,對商商而言,只需要旁敲側擊,馬上即可得到她要的答案。

  "扎木公子要離開了嗎?"碧雪聽到這可緊張了,連問了三聲。

  "他們總是過客,離開這是遲早的事,至於何時,就等去問問李總管,他應該會知道。"

  終於導入正題了。

  "李總管?"碧雪想起了那個一板一眼的李總管,有一回他到她的住苑裡,巡視時,她和他說過一陣話,去向她打聽扎木公子的事,妥當嗎?李總管恐怕會認為她是輕浮的女子,內心不免又是一番掙扎。

  想央求商商她問去,又怕過於麻煩人家,畢竟這是自己的事。

  見碧雪想事想入神了,她心中也有個譜,不過不急著點破,只是繼續餵著盆裡的蒙古沙燕。

  ※  ※  ※

  魯心蘭住在驚鴻樓,平日甚少離開,今日破例來到了紫薇苑,恰巧看到了杜商商戲鳥的模樣,不禁嗤之以鼻,蒙古沙燕有啥好玩的?鄉野女子就是鄉野女子,做啥事都不像她這麼官家小姐優雅高貴。

  她看了社商商好一會,等到蹲在她身邊的另一女子離去後,她才慢慢接近。

  "喂雞、喂鳥是下人的事,怎麼堂堂鳶尾山莊的夫人做起下人的事?"

  這諷刺人的酸話,讓杜商商皺著眉頭,回首看著說話的女子。

  可惜,天仙似的美人兒,居然是個勢利眼,商商心裡衡量著,嗅出對方人成就是住在驚鴻樓的樓主--魯心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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