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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林淮玉    


  「今天早上我陪爹到嚴府,諸祭哥也在場,還有嚴家侄小姐,她衝著諸祭哥喊阿震,喊了許多聲。」

  「諸祭哥的表情呢?」她想知道。

  「面無表情,最多只是笑笑,紫喬,怎麼辦?上回你問過諸祭哥認不認識阿震,他說不認識不是嗎?為什麼現下他成了阿震?」

  「沒有可能啊。」

  太弔詭的事小心求證有其必要性,她不想再擺烏龍,萬一弄錯就不是刷尿桶可以解決的。

  「我怕諸祭哥真是阿震。」馬雙飛咬了咬下唇。

  玲瓏剔透的莫紫喬,旋即明白了馬雙飛的心意。「你這麼關心這件事,是因為你對諸祭哥動了心?」

  馬雙飛紅著臉,想正面承認又怕惹來嘲笑。

  「你別胡說。」

  「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喜歡一個人並沒有對與錯,喜歡就喜歡唄。」

  「如果他真的是阿震呢?」

  「你在乎嗎?」她若愛他,不在乎他是誰。

  「我爹會在乎,他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女婿,我若忤逆他,就只有斷絕父母情。」

  莫紫喬自我解嘲地道:「這麼說來,我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最幸福了,沒人管。」

  「你現在有丈夫管。」

  「他管不著我,過幾天他一走,我更悠閒。」她苦笑。

  馬雙飛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能不能問季雍哥?」

  「阿震的事?」

  她和嚴季雍已經好幾天沒說話了,要她打破僵局,不如叫她去死。

  沒辦法,她就是好面子,不肯先低頭。

  「好不好啦?幫我打聽阿震是不是諸祭哥!」

  莫紫喬撇了撇嘴,面有難色。「不如你自己去問嘛,他是你的季雍哥啊。」

  「我擔心諸祭哥知道我多事會不高興。」

  莫紫喬左右為難一陣。

  「好啦,我看情況行事。」她勉為其難的答應。

  「謝謝你,好心會有好報的。」

  是嗎?怎麼她這幾個月惡運連連不說,連個貴人都沒見個影。

  *

  莫紫喬寫了張紙條擱在書齋的案上。

  短短一句,阿震是誰?

  嚴季雍被問得沒頭沒尾,只好親自向留下紙條的主人詢問清楚。

  「你問的是哪個阿震?」他很高興她肯跟他互動了,哪怕只是張紙條。

  「有很多個阿震嗎?」她沒想到他會來找她,所以心跳如擂鼓,似要窒息。

  「碰巧我就認識兩個。」他說。

  「哪兩個?」

  「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想知道阿震的事?」

  「是雙飛要我問的,想答就答,不勉強。」她以不耐煩掩飾她內心的澎湃。

  「我沒有不回答。」他忙不迭地道。

  「那就快說啊。」她暗喜。

  他沒轍,比較在乎的那一方通常處於劣勢。

  「一個阿震是諸祭的字,另一個阿震叫卜震,解答你的疑惑了嗎?」他殷切的道。

  「諸祭哥也叫阿震?」她沒想到。

  「是的,諸祭字單名一個震,有時候朋友以阿震稱之。」

  她今天看起來沒有那麼防備,刺蝟的刺隱藏得很好,他開始奢想,可能她有點在意他將要遠行。

  「還有一個叫卜震的,又是誰?」這才是關鍵人物。

  「北京城裡有名的草藥商,是個出名的牙人,開了一間牙行,雙飛問他作啥?」

  「雙飛關心的是另一位阿震,不是牙人卜震,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反正你也不會懂。」女人的心思他哪裡明白,死板板的人,只會欺侮她。

  「卜震得罪你了?」

  「我懷疑他和瑛兒的癲病有關,你是瑛兒的堂哥,怎會沒注意瑛兒和卜震間發生過苦戀?」

  嚴季雍歎息,「你又來了,還沒證實的事說得這麼早,萬一誤會人家了呢?」

  她尷尬一笑,「猜測也不行嗎?」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可是卜震會怎麼想?如果他認為你惡意中傷他,暗中報復呢?」

  「別小題大作,反正你都要去江南了,說這些話是要教訓我還是提醒我?」莫紫喬心情低落的說。

  嚴季雍打量著莫紫喬,她看起來有些不開心,好像瘦了些,難道她不希望他去江南?

  「如果你不高興我去工作,可以……」

  她打斷他的話,「我沒有不高興你去江南,也許我該謝謝你的遠行,這樣我就不必為了該如何同你相處而傷神了。」她口是心非地道。

  一個女人最可悲的事莫過於想留住她的丈夫而開不了口,開了口卻又留不住,丈夫無心無情是女人最大的悲哀,獨守空閨亦是。

  「你就是這麼巴不得我消失?」他被刺傷了。

  「是你自己要接聖旨的,扯到我這裡作啥?」她撇清關係地道,有些情緒太沉重,她現下不想面對。

  他微慍,「無情的女人。」

  「你說什麼?」她被罵得很冤。

  「我說你無情冷血。」他再說一遍。

  好熟悉的台詞,不久前她也這樣形容過他,那時她是天下最倒楣的女人,不只貨被退還淪落至嚴府刷尿桶。

  她求過他,他無視於她的哀求。

  「跟你學的。」她回嘴。

  「此言差矣!」

  「我刷貴府尿桶時,如果你肯發揮愛心,我現在會把你當恩人好好膜拜。」

  「什麼貴府?現下嚴府也是貴府,你既然嫁給了我,就不該有分別心。」他想彌補。

  她不語,轉身欲離去,雙飛肯定急著知道諸祭哥到底是不是阿震!

  「你去哪?」他問,

  「不是去幹壞事,你就別問這麼多了。」

  *

  寒風吹來,路上行人無不瑟縮成一團。

  莫紫喬想著嚴季雍方纔的態度,她承認她被迷亂了。

  這幾個月,她天天咒罵他,天天希望他沒有好下場,每每想到他被惡整的慘樣,總能令她竊笑在心頭。

  雖然,他還沒有真正被惡整過。

  她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對他產生了異樣的情懷,在恨他與愛他間掙扎、拔河,不知該如何消除對他的埋怨,卻控制不住對他的在意。

  他們就要分開了,分開之後的日子和現在一定會不相同,但心情呢?

  「紫喬,你在發呆?」

  她回過神,對馬雙飛虛弱一笑。

  「阿震的事我替你弄清楚了。」

  馬雙飛忍不住緊張,「是不是和我懷疑的一樣?」

  「諸祭哥確實叫阿震,震是他的字。」

  馬雙飛垮下肩頭,心涼了一大截。

  這麼一來,她若想和諸祭哥在一起,就沒那麼容易了,爹會怎麼想?嚴家侄小姐該怎麼安排?

  「看來沒什麼希望了。」

  「另外還有一個阿震,卜震,是北京城有名的草藥中間商,開了一間大牙行。」

  馬雙飛鬆了一口氣,「也不早點講,害我難過得想哭。」她微嗔道。

  「你自個兒不去問諸祭哥,還敢怪我!」她取笑馬雙飛。

  「諸祭哥還不知道我對他有意思,先瞞著吧!我要先弄清楚他的心意,免得先說破之後,對方無心,以後見面尷尬。」她丟不起臉。

  「你打算瞞多久?」

  「放心,不會到地老天荒,我這個人很敏感,只消旁敲側擊就能明白諸祭哥的心意。」

  「這麼厲害?教教我如何旁敲側擊法。」她也想敲一敲、擊一擊,嚴季雍對她是否也有情。

  「假裝生重病,病中最能見真情。」

  裝病?身強體健的她能生什麼病?「一定要生病才能試出所以然嗎?」

  「當然,我要看看病得快死掉時,諸祭哥會不會真情流露,會不會愛我像愛他自己一樣。」

  *

  回嚴宅途中,她一直想著這個問題,她是否也該學雙飛一樣裝病試煉真愛?萬一自取其辱呢?值得嗎?

  「大姐姐,小鵪鶉跑出來了喲。」嚴家瑛壓低嗓音神秘地說,一邊拉著莫紫喬的手。

  「是嗎?你去吵它們哦?」

  「沒有、沒有!我沒吵過它們,是它們自己跑出來的,大姐姐,你快來看。」

  鵪鶉窩裡有三隻幼鳥,本來應該有五隻幼鳥的啊,另外兩隻呢?

  「大姐姐,我什麼時候可以變成鵪鶉?飛、飛、飛……我要飛、飛、飛!」嚴家瑛做出飛翔的舉動。

  「瑛兒,阿震來看你了,你要不要去見他?」莫紫喬隨口探問她的反應。

  果然,嚴家瑛停下動作,迷惘的看著她。「阿震啊……」

  「是啊,阿震是你的朋友,他來看你了。」

  「阿震最壞了,咦……不對啊,阿震哥會彈琴給我聽,阿震哥……帶我飛、飛、飛……」

  「阿震哥不會彈琴,他是賣草藥的啊。」

  「不是啦,阿震哥會彈琴,他那天才彈過的。」

  莫紫喬明白,嚴家瑛所說的彈琴阿震是諸祭哥,諸祭哥會彈琴這事她知道。

  「瑛兒,我們不要變成鵪鶉了,不好玩。」

  「為什麼?鵪鶉好可愛呀,它們會飛、飛、飛……我要飛、飛、飛,飛去找阿震。」

  「你想找阿震嗎?」莫紫喬順水推舟。

  嚴家瑛點點頭,「阿震……不會彈琴……不對,不對,阿震哥會彈琴……」她搖了搖頭,「我搞糊塗了。」

  莫紫喬怕她發病,趕緊道:「別想了,阿震走了。」

  「阿震走了,他為什麼走了?他為什麼不等我?」她開始哭,像個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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