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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林淮玉 宋神宗年間蘇州 楚悠悠告訴自己,要忘了栗天擇,徹徹底底的忘了他,然後過自己的生活、走自己的路。 是的,她以為她做得到,而且正努力朝這個方向前行,也漸入佳境了。 可偏偏天不從人願,老天爺不許她這麼做,就在她與他重逢的那一瞬間,她知道她又沉淪了,她還是當年那個不由自主、無法自拔、情不自禁的楚悠悠。 栗天擇對她仍然不屑一顧 一樣冷漠、同樣絕情,甚至比當年更冷絕。 他出獄了,還是那樣冷血沒心。 三年的牢獄生涯在栗天擇的臉上添了幾許滄桑,不是很明顯,只在眉宇之間,除非細心端詳,外人不易發現的滄桑與淡漠。 栗天擇渾身上下散發出今人不容忽視的懾人壓迫感,他不是君主竟有君臨天下的氣魄。 他是地獄來的魔王,是為了攝取她靈魂而來的使者。 他看向她,只看了一眼,旋即躍上黑馬,揚長而去。 楚悠悠僵住,完全不能動彈,直到與她同行的麻小蔓喚她三聲,她才回過神。 「悠悠,妳還好吧!」 不好!她非常不好,她緊張地摀著胸口,恍恍惚惚地像要昏了。 「為什麼?為什麼?」楚悠悠喃語,泫然欲泣。 麻小蔓歎了聲。 「冤孽,真是冤孽啊……」在她看見栗天擇出現在大街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悠悠逃不開了。 「他恨我,我知道他一直恨著我。」 當然有恨,栗天擇之所以苦嘗三年牢獄之災全是因為她,是她害了他。 「算了!都過去了,大不了以後不要與栗家有瓜葛,躲得遠遠的不就沒事了。」 事不關己,所以麻小蔓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事人哪有辦法如此豁達。 楚悠悠搖了搖頭,「不可能算了,天擇恨我,他會報仇的。」 麻小蔓看著楚悠悠蒼白的面頰,居然感到不寒而慄,沒錯,栗天擇不會放過害他蹲苦牢的人,更不會原諒令他痛苦的人。 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妻子! 「悠悠,不如去問問關半仙,請他指點迷津。」麻小蔓也束手無策。 「沒有用的,我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了。」楚悠悠苦笑了下,秀氣細緻的臉上漾著一股濃濃的憂鬱氣息。 溫柔婉約、楚楚可憐的楚悠悠,竟然與強勢霸氣的栗天擇結下不解之緣。 「問問看嘛,關平好歹也是半仙,也許能為妳指出一條生路,看是要躲還是要藏!」 麻小蔓完全沒了主意,連一向和自己不是很對盤的關平,亦搬出來建議楚悠悠不恥下問。 「我不想躲也不想藏,天擇有權利恨我,把怒氣宣洩在我身上,我不怪他。」楚悠悠早已有「從容赴義」的準備,只是在面對他的當下仍不免忐忑不安。 「去問問嘛,又不會少一塊肉。」 在麻小蔓的熱心勸說下,她們倆走進關平的「半仙坊」。 「稀客。」關平瞧了一眼麻小蔓。 「廢話少說啦!城裡最近發生的事你不會不清楚,快替悠悠卜個卦,給她一點意見。」 嬌俏的麻小蔓同關平八字相沖,一見面就會抬槓,抬著抬著倒也建立了淡淡的情誼。 關平掐指一算,喃語:「是福就不會是禍,是禍也躲不了。」 麻小蔓翻了翻白眼,「你這不是廢話嘛!誰不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當然很難躲囉,若只有這兩句話,也不用來問你了。」 關平看進楚悠悠眼裡,他寄上無限同情,她扇睫下的黑眸水樣漾的,佈滿了柔情和憂鬱,精緻的五官、弱不禁風的身子,我見猶憐,為何栗天擇就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悠悠,妳知道這一切都是命。」 「什麼命?你倒是說說看。」麻小蔓掏了掏耳朵,一副準備洗耳恭聽的模樣。 「妳們有所不知,悠悠前世原是生長在瑤池裡的一朵癡情花,因為無心之過將花粉散落人間惹了禍。」 楚悠悠仔細地聽著,覺得不可思議。 「那又怎樣?」麻小蔓托腮無聊道。 「癡情花不是一般的花,花蕊裡的花粉飄啊飄,飄到人間的一處百年古寺,寺裡和尚百多人皆讓花粉染上了身。」關平說到此,先頓了頓,喝了一口茶。 「你快說啦,你作啥故意吊人胃口?」麻小蔓搶下關平手上的水杯。 「那些和尚全得了情狂之症,紛紛與紅塵裡的女子相戀,不是因愛還了俗,就是羞愧得以自殺了結殘生,一年之間那座古寺成了荒涼的廢墟。」兩人倒抽了一口冷氣。「真的假的?」麻小蔓吞吞吐吐地問。關平點點頭,「闖了禍的癡情花被西王母訓斥了一頓,罰她下凡間嘗嘗癡情之苦,所以悠悠在這一世注定要為栗天擇付出一片癡心,無怨亦無悔。」 「關平,你在編故事嗎?」麻小蔓擔憂的看向楚悠悠,這個莫名其妙的關平真是會瞎掰。 「不是故事,是命,悠悠和栗天擇注定糾纏,外人管不了。」關平平靜的道。 楚悠悠閉上雙眼,心裡湧上一陣痛楚。 「什麼瑤池、西王母的,關平,那一定是你鬼扯編出來的鬼話,悠悠哪裡是什麼癡情花!」 % % % 這一生,栗天擇不曾這麼恨過一個女人。 沒錯,他就是恨楚悠悠,強烈的恨意在他心頭像是生了根一般,恨得他心寒。 三年的牢獄生涯,這股恨意始終啃蝕著他的心,他恨她為了另一個男人背叛他,恨她毫不在意她是他的妻,不顧夫妻情分,只因為一個叫作楚東文的男人。 恨令他痛苦、心碎。在大街上,他見著可惡的楚悠悠,強忍著扭斷她細緻頸項的衝動,他揚長而去。 在獄中,他努力把持自己,不讓她的影像來影響他的心緒,練就自己成為一個冷靜異常的栗天擇,他告訴自己,他要復仇讓她生不如死。 「哥,你在想什麼?」 十八歲的栗天璃望著她又敬又愛又怕的哥哥,有的時候有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三年前,哥哥因殺丹鳳公主的罪名被移送京城天牢,她嚇壞了,差不多有半個多月的時間胃口奇差無比,她想不通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偉大的哥哥、才華洋溢的哥哥、富可敵國的哥哥、器宇不凡的哥哥,怎會殺人? 而且殺的還是個公主。 大宋的丹鳳公主到江南遊戲人間,竟然死在哥哥和嫂子的喜床上,而且很明顯的是讓人給姦殺了。 赤裸的丹鳳公主身旁躺著宿醉的栗天擇,他露出下半身男性最重要的部位。 栗天擇成了頭號嫌犯,因為他的命根子上沾有丹鳳公主的處子血跡。 弔詭的是,應該在喜床上與新郎倌洞房花燭夜的新娘卻不在房裡。 楚悠悠竟在西廂房的客房裡醒來。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栗家二老用盡一切人脈關係,仍然無法替愛子脫罪。 三年的刑責,還是栗天擇自己荏京城天牢「運作」之後的結果,使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本領,能使原是死罪的姦殺案成了三年牢獄的活罪。 「我今天在街上遇見她了。」栗天擇平板地道。 栗天璃愣了下。 「哥遇見嫂子了?」 他眼神略略起了波動,「楚悠悠不是妳嫂子!」 「哥寫休書了?」栗天璃並不驚訝,因為這是遲早的事。 栗天擇冷笑道:「還沒有,但是很快就會讓她收到。」 「爹算是被她給害死的,娘的一雙眼睛也是因為哭哥的事和爹的死瞎的,哥是該休了她。」 栗天璃初時對楚悠悠可說無啥好感,論年紀,她還得喚楚悠悠一聲姐姐。 一個走唱的歌女,賣身葬父混進「煙波府」做丫環,然後還攀上府裡的爺飛上枝頭做鳳凰。 一個女人,出身不好的女人,能夠走上這一步已是天大的幸運了,可惜她不懂得珍惜,居然夥同義兄楚東文陷夫入罪。 「娘用午膳了嗎?」他對母親不住,為了他的事日日以淚洗面,才會將雙目給哭瞎了。 「嗯,娘自從你回家之後不知有多開心,再沒有聽她說失眠睡不好了。」 「聽說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她常往家裡跑是嗎?」栗天擇一點也不感激楚悠反、;「。, 「就是,她良心不安想贖罪,爹死時她天天來家裡,天天哭,我還叫她別哭了,假惺惺的眼淚會把咱們家給哭窮的。」 「是嗎?這麼作假!」他冷笑道。 「娘趕她走,要她別在爹靈前跪了,她還是連跪了四十九天,不論怎麼罵也趕不走。」 「她現在以什麼謀生?」 「重操舊業,固定在﹃翩翩酒樓﹄唱曲兒,像個送往迎來的花娘。」 「這個娼婦怎會無人包養?」他殘忍的問道。 栗天璃聳聳肩,「是雙破鞋了,再美也讓人膩、倦。男人又不是凱子爺,那種貨色誰要包養?更何況她謀害親夫的事跡哪一個男人不清楚,除非是外地人。」 哥哥不再在乎的女人,她大放厥辭起來可以不必投鼠忌器,大鳴大放。 這話聽在栗天擇耳裡不禁令他皺起眉頭,陰沉的面孔更是冷若寒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