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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藍雁沙    


  深吸口氣,站在繁忙的十字大街上,蒲煙頓時覺得茫茫然。這麼廣闊的大街,我上  哪兒去找新雨?

  正當她在苦惱之際,驀然有輛馬車停在她面前,上頭坐著個缺了門牙的老頭子。

  「公子,租不租咱的車?」

  「老丈,你可知那斷魂坡打哪兒走?」

  「喲呵,我說公子你可真問對人咧!這方圓百里之內,可沒有我老屁蟲不曉得的地  方哩!敢情公子也是為了那千兩黃金而要去斷魂坡?」

  「千兩黃金?」

  「是咧,打那菟禎格格失踩之後,皇上即懸賞千兩黃金,說是活要見人、死見屍。  皇后已經被皇上給打入冷宮,但皇后娘家的人,現在也在搜尋菟禎格格。現在只能求老  天保佑,這格格可別讓皇后娘家的人給先找到,否則……即使是死屍,也會被扔進火山  去祭山神……」

  「嚇!」乍聽到這消息,令蒲煙為之震撼不已。沒想到老翁隨即又說出更令她震驚  的事--「聽說皇后家的弟兄們,打算在今天下午,將那由大宋歸順而來的國師趙新雨  問斬,現下很多人都已經到東門外佔位子,打算拿饅頭沾他的血,做成驅邪饃饃咧!」

  身形晃了晃,重重地一屁股跌坐在馬車上。蒲煙只得慶幸馬車的遮棚提供了很好的  掩蔽,使老丈沒有留意到自己的異狀。

  「老……老丈,既然他是國師,又何以要被問斬?」

  聽著支離破碎的聲音在耳邊飄蕩,過了不知多久,蒲煙才猛然察覺那些只句詞組,  竟是由自己嘴裡吐出!她鬆開糾扭衣襟的拳頭,強迫自己深深地做幾個深呼吸。

  「唉,這詳情大夥兒也搞不清楚?說是國舅握有證據,原來這趙新雨是大宋使苦肉  計,派來我金國臥底的細作!但街坊上大夥兒傳言,莫不是這趙新雨幫著菟禎格格才惹  惱了皇后,眼下皇后又被打進冷宮,所以她的兄弟們要替她報仇。反正這斬首令已下,  午時一到就要在東門城外斬首示眾。」半偏過身子,老翁望著蒲煙蒼白的臉色,揚起了  眉毛,「公子莫要擔憂,我大金可是很優遇到我國來經商買賣的商家,只要公子是本本  分分的做買賣,我大金的百姓官兵,是決計不會做出什麼害人之事!」

  聞言立即坐正了身子,蒲煙強迫自己慢慢的呼出悠在胸口的悶氣。當心,可別露出  什麼破綻,否則自己的小命可能不保不說,可能連新雨的安危都要出問題!

  由半敞開的車篷閒隙往外望,蒲煙所有心思都懸在對新雨的擔憂上頭。馬車轆轆的  輪聲和達達的馬蹄聲,在荒湮郊野、風刮過的起落處,透露出一股淒冷的氣息。

  「我說公子哩,這兒過去可就是斷魂坡了,你還要再過去嗎?」以手裡的馬鞭指向  山坡下黑壓壓一片的人山人海,這叫老屁蟲的馬車伕笑瞇了眼地說道:「我說這些人可  都教那千兩黃金給蒙了心眼囉!若說這菟禎格格真的是落進這斷魂坡的話,這會兒哪還  我得到呵?這斷魂坡自古就是我大金用來處決犯人的刑場,坡下谷底是千百年來累積的  屍骸白骨,養了不少凶悍的毒蛇猛獸,瘴癘疫痛,這些人全這麼個沒頭沒腦的跑下去,  怕不惹病受氣才怪哩!」

  「哦?老丈,您老似乎對這附近的地勢很熟……」

  「那當然哩,我老屁蟲在這附近可混了五、六十年!打我從小穿開檔褲時起,就在  這裡混到大,方圓百里之內,還沒有我老屁蟲不曉得的地方!」

  「那……老丈,您老方才說這國師……趙新雨,他就要被處斬?」咬咬下唇,蒲煙  的淚珠在眼眶邊緣打轉著。

  「喲,公子是說這剛被逮進大牢的趙新雨?現已近午時,搞不定現在東市外已是擠  滿人,公子是不是也想去瞧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向來我大金處泱罪犯都是處以  絞刑,這回是為了殺一警百,所以改以斬首。」

  「斬……斬首?」全身血液似乎在瞬間流光,蒲煙艱困地嚥下梗在喉頭的口

  水,以輕得幾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唔,公子,你莫不是身子骨哪兒不舒坦?」

  「不,不,我只是……只是昨兒個夜裡沒睡好……」

  「那就好,如果公子想到東市外去看那趙新雨被斬首,老屁蟲我倒可以引公子條路  ,包管是清楚又沒有人會察覺哩!」

  「哦?行刑之地戒備何等森嚴,老丈……」

  「喲呵,我說公子可別瞧我老屁蟲只是個趕車的大老粗,想我族裡也出了不少好樣  兒的年輕人,只要我老屁蟲露個臉兒,誰敢不賣我個面子?」得意地以手指捻拈著花白  的須,老屁蟲得意地自吹自擂。

  「那真是太好了!老丈,這些銀兩就請老丈收下。」

  「咄,公子這是幹什麼?老屁蟲可沒向公子訛銀兩的念頭!」乍見到白花花碩大的  銀元寶,老翁連忙推辭。

  「老丈,這點兒心意是讓老丈領那些個俊哥兒們,去消遣消遣用的茶資酒錢,老丈  可千萬莫要推辭。」

  或許是那大元寶的誘惑真是太吸引人了,老屁蟲雖嘴上一再謙辭,另一方面,卻是  以很快的速度,將元寶收進腰際的布襠頭內,臉上掛著掩不住的得意笑容。

  「公子,老屁蟲行走江湖這麼久,可少見到像公子這般上道的年輕人。我大金正准  備渡江南討,皇上求才若渴,公子倘使有心,大可投效我大金,必獲重用!」

  摸摸腰際鼓起硬硬一大塊的地方,老屁蟲口沫橫飛的,再三遊說著女扮男裝的蒲煙  。

  話不投機的隨口搭理他三兩句,蒲煙難捺如焚急心,一再拉長頸子往前張望。

  對老人家三句中帶兩句半句誇揚稱讚之詞,她只是冷漠以對。其實這有什麼,在宮  中隨侍人稱「算盤姨娘」的姨婆多年,對怎麼普施小惠以籠絡人心,她早已領略在心。  而這些在此刻都是不重要了,因為錢財再怎麼重要,都抵不過那個教她心魂牽繫的男人  !

  風聲和著馬匹喘息的吁呼,在在令她的心情更加沉重幾分,遙望逐漸升至頭頂的太  陽,她的手不自主地扭緊。

  白幡旗飄蕩滿空闊的黃土地上,在以棘柱圍起的刑場裡,肅穆得幾乎要令人透不過  氣來,幾名荷刀持槍的兵卒在那裡來來回回的巡視著。

  被棘柱隔絕在外的百姓們,個個引領而望或交頭接耳,也有人駐足在貼寫有趙新雨  字跡的大字報前,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

  太陽以令人難以忍受的速度緩緩牛步的往中天爬升,雖然燠熱難耐,但所有的人只  是靜靜地拭著汗珠,臉上掛著有點充滿期待的興奮表情。

  鼓聲咚咚地響起,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那隊面容嚴肅冷峻的兵卒們,成隊地依序  走進刑場。在他們滿意的頷首後,鼓聲變得更加激昂,像是活生生的預告著即將上演的  戲碼,這使得群眾全都陷入一種幾近歇斯底里的鼓噪中。

  一靠近帳幕虛的軍官大喝一聲,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噤若寒蟬。此時,那個由幾名手  執彎刀的士兵所押著的人犯,在厚重的腳鐐手銬桎梏下,踉踉蹌蹌的被連踢帶踹的給拖  進了刑場。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悶氣,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望著那個半佝僂帶著不屑笑意  的中年男子。他滿臉血漬髒污教人看不清面容,但看他的章服和腰配,可以想見必然是  個爵等不低的官員……冷眉瞄瞄像團死肉般癱在刑場中央的趙新雨,主官放聲發出一串  冷笑,「哼,趙新雨,任你再如何的呼風喚雨,我倒要瞧瞧你現在還能有何搞頭?最好  是那菟禎前來劫囚,我正好一舉成擒,給我那皇后妹子報仇!」說完,走上前去伸腳便  踹,還狠狠地往他身上吐了幾口唾液。「來人啊,給我嚴加看守,別教菟禎那妖女來劫  囚啦!」

  在兵卒的應和聲中,群眾的情緒都被撩撥到了最高點。原本對數十年少見的斬首興  致高昂的販夫走卒們,在聽見菟禎的名字之後,全都將注意力又轉回了那位英勇和遼國  太子鬥智、卻被自家人暗算而落敗的絕色紅顏身上。

  太陽越爬越高,眾人的情緒也越加的激動。終於有位虎背熊腰的漢子邁著大步來到  刑場中央。看清楚他身上的服飾之後,眾人的低語彙集成一道嗡嗡低語聲,形成一股低  氣壓籠罩在刑場上方。

  在所有人引頸翹望中,那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脫掉上衣,赤袒著臂膀,緩緩地由包裹  著的大紅市中抽出一把森亮陰寒的刀。他仔細地雙手捧著透閃肅殺之氣的鋼刀,懷著虔  誠無比的誠心,必恭必敬地跪在刑場上,朝天地各拜三拜之後,這才掄起鋼刀來到主帳  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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