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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藍雁沙    


  其他人立刻興奮地過去,高興地聆聽著她的計謀。

  第九章

  像是驚濤駭浪就要拍岸而來,又如同雄偉的海嘯席捲而來。一開門,查理就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將咬叨在齒間的芹菜棒拿下來,喳呼喳呼地衝了進去。

  他將音響的遙控器從敏箴手裡搶了下來,用力一按,播放中那激盪心靈的樂章立刻戛然而止。

  「敏箴,你在幹什麼啊?早就過了下班時間,我跟莫愁、季雲她們在明天的服裝展覽會現場忙到剛剛才回家,沒見到你,所以我猜你一定還在店裡。」2有關季雲的故事,詳見《求婚進行曲》。

  「查理叔叔,天黑了嗎?」敏箴仍是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這使得查理起了疑地朝她眼神的方向望去。

  柔細潔白的小花朵上散佈著淡淡的鵝黃;嫩白嬌小的花朵圍繞成一頂小小的花冠,配上幾朵嬌艷的香檳玫瑰和白雲花,幾片橘子花樹葉和滿天星纏結著亮眼的緞帶,將花冠裝飾得一如古畫中天使的冠冕。

  「你把頭紗做好啦?辛苦你了,我們回家吧!」查理愛不釋手地前後上下反覆地觀看著那頂頭紗,對於敏箴的慧心跟手工,簡直找不出話來挑剔。

  敏箴悶不吭聲地站起來,突然回過頭將跌落在工作桌上的橘子花撿起來放在鼻端。「查理叔叔,你為什麼要用橘子花做為這次婚紗的主題呢?」

  查理將花冠及長長的白紗小心翼翼地放進冷藏室中存放,然後正視著她。「其實,這件婚紗一開始就是為了你而設計的。你跟希平訂婚後沒多久,有一天他突然上門找我,要我為你設計一套婚紗,因為他說婚禮大概是在六月底到七月初。六、七月正好是橘子花開的季節,而且傳說天帝宙斯與天後烏拉結婚的時候,送了新娘很多潔白且清香的柳橙花。從那時候開始,歐美的新娘頭紗上都會別著柳橙花或橘子花。」

  一聽到希平的名字,心裡的痛又狠狠地敲擊著已經結疤的傷口,敏箴別過頭去強忍著將要泛流的淚珠。「你確定他是要你為我設計的禮服,或者,是你弄錯了?」

  「不,敏箴,我很肯定他那時候千真萬確的說是要為你訂製禮服。甚至連我都能感受到他那股興奮勁兒,如果說那是演戲,那他的演技也實在太好了,好到連我也被他騙倒了。」連連咬著芹菜棒,查理若有所思的說。

  敏箴緩緩地垂下頭,注視著胸口那枚紫水晶戒指。自從她在雨中狂奔回來而大病一場之後,自家裡專程飛奔而來來照顧她的父親和母親,大怒之下將那枚紫水晶戒指扔到外頭的草坪上。

  對於希平如此薄情寡義的說變就變,周家父母苦口婆心地想將敏箴帶回家,讓她忘了這一場噩夢。

  「不,我不回去,我要等下去。他還欠我一個解釋,我一定要等到他的說明,否則我這輩子都將無法釋懷的。」冒著燠熱的陽光,敏箴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強撐著尚未痊癒的身體,趴在草皮上找了好久才找到戒指,並如此地告訴所有的人。

  「敏箴,你這孩子也太傻了,他都已經跟別人……」周父搖晃著滿是銀絲的頭,不忍地說道。

  「爸,我不想回家去,我要留在這兒,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近他的地方。只要跟他住在同一個天空下,與他呼吸相同的空氣……我就已經滿足了。」敏箴除下頸間的金鏈,將戒指串起來,掛在胸前當墜子。

  「即使是他已經跟別人結婚,你還要這樣等下去?」忍不住心頭的震驚,周父鐵青著臉地喝道。「你怎麼這麼傻,他……」周父還要說什麼,卻被妻子拉開。

  「爸、媽,你們聽過『幸福之塔』的故事嗎?我跟希平在『幸福之塔』相遇過,這一生有這段愛,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再也沒有遺憾。」敏箴一反前幾天的哭泣和哀傷,突然綻開絢麗的笑容,但每個人卻可一眼看穿她兩眼之中的空洞。

  「『幸福之塔』?」眾人相愕然地相顧失色,這神奇的「幸福之塔」,他們之中倒沒有人聽說過。

  敏箴緩緩地露出個哀傷的笑容,失神落魄地將那枚紫水晶貼在額頭上,戒面的清涼帶來一陣沁心的溫柔。

  見她仍是這樣癡癡癲癲的為希平而神魂顛倒,在軟硬兼施仍勸阻不了她之餘,周父和周母只有在連聲歎息中黯然離去,但臨行前仍不住地叮囑著查理夫婦。

  「查理,這孩子就托給你們夫妻了。唉,她已經中了那個方希平的毒太深了,現在我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只有等著時間來沖淡她的記憶,也許有一天她會自己醒過來……」

  「你放心,我明天開始就帶她到店裡跟我打打雜,找些事給她做做,免得她成天胡思亂想。」在查理跟莫愁夫婦一再保證之下,周氏夫妻總算稍微放了點心的跟他們告別。

  而現在輕撫著這枚用來維繫自己和希平之間的過去的紫水晶,敏箴落寞地將手中的橘子花別在金鏈的小縫隙間。算是哀悼我那來不及盛開的婚禮花朵吧!她自嘲地告訴自己。

  「敏箴,明天你真的不願意為我展示這款婚紗?」

  「查理叔叔,你不是已經接洽好模特兒了?我實在沒有那個心情,況且明天的展覽會可不是平常的展示,而是正式又盛大的專業性展覽會,我不行啦!」

  將車轉入往常慣走的工業區的道路,查理悶不吭聲地咬著芹菜棒,突然,他吐掉那令他恨之入骨的減肥替代品——起碼老婆大人莫愁會很樂意大量提供的少數食品中的一種——將車緊急煞車停在路邊。

  「敏箴,你上回說的那個什麼『幸福之塔』又是怎麼回事?」查理瞇起略腫泡的單眼皮問道。「我跟莫愁已經快想破頭了,莫愁還很認真地一天到晚查百科全書,成天抱著那些厚厚的書當枕頭。」

  敏箴漾出甜美的笑容,也解釋不上來自己內心那股突如其來的急迫,她很快地轉向查理。「查理叔叔,你想不想看看『幸福之塔』,我帶你去看看好嗎?」

  對這個她主動提出來的建議,查理自然是求之不得,因為他跟莫愁一致認定,那個將敏箴牢牢地困在希平的情網中的「幸福之塔』必然在她心目中佔有極重的份量。

  「當然好啦,怎麼去?」查理不動聲色地反問。

  「先左轉,下個路口再轉走上山的路,我路上告訴你『幸福之塔』的傳說,你回去後就可以告訴莫愁嬸嬸。」像首次參加遠足旅行的小學生似的,敏箴滔滔不絕地說著那個「幸福之塔」的浪漫傳說。

  漆黑的夜色中,車像匍匐前進的豹,靈活的如同貼著婉蜒起伏的山線蜿蜒而上,在走到個缺口後,眼前是豁然開朗的一片平地。而那座塔就在遠遠的屋子旁,靜靜佇立於萬籟俱寂中。

  不待引擎完全熄火,敏箴流連在院子前的那尊大理石塑像和小別墅之前。在這天色早暗的時節,屋子前的小路燈孤獨地散發出明亮的光華,敏箴感慨萬千的繞過路燈,望向那座在矗立在一旁的「幸福之塔」。

  ——「幸福之塔」的傳說是否一定要是依循喜劇或悲劇的結局而行?那麼,像我跟希平,就必然是別人口中的悲劇嗎?我愛他,午夜夢迴之際,這才明白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灑下種子,在鬥氣之間發芽茁壯。

  如果這是命定的悲劇,為什麼我竟不覺得遺憾?因為我還感受得到心中那對他源源不絕的愛,這份愛支撐著我,讓我在這萬丈紅塵有活下去的依歸。

  所有的人都要我忘了他,但我寧可懷有他的影像回憶過盡今生……只是,好想再見他一面,我想知道他是胖了瘦了,還是依然無恙?「幸福之塔』啊,你聽到我的心聲嗎?

  遠處傳來喇叭聲,敏箴知道那是查理在催促自己了,她轉過身去,還來不及回應,便聽得頭頂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裡是私人產業,禁止進入。快離開,否則我要叫警察了!」出聲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滿臉于思、亂髮披肩的希平。

  用手摀住嘴,敏箴任淚水一顆顆地滾落,在淚眼朦朧中,她拚命地眨著眼睛,貪婪地想將他看得更清楚些,奈何淚來得太急太快了,以至於希平在她眼中忽遠忽近的有些模糊。

  希平抬起頭望向山巔上那輪正逐漸向上爬的日,他懷疑地極目張望,乾澀的眼睛在他奮力圓睜時有些疼痛。但是那種感覺太強烈,強烈到令他自終日沉醉的酒鄉中乍然清醒——敏箴回來了嗎?

  是她嗎?我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告訴我,是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痛徹心肺的等著她的敏箴。她走了,帶走我所有的思維,也帶走了我生活下去的甜美報酬,沒有了我的敏箴,又有什麼好追求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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