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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韋晴    


  「妳……」劉言之一愣,不明白她口中所謂的殺人兇手,他怔然地捂著那汩汩冒出鮮血的傷口。「妳、妳到底是誰?!」

  絕棋穎冷笑一聲,眼裡儘是鄙夷之色。「真是諷刺,你竟然會忘記你以往的惡形惡狀,一直苟且偷安地活在這世上……」

  劉言之想在腦海裡尋找眼前這張臉的記憶,無奈任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同樣的容顏相疊。

  「想不起來,是嗎?」她不斷冷笑,一張美顏有著絕望的笑容。「記得十三年前,我爹娘見你隻身一人舉目無親,總是不嫌棄你來我家用飯,然而你非但不感激我爹娘,反而還痛下毒手,殺害他們……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呀!」

  見她低聲嘶吼,劉言之一時間似乎還想不起來。

  畢竟事隔十幾年,而這些年間,他還幹盡不少姦淫擄掠的壞事,還是最近幾年才洗手不幹,決定重新做人。

  「妳……」他的呼吸愈來愈重,身體的力氣似乎漸漸流失,他以為是腹傷的鮮血不斷流失的原因,於是一咬牙,便將腹中的短刃抽出。「妳……」

  呆望她那姣好的容顏好半晌,那久遠的記憶突然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眼前出現一對熱心的夫妻,他們雖然貧窮,但還不至於煩惱吃穿。他們有著一副善良的心腸,見年輕的他常常有一餐沒一餐,總是好心地分他吃的、用的,到最後還不嫌棄邀他到家中用餐。

  那時的劉言之年少氣盛,總有多餘的精力無法宣洩,一見隔壁少婦長相清秀,丈夫又正好出外,那色心一起,便強摟住她想一逞獸慾,無奈她的丈夫正巧提早回來。拉扯之間,他失手打死了她的丈夫,最後為了滅口,也一不做二不休地掐死少婦。

  那天夜裡,他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忘了他們還有一名幼女,便連夜離開那個村子,從此逃逸無蹤。

  「原來妳是那對夫婦的女兒……」他眼前突然襲來一陣黑暗,卻努力地撐著,雙手握緊了短刃。

  她嗤笑一聲。「你終於想起來了,是不?」

  劉言之遽然感到呼吸困難。「沒、沒想到都過了十幾年,妳還記得我……」

  「我日日夜夜都忘不了,你殺害我爹娘的凶殘,更忘不了你這張噁心至極的長相。」

  她冷哼一聲,這十幾年來,她總是因惡夢而睡不好,甚至根本不敢合眼,全是因為他!

  「我、我應該早點發現的……」他全身無力,趴在地上,像只喪家之犬,因為疼痛而哀號著。

  「你也不必掙扎了,我早已在茶水中加了軟骨散,就算你武功再高強,也會因為軟骨散而動彈不得。」她低睨著在地上爬著的劉言之。「我應該再加些斷腸散,讓你七孔流血、慢慢流盡身上的血……」

  一刀斃了他似乎太便宜他了!絕棋穎的心,此時已凍成寒冰,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雖然為了爹娘報仇,可她的心卻依然冰冷至極……

  殺死她雙親的兇手就快要得到他應有的懲治了,而她不但沒有想像中的快樂,反而有一種哀傷填滿了心口,重重壓著她的心,幾乎喘不過氣來。

  當絕棋穎冷冷地望著劉言之狼狽的模樣時,木門忽然打了開來,那明亮的陽光射進了昏暗的房間。

  她回頭一瞧,一抹高大的身影,遮去了大半的光芒。

  絕棋穎心跳漏了一拍,她芳唇微啟,望著門口的男人……

  「爺……」她下意識輕喚一聲,雙眸裡有著深深的恐慌。

  此時的她是一名兇手,預謀殺害劉言之,這樣的景象竟被東方煉焱見著了,他會怎麼看她?

  「過來。」東方煉焱冷著一張俊顏,大掌毫不猶豫地伸了出去。

  絕棋穎愣愣地望著他,腳步不禁往後一退,猶豫著自己是否還有臉待在東方煉焱的身旁。

  他見到這一幕,會不會認為她不再適合他?會不會覺得,她是一名城府極深的可怕女人?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浮上了她的腦海,驀然,她感到無地自容。

  而這一刻的猶豫,卻讓劉言之有機可乘。他努力地撐起身子,接著高舉起那染著鮮血的匕首,狠狠地、用力地刺向毫無防備的絕棋穎──

  「不──」東方煉焱發現劉言之的企圖,卻是為時已晚。

  只見絕棋穎的身子緩緩滑下,那鮮血如同盛開的紅花,漸漸濡濕了她粉色的衣裳,渲染出一朵又一朵妖艷的斑駁血花……

  第十章

  當絕棋穎的身子滑落地上之際,一雙長臂將她接住,她跌往那溫暖熟悉的懷抱裡,感覺身體變得好重、好重,虛軟的雙腿幾乎撐不住自己──

  東方煉焱低吼一聲,一腳便將劉言之踢得老遠,強健的手臂將她的身子一提,往懷裡一抱。

  「穎兒……」東方煉焱焦急地喚著毫無血色、滿臉痛苦表情的她。「撐著,我這就帶妳去找大夫。」

  絕棋穎胸口起伏不定,傷處傳來一陣火辣劇烈的疼痛,她無法開口說話,唇瓣一張一合,讓人聽不清楚她想說些什麼。

  東方煉焱咬著牙,抱著她的身驅在迴廊中奔跑,不斷低吼著,引起南宮府中奴僕的注意。

  「快找大夫!找大夫──」他幾近瘋狂地吼叫,抱著她往房間奔去,壓著她傷口的大掌瞬間被血染紅。

  不斷流出的鮮血令人觸目驚心,東方煉焱以最快的速度抱她回房間後,將她輕放在床榻上,為她擰來一條乾淨的濕絹巾,小心翼翼地壓上她腰間那仍血流不止的傷口。

  「唔……」她緊緊蹙眉,覺得意識愈來愈昏沉。

  「穎兒,再撐一下。」他安撫鼓勵地拂了她蒼白的臉龐後,便又急急忙忙地走出房門外。

  他朝外頭的奴僕大吼大叫,命令他們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找來大夫,最後又旋風似的衝進房裡,看顧幾乎已經陷入昏迷的絕棋穎。

  劉言之這一刀,力道之深,差點波及她的內臟,因此無論怎麼壓迫,傷口仍大量冒出鮮血,不僅已染紅了她的全身,還濡濕了床上的軟墊。

  他用力握住她的小手,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恐表情。

  而絕棋穎雖然痛苦,卻不曾叫過一聲疼,只是虛弱地喘著氣,一臉抱歉地望著東方煉焱。

  「爺,對、對不住……」她氣若游絲地開口。「我一定讓爺失望了,我、我成了殺人兇手……」

  「噓,沒人會怪妳。」東方煉焱私心只想要保護她。「就算妳今天殺了全天下的人,妳依然是我的最愛。」

  他相信,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就成為殘暴的殺人兇手,一定有什麼逼不得已的理由在。

  只是現下,他根本毫不在意她做了什麼,他只在乎她能不能撐過去,只想知道他會不會失去她。

  要不是他發現最近她總是不太對勁,因此暗中派了丫鬟與奴僕留意跟蹤她,他也不能在最緊急的時候出現。

  但沒想到他還是慢了一步,甚至讓劉言之有機會下此毒手,傷害他心中最珍視的寶貝。

  「爺……」她回握住他的大掌,只覺他掌心的溫暖不斷注進她的體內,彷彿也注入了些許生命力。

  「嗯?」他按住她的傷口,強自壓下惶恐的心情,笑著回答:「怎麼了?妳想說什麼?」

  她眨眨長睫,扯出一抹虛弱的微笑。

  「原本我以為這輩子會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沒想到卻讓我遇見爺。是爺讓我知道,原來被人疼惜、被人愛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甚至開始嫉妒南宮姑娘……只因為我不想讓其它的女子分享爺……」

  「傻丫頭,這輩子我只想與妳共度,妳忘了我們已經拜過天地、結過發嗎?」他拉起她的小手印下一吻,發現她的臉色更加慘白,讓他有一種錯覺,自己會在這一刻失去她。

  她搖頭,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我沒忘……」她怎麼可能會忘記,那晚他剪下她一綹髮絲,與他的髮結在一起的畫面……

  那是她與他這輩子最深、最深的牽絆,就算她到了黃泉底下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依然不會忘……

  生生世世,她都不會忘記他的好、他給她的愛,讓她明白,原來自己這輩子還能擁有幸福。

  「那就答應我,撐下去,好嗎?」頭一次,東方煉焱感到如此驚慌失措,就連上了戰場也沒有現在如此膽戰心驚,只怕稍一不注意,就會失去眼前的可人兒。

  「爺,穎兒沒事……」她的氣息略顯急促,只覺得腰際一陣刺骨的疼痛,可是她已盡力咬牙忍住。「穎兒只想告訴爺,劉言之這人惡行滿貫,不可留……」

  「他確實該死!」東方煉焱狠狠咬牙道。那賊人竟敢傷她!他非要讓劉言之碎屍萬段才能一解心頭的憤恨。

  「爺記得穎兒前不久說的身世嗎?劉言之……就是殺了我爹娘的惡人,我、我若不親手解決他,爹娘在黃泉底下一定無法瞑目……」

  「所以妳就獨自承擔這樣的秘密,連讓我為妳分憂都不能嗎?」他一半責備、一半心疼。「我不是說過,妳還有我,我一輩子都在妳的身邊,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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