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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慕楓    


  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嗎?懲罰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懂得好好珍惜荷月對她的包容、寵溺和用心?懲罰她的怯弱?

  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對她那樣呵護備至了……

  華箏徐緩地在車子旁蹲了下來,雙手用力地摀住嘴,但是低低的嗚咽聲還是從指縫間逸出,洩漏了她的絕望和悲傷。

  心,好痛好痛……

  她好後悔好後悔,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回荷月。

  但是她沒忘,當初決定要結束關係的人是她。

  為什麼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擁有的時候恣意揮霍,失去了才來懊悔,想要挽回,但是人生裡有很多事情一旦錯過了,就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現在,他再也不會為了她的眼淚心疼不捨,再也不會用他寬闊的胸膛來收納她的淚水。他和她,從此再無瓜葛。

  「你到底哭夠了沒有?」

  一個熟悉的嗓音陡地響起,在偌大的地下停車場裡迴盪著,一聲一聲撞擊著她的心臟。

  她迅速地抬起頭,愣住——

  ***

  電梯門一關上,席荷月立即放開娜特莉的手。

  「喂,你太沒禮貌了吧!」娜特莉不滿地控訴,「你當我的手是什麼?衛生紙嗎?想用就抽,用過就丟!」

  「抱歉。」

  「就這樣?」他未經同意地牽了她的手耶,只用兩個字就想打發她?「太沒有誠意了吧!」

  席荷月橫了她一眼,「我都已經答應把房子借給你住了,你倒是說說看,我還要怎麼做才算有誠意?」

  「開開玩笑嘛。」她笑了笑。

  這個同學兼老闆也算是非常有情有義了,一聽到她租屋的地方發生火災,他沒有第二句話,立即把房子借給她住,直到她找到新住處。

  他扯了扯嘴角,笑兩聲,「哈哈,很好笑。」

  他的笑一點都不真誠,好嗎?他們換搭上樓電梯,娜特莉正色道:「這樣真的好嗎?」

  「叮。」電梯正好抵達席荷月居住的樓層,門立即打開。

  「哪裡不好?」他拉著大紅色登機箱率先走出電梯。

  「華小姐一定誤會了,以為我們兩個在交往,你要不要去跟她解釋清楚?」

  他刷了磁卡,「她要怎麼想是她的事,我要和誰交往時我的事,我沒有義務要向她報告。」她根本就不應該再來找他,她只需要好好地、用心地去經營她和沈律臣的感情,然後過得幸福快樂就好了。

  他的事,與她無關。

  「你明明就還在乎她、愛著她,為什麼要放棄、要裝作無所謂?還要拱手將她讓給別的男人?」

  「砰!」他將登機箱重重地放下,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因為她喜歡的人不是他。

  娜特莉嚇了一跳,暗叫一聲糟。她說話太肆無忌憚,要是因為這樣惹怒他,而被趕出去,就慘了!

  席荷月深吸一口氣,才道:「這裡有兩間客房,想住哪一間隨便你挑,除了我的房間不准進去以外,廚房、書房、健身房,都可以使用。」

  「謝謝。」

  「這是磁卡和鑰匙。」他將備份鑰匙給她,「折騰了一個下午,你應該也累了,洗完澡早點休息吧。」

  他轉身走向大門。

  娜特莉忽地出聲,「荷月。」

  「還有事?」他回頭看她。

  「其實你只要借我一間客房住就行了,不用把房子讓給我。」這樣好像是她侵佔了他的房子,她覺得很過意不去。「我保證不會在半夜潛入你的房間偷襲你。」

  「真是幽默啊。」他淡嘲。

  「我是說真的。」

  「對我媽來說,孤男寡女住在一個屋簷下就是同居,要是讓她發現,我會馬上被押進結婚禮堂。」他一點也不想冒這個險。「你不用想太多,只管住下就是了。」

  娜特莉是為了他才會千里迢迢跑來台灣,身為她的同學兼老闆,於公於私,他都應該要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她點點頭,「那你回去開車小心。」

  「嗯。」

  第9章(1)

  電梯門一開啟,一抹極度壓抑的低泣聲立即傳入他的耳朵裡。

  席荷月皺起眉頭,面色登時一沉。

  她該不會從他和娜特莉上樓之後就一直哭到現在吧?

  「嗚……」

  現在是怎樣?!她哭得這麼淒慘,活像是遭遇到了什麼慘無人道的虐待,到底是誰欺負她了?

  「嗚……嗚……」

  席荷月僵在電梯門口,眉頭越皺越緊。

  若是他沒有下來,她會獨自一人在這裡傷心哭泣多久?

  他不想聽的,但是她的哭泣卻一聲一聲地傳進他的耳朵裡,在他的心底鑿出一個大窟窿,痛處迅速地從胸口蔓延開來。

  他應該視若無睹、置若罔聞地從她身邊經過,然後上車走人。

  「嗚嗚……」

  偏偏,他的心、他的步伐就是讓她的眼淚給牽絆住了。

  他怎麼也沒有辦法狠下心腸對她置之不理。

  瞪著那個低垂的黑色頭顱好半響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惱怒,惡神惡氣地道:「你到底哭夠了沒有?」

  荷月?!華箏愕然地抬起頭,漂亮的臉上滿是淚痕。

  他不是和娜特莉上樓了,怎麼會在這裡?

  「你到底想怎樣?」他惱火地問,但其實他更氣的是自己。

  「我、我……」她的氣息紊亂,無法完整地把話說出來。

  「你跑來這裡哭是要給誰看?」他已經不再是她的避風港,收藏她的喜怒哀樂也不是他的權利。

  「我、我沒有……」

  最好她沒有哭!那她剛剛在做什麼?唱山歌嗎?難聽死了!

  她究竟是遭受到什麼樣的委屈?為什麼不去找沈律臣而是來找他?!靈光一閃。「他劈腿?」

  華箏搖搖頭。荷月還是關心她的,那麼她是不是還有機會挽回他的心?

  「他對你動粗?」他連忙上上下下地審視她。

  她仍是搖頭。

  他急躁地道:「你一句話都不說,我怎麼知道發生什麼事?」他沒那麼厲害可以未卜先知或掐指算出她心裡的秘密。

  「你……你和娜特莉在交往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不想也沒有必要向她解釋他和娜特莉的關係。

  「你愛她嗎?」

  「不關你的事。」

  不關她的事?!華箏的臉色微微一白。她連問的資格也沒有了嗎?這是不是也意味著她在他的心裡早已無足輕重?他的心底再也沒有可以容納她的位置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給予她狠狠的一擊,徹底地擊碎了她僅存的最後一絲自制力,讓她崩潰地痛哭失聲,「對不起……我後悔了……我、我……」

  他狠狠地震鄂住。

  認識那麼多年,她一向是冷靜自製、優雅迷人的,他從沒見過她如此驚惶痛苦的模樣,即使是被李柏祥背叛,她在他的懷裡哭泣也不曾如此惶恐、驚懼,彷彿世界末日已經降臨。

  她在害怕什麼?

  「起來。」他終於棄械投降,不在抗拒心裡的不捨和憐惜,伸手將她拉起。

  幾乎是起身的那一瞬間,她撲進他的懷裡,死命地抱住他的腰,放佛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的浮木般緊緊抱住,不再放手。

  他萬般無奈地任由她抱住,「你這樣抱住我,別人看見會誤會的。」

  誰要誤會都有他們去,她不管也不怕了。

  「荷月,是我太怯懦了,才會還沒努力爭取就先放棄,我不是真心想要結束,我說喜歡律臣不是真的,呃,我是喜歡他……」華箏太過急切地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卻反倒說得很混亂。

  「你慢慢說,我會聽。」

  「我是喜歡律臣……」

  他輕歎,「我已經給過祝福了,你還要我怎麼做?」

  她緊緊揪住他的衣服,「我不要你的祝福,我對律臣只是朋友的喜歡,沒有心動的感覺,我沒有辦法愛上他,我們已經分手了……」她的心不知何時已經被荷月沾滿,早就沒有空間可以容納其他人了。

  所以,她愛的人從來都不是沈律臣!席荷月沒有搭腔,但狂喜已經悄悄地攻陷了他的心。

  「我只是害怕自己會越來越依賴你,眷戀你給的溫柔和寵溺,將來會無法承受你轉身離去的打擊,所以才想再還能抽身的時候結束,不要再繼續深陷下去……」兩人之間的關係是結束了,她的心卻從不曾離開過。

  當時,他人明明還在她身邊,她卻擔心他會離去。

  若不是她很愛她,又怎麼會想到兩人的未來?

  若不是她很愛他,又怎麼會害怕無法承受失去他的打擊?

  「未來的事誰知道。」席荷月心疼她的傻氣。

  她抬起帶淚的嬌顏,淚眼婆娑地仰望他,「荷月,不要離開我,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我會勇敢去面對,你不要愛娜特莉……」她知道她這麼做對娜特莉不公平,但是她已經顧不下那麼多了。

  原來讓她徹底失控,宛如世界末日降臨般的恐懼是她以為他愛上娜特莉了。

  他動作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華箏滿懷不安和希夷的問道。

  「好。」

  「就算大家都反對我們在一起,我也不會再退……」慢了好幾拍,她才忽然發現他剛剛好像回答了什麼,「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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