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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頁     善喜    


  「十一哥,這好歹算是在他屋簷下,咱們暫且不要輕舉妄動好嗎?」在十一哥面前,她不想為杭煜說情說得太明顯,感覺好像辜負了特意偽裝來救她的哥哥。

  「憑他?還能拿我如何?」伏向陽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唇。

  「他蠢到輕易讓我進出安陽,就是他注定會失敗的原因。十四弟,你聽好,你願讓出安陽是你的決定,但他要有野心敢踏進北八州一步,我可不會手軟。」

  「十一哥……」見到伏向陽森寒陰騭的目光,她心上被揪得死緊。

  緩緩吃了清淡的百花粥,她心中纏成一團的千頭萬緒還是解不開結。

  就算今日她勸阻了十一哥,還有六哥及七哥。她想找到和平共存的一條生路,真有那麼難嗎?「十一哥,咱們能不能——」

  房門突然遭人推開,面無表情的士兵持槍走了進來,僅只淡漠躬身行禮。

  「王上有旨,請娘娘用過膳後有氣力了,便移駕一敘。路大夫醫好了娘娘,可以先行領賞了。」

  身子虛弱的伏雲卿幾乎沒法子靠自己力氣站立,才想起身移動,便差點跌下床,若非伏向陽早一把扶住她,只怕她早已跌慘。

  士兵們嘴裡稱呼雖然仍維持基本的禮數,卻一點也不算客氣地一左一右架著王妃娘娘,一層層地往地下樓走去。

  路清彎著身,依舊駝著背,慢慢踱步跟出了門外。他遙望伏雲卿姣美臉龐一陣慘白、被士兵們客氣「請」走,緊抿的薄唇沉沉歎了口氣。

  「十四弟,你是因為喜歡上他而給沖昏了頭?不論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將會待你極好啊……果真你因此受了罪,屆時,不管你願不願意……」

  第11章(2)

  士兵奉令將王妃帶往地底樓層的盡頭,送進一處不見天日的巖牢內。士兵才離開,一失去旁人扶持,她便虛軟跌落地。

  曾任城主,她不看也知道這是哪裡。她沒有太大訝異,僅只黯然地輕輕合上眼。果然是……安陽城中地下刑房。

  以往她身邊有部將分勞,大伙也不讓她心軟干涉,許多審訊她不曾親自出面,所以鮮少目睹種種殘忍血腥的酷刑,不過刑罰律令條條她都背得清楚。

  她才一醒,便被帶來了。明知杭煜不會輕易饒她,可心頭仍是漫過一陣疼;她悄悄伸手按上心窩。不打緊的,他愈恨愈好……她只求一死,早日放下肩上重擔。

  美目緩緩睜開,淡漠掃過裡頭刑具,不論繩索利刃尖石,要是夠近拿得到,她隨時能自絕。可惜她甦醒未久,連站直的氣力都沒有,遑論移動。

  她努力撐起上身坐直,最終還是歎了氣。她構不著任何刑具;又想想十一哥同在城中,她若真出了事,十一哥恐怕不會放過杭煜……心一驚,收了手。

  砰的一聲,厚重牢門倏地猛力關上,阻絕了門外一切動靜,也斷了裡頭將有的聲響往外傳出去。她走不了,再沒人能救她。

  刑房中央的鐵鍋裡,炭火燒得極盛,四面牆上燃著火炬,陰森火光搖曳,在地上拉出了動也不動的兩道合一影子。

  她嬌小身影完全被身後巨大人影給吞噬殆盡。

  「朕的王妹……明心死了嗎?」冷冽的聲音自她頭頂上降下。

  杭煜無聲緩步接近她,在背後立定,劈頭就問這句。

  伏雲卿依然緘默,沒有回頭,沒有答案。明明能感受到身旁火焰正張狂燒炙,她白玉肌膚卻不由自主起了點點寒顫。不能怕。這一刻,她早有準備的。

  「三年前,行列之中有一人倖存。他一時暈死讓人當成屍首,盜賊便沒留心該守緊口風,就連密令遺落了也沒發覺。他們放一把火毀屍滅跡時,還談得起勁,聽說他們的主子只是想換換口味劫色作樂。就為了這種下三濫理由——」

  他猛然自她頭頂上方冷冷扔出薄信,在她面前極慢極慢地飄落地。「所幸,朕忠心的侍從讓獵人給救了,等著朕派人去找,撐到說出經過才嚥下最後一口氣。」

  伏雲卿不動,僅僅垂下眼眸往信上掃過,是她的字跡沒錯——任誰來看,都會如此認定,太像了。伏雲卿知道,是有人冒她的名陷害她。

  密信裡除了字跡,也留有朱印,與她的雙花玉印幾乎半分無差……皇子們的印式複雜,她的印信不曾外流,要能得到如此清楚的圖樣去仿,必是從宮中御印局存查之處流出。刻意仿她字跡與印信,非得是與大齊王室有牽扯的人了。

  唯一破綻是印色不對,不是她慣用印色。這恐怕也只有她能看穿。

  她與哥哥們,很早以前所用的墨印都是由她親自秘製松煙墨,外人沒法到手。

  誰有理由非置她於死地、也有能力找人仿她的字,她只知道一個——九王兄的計謀……怕是從三年前登基起,他就這麼打算了。借刀殺人,是九王兄高招,還是她太駑鈍?但就算她察覺一切,此時此刻,也無力反擊。

  「朕原想當場比對這密信印跡,教你伏首認罪,可你身上現在卻找不到印信了……沒留在身上,是怕讓人察覺你的罪行?」

  她只能僵硬地點頭。「果然是鐵證……王上既認定我擄人,就不用多說了。」

  「那群盜賊下手狠絕,不論東丘或大齊人一律狙殺,說是伏雲卿下的命令——這種混帳事,連朕都不信,你卻認了?朕雖不知你為何膽敢女扮男裝、矇混當上大齊輔政親王,可如今朕已知你是女子,自然不可能犯下劫色罪名!」

  他一把翻過她身子,提起她衣襟揪緊,眼眸瞇起,厲聲逼問:「這仿造密函是刻意留下。朕從頭再想,你遭人陷害,對方定是將你恨之入骨;依你性子,從來容不得別人誣蔑你名聲。你明知不是你,仍不喊冤枉,所以,你一定知道是誰,而且,你存心袒護他。說!說出真相!伏雲卿。」

  「王上何必麻煩?任何罪名我都認,一命抵一命。王上只管動手便是。」她別開眼,語調平淡得彷彿會被殺的是別人。

  「哼。朕不愛對女人用刑,但,該死騙子除外。敢不吐實,你要自討苦吃,朕奉陪到底。」字字冰寒,他大步向前,毫不遲疑地將她拖到牆邊,強硬擒住她雙腕,提起她嬌弱身子高吊,牢實將她雙手扣進牆上鎖鏈繚銬中。

  她雙腿無力站直,勉強讓身軀半懸,稍微一動,手腕便被鐵鏈磨傷弄疼。

  「不吭聲?很好,朕早知你性子極硬,咱們不妨看看,你能忍多久。」

  他抓起桌上備好的荊棘刑鞭往前一揮,便在她身側壁上裂開了一道狹長缺口。

  她微微崎喉。她見識過他本事,一鞭能碎骨斷肉。可再疼,她也得撐下。

  才聽見呼嘯而過的甩鞭聲,她閉緊眼眸,咬牙要忍住那劇痛,但下一刻,她只感覺強勁風動急急掠過身側,頓時,長裙被鞭裂,寒涼空氣灌進她腿間。

  聽著他第二、第三鞭接連揮出,她的腰帶斷了,袖袋被甩開,包裹著她珍貴碎玉的手絹墜了地,她卻一點也不覺傷疼,不管再來無數鞭,不疼就是不疼。

  良久後,她不免困惑,提起膽子睜眼,卻看見杭煩垂首,壓抑急促氣息,將手中鞭子狠狠擲地。他突然抬頭瞪她,衝上前伸出大掌扣緊她喉間,用力扼下。

  她彷彿氣息將絕,除了他指掌熱意,五感盡飄老遠。她總算、總算等到了這一刻,慘白唇邊極輕地浮現一抹甘願的笑。杭煜,就這樣恨到最後吧……

  「唔、咳咳……」瞬間,她頸項讓人猛力往後推開,擺盪的身子往後撞上堅實牆面教她吃疼、連咳不停,勉強睜眼,卻錯愕看著他巍顫顫地連退數步。杭煜怔怔低頭,翻覆著自己雙手,不住發顫。

  「哈、哈哈、哈哈哈……」他詭譎地大笑起來,笑得瘋狂,笑得晦澀。

  「朕竟然、竟然會——傷不了你嗎!伏雲卿,你行,你真行……」

  無法雪融的凜冽恨意自他眼中迸射,透骨寒氣滲進她身子,凍得她無法動彈。「為什麼?伏雲卿,你到底……對朕施下了什麼毒咒,讓朕的手……不聽使喚,背叛朕的心,偏是不肯懲治你?!殺你不行,傷你不行;你抵死不說,朕能如何?朕……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王妹受痛受苦而已!」

  「王、王上……」見他連連晃退,退到另一側牆邊,伏雲卿鼻頭不覺一酸。

  就算得知她所有欺瞞,就算口口聲聲依舊恨她,就算一心想找出王妹下落,他終究無法對她狠心。他……仍然喜歡她,所以傷不了她。

  她所作所為明明絕情至極,要讓他恨、讓他可以痛快捨棄她,他怎麼不乾脆些,怎麼如今還要讓她瞧見——他喜歡她的那份心意未曾改變?

  他……好傻!她的杭煜,真的太傻了。

  「這種無用的手,留著何用!」他氣惱地踩上牢房中央,憤恨瞪著火焰之中的刑具,毫不猶豫將右手伸進鐵鍋中,抓住了燒得通紅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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