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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善喜 「不。唯音,朕哪……只想為難你。朕想知道,伏雲卿究竟是怎樣的人,竟能令你如此死心塌地;眹想知道,背地裡城中還有多少大齊叛逆;朕想知道,你偷藏著的會是怎樣天大的秘密「朕說過,哪怕是你想給的、不想給的——朕都想知道。」 若非她背對著杭煜,只怕他早已洞悉她臉色發青、無法再瞞。她其實身後冷汗直流,衣裳早已濕透,狂跳的心幾乎躍出喉間,深怕他靠得太近,會察覺她的異狀。 「王上想聽唯音談心事,可在此之前,禮尚往來的王上不是該先談自己?比方說,重華王與王上究竟有何過節,讓王上如此緊追不捨,甚至不願相信他已死。」 他笑得清淡,聽不出他心情好壞。「若說朕與他有何過節……不,不是過節。只是朕有一樣東西,要同那重華王討回來而已。」 她皺眉,不解追問:「討東西?他欠了王上什麼?」 「公、道。」 她聽了反而更為糊塗。千里遠隔從無交誼,她如何欠他一個公道?「不可能。重華王潔身自好,素有仁德清譽,絕不負人,必定是你冤枉他——」 「人若已死,你又何須為已死之人的名聲好壞打抱不平?反正他再不需要。」杭煜玩味著她的激動,「也或者如此在乎,是因你與他關係匪淺,情誼深切。」 突然失笑,他扳過她身子,伸指勾起她姣美臉蛋。 「朕有些好奇。如果,只是如果,伏雲卿還活著,他若知道你成為本王的人,他……可願為你現身?朕真的非常、非常想與他見上!面呢。」 「微不足道的小小奴婢,王爺怎麼可能記掛在心。」 他扯扯唇角,語帶譏諷:「是奴婢便不搭理?那他如何能稱得上仁德之人?」 「重華王正要下葬,再不可能現身,王上你糊塗了嗎?」 「套句你的話,不試試,怎會知道?」他玩笑似地聳了聳肩。「你今日在本王身邊跟進跟出,可也辛苦了呢。如何,高台上的景色還看得稱心嗎?」 他說話夾槍帶棍、虛實難辨,弄不懂他到底想跟她說些什麼。她也不遑多讓地開罵:「沒有人有心思在葬儀上看景色的,除非沒血沒淚。或許,王上除外。」 「不看景色,看人也行。不過,你看不清楚是自然,台下五千軍民,每個都能認得出才叫了不起,反倒是台上就這麼幾個人,底下人應該能瞧得清楚朕帶著眾將……與你。尤其是,你熟識的人,一定認得出來。」他伸出手,摟上她腰際。 她踩退一步,嬌軀不由自主隱隱發顫。總算明白他等的是什麼。 他根本不是大發善心讓她同來憑弔蘭將軍,他是想伺機誘出她還有哪些同夥。 還好她身邊早已沒有半個人,不會再連累—— 不對!突然察覺一道擔憂的熟悉視線,她直覺轉頭便往下瞧,該死!是蘭襄! 其他人都跟著送葬行列往城西移動,惟獨蘭襄一人反向朝著高台前來! 蘭襄沒事了就連慶幸她還活著的時間都沒有,伏雲卿腦中只回想起杭想說過的:「假若蘭襄沒逃出去,打算自投羅網、前來救你的話,你就別怪聯對她無情了。這裡還有多少大齊叛逆護著重華王,朕是非得一網打盡不可。」 杭想這人城府太過深沉,卑劣地一次次設下陷講。什麼承諾,都是假的! 不成!杭煜在她後頭盯著,肯定也會注意到蘭襄!她不能讓蘭襄再接近。 「唯音,風涼了,也該回去了。還要送葬的話,就快動身吧。」他才想像平日一樣輕攬她肩頭,卻讓她了然一把推開。 「別碰我!大齊女子除了夫婿以外,是不准其他人碰的!」她一把揮開杭煜,不顧身後空無一物,把心一橫往後一跳,理所當然地一腳踩空,跌下高台! 她武藝平平,但要如何護身還是懂得的;即使不成,她也覺悟到就算跌斷胳膊或腿、甚至送命也無妨,只要能引起騷動,讓人潮失序混亂,別讓杭煜發現蘭襄出現就好。 可在那瞬間,閉上雙眼的她,不僅沒墜地摔慘,右手臂反而被天外飛來的長鞭捲住,身軀懸垂於半空中劇烈搖晃。 事出太過突然,杭煜即時衝出仍來不及阻攔她、甚至跟著她跌下,但在前一瞬,他左手緊緊抓住高台邊緣,右手甩出腰際長鞭纏上她,這才保住兩人倖免於摔落。 「別碰我!誰都不許過來!我不需要……不需要別人幫忙!一個都不准來!」她被杭煜猛力拋回高台上之時,仍兀自大喊。這下,蘭襄應該聽明白了她的暗示。 蘭祈應該把話帶到了——別再盡心,她們主僕已經緣盡。 飛空而落,伏雲卿摔得眼冒金星,讓她搞不懂杭想到底是要救她還是殺她。 「混帳!」杭煜轉眼便回到祭台上,站定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視趴伏在地的她。他以懸於半空的姿態、還將她拋回台上的動作,因過於勉強以致扯傷右肩,他左手緊按著肩頭,屏著氣,俊顏彷彿凍結。 她忍痛勉強抬頭,睜著單眼看他。好疼!疼到發暈了,否則她怎麼會覺得,他明明一臉寒意,眸中卻冒著熊熊怒火?他當真動怒了……為的是什麼呢? 「我說過,你若活著才能救其他人,可你最後居然不守對我的承諾,甘願如此捨命,只為一個人、為他一個人——必是為了伏雲?他果然就在下頭嗎?說!」 相識以來,她從沒見過杭煜如此清楚地將心思顯露於外,必定是她……暈到底……才會……看走眼……覺得他、覺得他那神情氣憤之餘,還有的是……惱恨? 眼前一片黑,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唯音!」杭煜不管底下如何騷動大亂,只是動作迅速地將昏迷的她橫身抱起,飛身衝下高台,躍上坐騎,直奔內城,將百姓一片譁然聲遠拋在後。 香氣繚繞,久久揮散不去。伏雲卿頭痛欲裂,眉頭深鎖。 遠方,溫柔的歌聲迴盪,一曲四段,是大齊曲風。是十一哥唱的嗎?但,這曲子……聽來神似琴仙歐陽先生的風格……她不自覺地柔柔一笑。 對了,是那首最、找到的新曲。歐陽先生的曲子總祥和得令人安心。 她想見先生,想一到與世無爭的孩提時刻。 前方背影,是歐陽先生!她奔上前招呼:「歐陽先生,還認得我嗎?咱們許久不見了呢,先生的新曲果然好聽,可惜……我已疏於琴藝多年,愧對先生指導。」 話未完,她手腳像生了根,動彈不得。指頭手臂又開始抽痛起來。抬頭再瞧,先生消失無蹤,徒留孤寂黑暗。父王、母妃、王兄們……誰都不在了。 她才疼得繳眉,遠方又傳來那首好聽的曲子。像是只要她一泛疼,就有人吟唱她喜歡的曲調哄著她。她記得這個聲音……不是初次聽見。 不是十一哥。仔細聽,音質其實截然不同,那麼,到底是誰陪在她身邊? 「大齊的曲子,我唯一清楚的,也只有這首。從前王妹還在宮中時,也喜歡學琴,偏愛異國曲風。琴仙先生來了,便纏他教她。假如你也愛琴,那麼琴仙先生的曲譜,一定能讓你喜歡。瞧你笑得眉目生春,足以讓全夭下男子瘋狂追逐呢……」 她讓人扶起身半坐著,不知偎進誰的寬闊胸膛,一雙暖熱大掌撫上她額際,像呵護寶物一般小心翼翼攬著她,再以微溫濕布像羽毛般輕柔地拭去她額際不斷滲出的汗珠。 濃郁的花香接近,她雖然還是昏沉,但她知道,身邊有人準備了藥湯。 「……看樣子,你不僅是我平生所見最有意思的女子,也是最讓我惱恨的女子。你逼我別無選擇。我明明不想傷你分毫,可你卻總是一味護著他人,護著害我王妹的仇敵。是你……讓我為難啊……唉,喝藥吧,小心別燙著了。」 那好聽至極的溫柔嗓音喃喃不停,語帶埋怨,可是,她雖聽不真切,心裡頭卻為著他所說的一字一句拉扯著,擰絞得隱隱泛疼。 「唯音,伏雲卿在你心底,當真極具份量嗎?若是,我與重華王可真有過節了。原來,我竟也會有為了女人嘗遍嫉妒滋味的一夭嗎?你要我如何放手、如何放下!哪!這下子,等我逮到伏雲卿時,不將他碎屍萬段,怎能甘心!瞧你,又皺眉頭,又耍脾氣不吃藥了嗎?好好好,要聽曲子是吧?怪你哥哥,太寵你。」抱怨歸抱怨,歌聲依舊柔柔響起。 她有些困惑。「你……是……」 氣虛得猙不開眼,伏雲卿迷迷糊糊之際,忍著疼痛,擠出一絲苦笑。「你在唱曲子……你一直陪著我嗎……為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