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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善喜    


  「看樣子,姑娘並不信我。」杭煜一臉無辜,「也罷。我只是怕姑娘難為情,不敢自取。不過姑娘或許沒這顧忌。鑰匙就在我前方腰帶間,姑娘……請吧。」其實是盤算著等她一接近,即刻將她拿下。

  他一時興起的小小遊戲也該結束了。神情溫和,笑意卻不達眼底,看著她的眸光早已恢復平日的冷冽。雖然今夜沒法逮到那個明目張膽、數次盜取藥草的賊偷,但能拿下她嚴懲,昭告天下、殺雞儆猴,也不枉他暫且擱下朝政逗留天領月餘了。

  「姑娘是害羞或是——」激將法十分有用,但見她吸足了氣,大著膽子向他走近,他唇邊不免悄悄掀起幾分勝券在握的笑意。

  可就在他面前兩步之距,她忽然停下,而他同時也察覺到她這麼做的原因——房門外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來人應有四、五個,整齊俐落的步伐顯見其訓練有素。

  「啟稟克倫校尉,府內目前沒有任何動靜,多寶閣各層一切安好,就剩這間藥材庫房了。」外頭有人出聲稟報。

  「行了。即將四更,今夜沒別的事,傳令下去,再巡一圈便結束巡夜,準備交班了。」

  隨著人聲離去,她盯緊他,兩人都屏住了氣息;明明再一步就能伸手拿走他身上的鑰匙,她卻依舊不動,只因窗上偏映出一道健壯人影。

  極輕極輕的敲門聲響起。「主子,已按吩咐在士兵部署上留了破綻,不過似乎還未察覺有人潛入,克倫斗膽請示下一步。」

  電光石火間,美眸圓睜,她在他踏前要擒住她肩頭那一瞬往後飛躍,同時從腰間取出一隻香囊朝他擲去,他靈巧地退離原地,煙塵未散,便聽見她冷道:

  「果然,你早行動無虞了。竟敢設套我,卑鄙小人!」

  「兵不厭詐。再說,姑娘不認為對個夜盜還要談什麼仁義道德?」他劍眉微蹙。方才沒提防吸進了一口煙,那香囊不似尋常姑娘家用的幾味香氣,他只得先閉上雙眸,暗自運氣,盡可能讓氣血運行到最緩。這味道是……

  「主子!」門外之人已經察覺房中有異狀,猛然推開門。

  「克倫出去!」他厲聲一喝,便讓下屬不敢越過門檻。

  被喚作克倫的壯漢保持警戒地將手搭在佩刀上,忠心地倚門待命。

  煙霧散開之際,她蒙住口鼻的手在他注視下輕輕放下,無視自己已身陷險境,只顧著追問:「你是天領守將?」

  據說天領守將是東丘長公主駙馬,王室親貴,得罪不起。

  「在下從沒說過自個兒是賊偷。巡夜半途來察看機關,沒料到居然來了只火爆小兔子。」轉瞬他斂下輕浮嘻笑,俊美面容上再無絲毫波瀾。「換你招了。誰讓你來的?可有同謀?」

  「哼,現在能問話的只有我。」她極快地恢復鎮定,右手叉在腰際,高傲揚首。

  「將軍睿智,想是已發現了方纔那陣煙霧不是尋常薰香,而是西域奇毒十日斷魂。雖然現在將軍仍行動自如,但若無解藥,待至第十日便等著七孔流血暴斃而亡。將軍儘管試試。」

  「用刑不用等十日。姑娘自信受得住?還是乖乖束手就縛,尚可從輕發落。」她雙手一攤,彷彿無所謂。「這次東西不在我身上,砍了我也救不了將軍。大人可要同我攜手去會閻王?」

  她完全不理會他的威嚇,腿不軟語不抖,肯定是向天借膽了。

  「很好,小兔子露出真面目,竟是只毒蝮。」他若有似無地低歎,眼眸精光乍現,瞬間迸射殺意。「所以,姑娘打算再交易一樁?條件呢?」

  「任我出閣不阻攔。」

  他有些訝異地挑了眉。「不要藥草了?」

  「若當著你的面取走藥草,恐怕我一步也出不了閣;即便一時出得去,必也會讓你擒回就辦。」她曾聽聞東丘王治軍嚴厲,藥草被偷與貪生怕死自願交出是截然不同的罪名,想來眼前這人絕不可能將藥草任她帶走。

  不自覺地伸手按向隨身赤玉腰佩。即將天亮,再糾纏下去,倘若沒法脫身,萬一當真牽連大齊,哪怕僅有一分可能……

  那後果她不敢再想。留著性命,才能另闢蹊徑救人。

  「若我今夜能安全出閣,自能擔保將軍性命無虞,事後送上解藥。這買賣,成或不成?」

  「你信我不會出爾反爾?為什麼?」有意思!他屢屢為她的言行感到特別,亦無法捉摸她的下一步。她身上重重的謎激起了他十足十的好奇。

  「不是信你。我信的是,將軍是個聰明人,總該知道愛惜性命。」

  「但我又憑什麼相信姑娘會信守承諾?」

  「不用相信我,只是將軍別無選擇,無棋可走。再說,取走藥草已讓東丘王大怒,若再取了他愛將一命,他更不可能輕饒我了。在下不才,還算知道孰輕孰重。」

  滿室俱靜,他倆瞬也不瞬地對望,誰也沒有退卻。末了,他勾唇淺笑。

  「成。既然姑娘都這麼說了,我似乎不得不應允。克倫,收刀。傳令全體士兵,任她自由離去。」他退開門邊,一擺手。「姑娘,請。」

  當她自他身旁飛掠而過時,不經意瞥見她額上早已泌出涔涔汗珠;他微訝,頰上笑意驟昇,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其實她並不如話語中那麼冷靜。

  驀地想通,他不禁對著她撂下話:「再相見,若敢犯我,你這輩子都別想走!」

  她頭也不回,斬釘截鐵應聲:「今生今世,絕無可能再見!」

  杭煜目送她縱身躍下多寶閣,抽出短笛輕鳴一聲,從不遠處樹林間衝出一匹駿騎,她步履不曾停歇地翻身上馬,揚鞭急馳。

  他匆忙交代克倫幾句,便往多寶閣最上層奔去,從那裡可以更清楚看見底下動靜,而後他伸手接過追來的克倫備好的弓箭。

  「主子,你信她會拿出解藥?不如讓弓兵們截下她,嚴刑拷問……」克倫同時已帶著一隊弓箭手部署在欄杆邊。

  「不用。因為她確實沒有解藥可給。她根本沒用毒,自始至終只是虛張聲勢。她不過是在想通我並非賊偷時,當機立斷為自己找出生路。前後想想便能明白,假若她真心狠手辣,早一開始便可祭出這招,也毋須在此同我周旋。她算是有幾分小聰明,就是心軟了些,天真的丫頭。」

  「主子……要饒過她?」自孩提起即隨侍杭煜身旁,克倫沒見過嚴厲的主子哪時饒過犯他禁忌的人。

  「克倫,其實我最後雖已猜出那雖不是尋常薰香,嗆鼻香味僅是祭天敬神用的金香味兒,香囊八成也只是個裝香灰的平安符,但,我打算放她走。」

  杭煜突然發現,他竟欣賞起她的無畏。「我要讓她知道,我隨時能將人逮回來。急著拿下她豈不太無趣了?」

  愉悅笑著,杭煜隨即拉開手中那把至少需要三名壯漢才能拉開的巨型強弓,對準她前進的方向,穩穩射出一箭。

  「我是答應讓你離開此地,可最後勝利的那個人,是我不是你。屆時,我會讓你親口招出,你,究竟是誰。」

  馬兒受驚嘶鳴,高舉前蹄,幾乎要將她摔下馬背,還好她在察覺凌厲風聲逼近身後時已早一步抓緊韁繩略偏了方向,否則現在那支箭不是釘在身側大樹上,而是穿透她腦門了。但突襲她的也就只有那一支,並無預料中的萬箭齊發。

  她心驚停下,眉間皺得死緊,盯著樹幹上那支箭,箭翎上頭緊縛了個小袋子;她回頭看向閣樓樓頂那神射手,知道就是他,但任她死命瞪也瞧不清他神情,而都察府大門已開,百名士兵正列隊待命。怪的是,沒有人動身追來。

  不容她多想,她遲疑間便決定解下袋子看看他出什麼花招;一打開,赫然瞧見裡頭兩株九陽返魂草,正如十一哥醫書上所繪的模樣。

  她驀然想通,他想告訴她的話:他已識破她的脫身計策,就連她能閃過這支致命冷箭也在他的預料中,她有多少能耐他一清二楚。

  他寧願監守自盜給她藥草,也要她拿出全部本事再與他決一勝負。

  贏了,他就讓她無償帶走藥草;輸了,她將淪為他的階下囚。

  就看她敢不敢接下這賭注,繼續與他再鬥上一回。

  「這傢伙……」不禁有些惱怒。逃跑也好,施計也罷,她都不喜歡。她不愛與人爭鬥,自小到大她坦蕩無畏,從不需要如此費神用策逞兇鬥狠。

  不過,有了九陽返魂草,兩個哥哥就有救了,就算日後他將她這人想得多卑鄙不堪都無所謂。他倆本是陌路人,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一轉念,她不免輕笑起來。他太過自信,這將是她必勝的原因。

  「這挑戰我接了!不出七天,九陽返魂草就會被我帶出東丘,我先在此謝過將軍大度贈藥了。」她將藥草收人懷中,猛一夾馬腹,揮鞭往前疾馳。

  同一時刻,大批士兵得令衝出天領都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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