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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善喜    


  「是嗎?」杭煜略一揚手,召喚部下:「克倫,果真是毒藥嗎?」

  「主子,已試毒過,兩隻羔羊均當場斃命。」

  「那麼……將這男子送到刑官處受審,要他招出是誰主使。」

  中年男子眼看就要被帶下,連忙慌張大喊:「等等!大人!下毒的是這名姑娘,怎麼不抓她究辦?!」

  杭煜冷笑。「自始至終,說那是毒的,只有你一個。這便是理由。」

  「可惡!既是如此——」中年男子眼看事跡敗露,突然發狠,甩開週遭士兵,張牙舞爪朝杭煜喉間襲去。

  伏雲卿被身旁眾人一擠,跌倒在地,回頭同時,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大喊:「當心!他練過毒爪!別被他指甲傷到!」

  下一刻,她察覺自己的擔心根本多餘。一旁竄出飛石索,神准卷捆中年男子高舉的雙手,制住他的攻勢,是那克倫將軍拋擲的。

  接著她看見那東丘將軍騰空一躍,長鞭凌厲揮出,將那下毒的中年男子鞭倒在地,傷處深可見骨。他的武藝遠比她當年所見所想還要出色。

  伏雲卿愣愣看著昏死過去的中年男子被士兵拖走,嬌軀微顫,並非只因天寒。她以為自己視死如歸,再沒什麼好怕,可心頭這股戰慄又從何而來?

  是因為……這名東丘將軍的深不可測嗎?

  「我該向姑娘道謝。你救了這兒的士兵。」他伸手扶起她,她卻倉皇抽手。

  「不,我……民女無能,沒幫上什麼。」

  看著她,東丘將軍忽然低歎口氣,俊眉輕蹙,似有煩惱。「雖然姑娘說已阻止了他,不過,不知城內其它水井是否已染毒,就怕水脈相連受了污染,屆時只能棄居,將所有百姓疏散到前方幾座城了。」

  「不用如此麻煩。安陽城中所有深井壁上均有供水口,水源來自地下儲水池,現下即將入冬,水位偏低,沾不上供水孔,儲水池不會被牽連。若有其它井水遭人下毒,便封去供水口,無須擔心各井連通會遭污染。遷移百姓未免太勞師動眾。」

  杭煜俊眉輕揚,眸光閃爍。「只是恰巧路過本城,姑娘倒是清楚這些。」

  「這點小事……在這城裡住上幾天便能知道。」伏雲卿懊惱,暗叫不好。

  明知該小心不啟人疑竇,這會在他面前,怎麼卻一再失言?

  「是這樣嗎?」他凝看她眼眸好一會兒,極為突然地伸手就要撫上她臉頰。

  「經此混亂,姑娘頭紗沾了沙塵,我替你拂去吧。」

  「住、住手!」她揮開他大掌,忙跳開原地,不免有些驚慌。怎麼覺得他下一步是要掀她面紗?

  「碰觸女子面紗,於禮不合,尚請大人見諒。」

  「於禮不合?」青年笑得有些無辜。「我初來乍到,可否請教姑娘,大齊風俗裡,年輕姑娘們芳容若被男子窺見的話,該當如何?」

  「姑娘家唯有自盡一途了。」她提醒他,同時倒退一步。

  他詫訝抬眉。「我還以為得要嫁給對方呢。」

  「謠言不能盡信,否則犯了規矩,當心惹來眾怒讓民心不服。」她再退一步。

  「那麼,收受饋贈也有分規矩嗎?」

  「什麼?」她心間驀地一顫。難道他發現了她對他的東西不屑一顧?

  「不,沒什麼。夕暮將至,我送姑娘回去吧。」他翻身上馬,朝她伸出手。

  「光天化日下,男女間太過親近,這也不合規矩。大人還請留步,民女就此告辭。」她一逮著機會,立刻奔進最近的巷子中,恰恰是馬兒無法通過的窄巷。不敢回頭多瞧,伏雲卿心中的不安陡升。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安陽城不能再待下去了。

  穿過一條又一條的曲折巷弄,憑著腦海中的街坊圖,伏雲卿刻意繞了複雜遠路,還不時回頭張望,最後才又小心翼翼地混進市街上。

  她幾乎能肯定,早先有數名東丘士兵暗地尾隨她身後;不過,一刻鐘前還不時聽見的腳步聲,現下已完全消失。她總算成功甩開跟蹤。

  「果然還是弓人起疑了嗎……」她萬分懊惱地走回城西落腳處。

  王兄們從以前就常叨念她,事事直言無諱容易惹禍上身;即使正確的事也有必須保持沉默之時,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唉,果然王兄們比她有遠見哪……

  「看樣子,說謊這回事,還得再多練練才行……」咦!

  伏雲卿突然有些忿忿不平。「做什麼得為了東丘軍如此大費周章哪!」她從來行得正、坐得端,怎麼現在得學著當小人?

  「姑娘!」老遠就看到伏雲卿沮喪走來,蘭襄連忙揮了揮手,擔憂地奔上前,拿著棉衣替她披上。

  「不是說去去就回,怎麼現在才回來?姑娘氣色極差,莫非出了事?」

  「方纔遇到在街上巡視的東丘將軍……」

  聽到蘭襄倒抽一口氣,伏雲卿決定略去後半段不提,免得蘭襄嚇昏過去。

  「……我見到東丘將軍身邊有名部將,他用的武器是飛石索,那是以籐索兩

  端系有穿孔石球的投擲武器,常是西北邊昭武國山區獵人狩獵時用來纏住野獸四肢之物;而且他們說話的口音也與東丘人迥異。」

  「姑娘之意是?」

  「假使東丘王真如傳言般在意部將忠誠,就不該會輕易任用外族人為將領。」

  「或許只是巧合……」

  「倘若只有一、兩人,還能說是巧合,但當人數不少時,我倒擔心別的——雖不知是怎樣的契機,但東丘與昭武兩國,或許本來就有聯繫,萬一此次為了對付大齊,兩國聯手結盟的話就糟了。畢竟,沒有充分準備,東丘不會妄動才是。」伏雲卿低頭思索。「假若這次出兵並非東丘獨自策劃,最糟的打算,便是不久之後,昭武國也會攻進大齊。一南一北,出其不意夾擊大齊,徹徹底底分散大齊兵力。首當其衝,或許位於北路的十一哥會有危險,得警告他……蘭襄,還好嗎?」

  蘭襄臉色發白,勉為其難點點頭。「似乎去哪兒都不安全。咱們怎麼聯絡海寧王?先遣使者下落不明,單靠咱們,能縱貫大齊國到達另一頭邊境?」

  「縱貫不可能,那是九王兄的天下。」伏雲卿眼瞳中滿是茫然。「……不如先去見見距離咱們最近的六哥再作打算。若要報信,由六哥派人去見十一哥,會比咱們自己前去快得多。不過……」

  不過六哥會願意信她、原諒她、接納她這個倖存的王妹嗎?或者,她以信使身份前去,別與六哥正面相見……就當伏雲卿已殉城……

  無論如何,從來端正寬厚的六哥,是此時她唯一能指望的了。

  打從東丘軍進城起,伏雲卿初次有了不能輕言送死的念頭。她得警告七哥。

  下定決心,她一面將蘭襄遞來的大餅有一口沒一口地囫圇吞完,一面合計下一步。「要見六哥,一路上要通關,必須以重華王信使的身份前去,父王賜予我的皇子印信不可或缺;只是印信當時讓蘭將軍取走……這下我得取回才行。」

  說著,她和蘭襄不約而同望向城中方向。

  「姑娘您還負傷在身,一不小心就會讓舊傷復發。這事得由我動手,好歹城中秘道我曾走過,姑娘詳細指點,潛入城中不是問題。」

  「但萬一驚動東丘士兵,你能應付嗎?」不願拖累侍女,伏雲卿拒絕在先,但考量成敗機會,加上蘭襄執意,最後只得應允。

  「……好吧。蘭襄,千萬要小心。」

  這一夜無星無月,偶落細雨,街道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所有房舍在戰火中毀損的百姓,都在日落前遷移到內城官府廳堂中,沒有人在寒風裡受凍。

  就連往常巡邏的士兵也比平日少了許多,時機再合適不過;蘭襄出發已逾半個時辰,伏雲卿等著她回來,不知怎地,總覺得胸口極悶,抑鬱不安,心緒難靜。

  「東西到手了,姑娘!」

  「沒錯,是我的印信。」伏雲卿接下玉飾收人懷中,有些不解怎麼心跳依舊紊亂。「接著咱們得往城西去,那裡的井下有水路通城外。」

  建城時,她是反對留什麼逃脫通道的,不過哥哥們勸她有備無患,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設計那秘道,沒想到今日會派上用場。「蘭襄,咱們快走。」

  早些時候,主僕二人便特意弄來煤灰,將身上衣裳、手腳臉蛋給弄得髒污無比,令人望而生厭。喬裝走在暗巷中,纖細身影幾乎融人漆黑夜色中。

  手腳雖已冷得直發顫,她們仍然一步步往城西目標前進,時走時停,小心謹慎地避開偶爾出現的巡更士兵;一聽到有馬蹄聲接近,便趕忙躲進暗巷中。

  幾乎就在她們身旁三尺之處,馬蹄聲掠過,她們才不約而同地喘了口氣,下一刻,遠去的馬蹄聲乍停,突然又疾速逼近她們;這回,不偏不倚停在巷口。

  「泥濘地上有淺印——誰在那裡?!」似曾相識的男聲嚴厲喝道:「三更半夜,偷偷摸摸躲在暗巷中,非偷即盜,再不現身,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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