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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葉雙    


  他什麼時候做這事的,竟然求皇上收她為義妹,他這麼做是要讓那些悠悠眾口都閉上,也為她討來身份,好教他娘不至於為難她。

  他怎能……這樣悄悄的為她做盡一切,自己卻得遠赴邊關去打仗呢?

  「你……」

  她微顫的唇兒才掀,但柴折霞卻己伸手抵住了她的唇,一改平素的大嗓門,溫柔地說道。「你答應過我的,要待在這兒等我回來,別讓我回來找不著人!」

  「嗯。」成串的淚珠驀地滑下,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重重的點頭應允。

  這一輩子,無論是死是活,她都跟定他了,得此一人,此生無憾!

  為了他,饒是再多的流言與難堪,她都不再畏懼了。

  第8章(2)

  規律的木魚聲總是在日出時分便己響起,奉旨移居佛寺祈福的崔妙禾,日日跪在佛前祈求著征戰前方的柴折霞能夠平安無事。

  佛音佛號平靜了她的心思,卻止不住她的掛念。

  突然間,一陣噁心湧上喉頭,她的眉心隨即一皺,還來不及深思,皇寺裡的住持突然面色凝重地走了過來。

  「女施主的身體是否不適?」瞧她那蒼白的面容與日日消瘦的身影,老住持心底倒是真有些憂心。

  這座佛寺向來與皇室的淵緣極深,甚至不乏前朝皇帝的太妃們來此出家為尼,說是皇寺,也是可以的。

  他還記得那日同姑娘一起來的密旨上頭,細細交代了要他好好照顧這位女施主。

  雖然不懂皇上既然憂心女施主的安危,又為何還要罰她齋戎茹素、誦經念佛,可身為出家人,本該慈悲為懷,所以對崔妙禾倒也格外關心。

  「讓師父憂心了。」隱忍住腹中翻騰的作惡,崔妙禾努力牽起了一抹笑,才想證明自個兒還好,突然間一陣噁心又至。

  她還來不及多說什麼,佛堂之外己經響起了一陣譏諷之聲。

  「師父,我瞧著她乾嘔不已,像她這樣的殘花敗柳會有這種狀況,擺明是有了身孕,這佛門為清靜之地,師父還是快快稟明皇上,將她逐出寺外才是啊!」特意前來禮佛的崔雲秀,人未至便先朗聲開口說道。

  前些日子鬧了那些事,本來心高氣傲的崔雲秀那天在府裡被柴折霞的凶狠給嚇壞了,所以遲遲不敢來找崔妙禾的麻煩。

  直到今日,她剛巧經過爹的書房,正好聽到爹和幾名來訪的大臣在談話,她一時好奇,駐足傾聽,正好讓她聽到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一知曉這個秘密,她便迫不及待的以禮佛為名,出現在崔妙禾的面前,誰想到竟然讓她撞看了崔妙禾那害喜的模樣。

  將軍夫人、皇上義妹的頭銜,甚至是她肚中的孩子,種種的榮華富貴和幸福,本該是屬於她的。

  要不是那日柴折霞搶親一事被傳為笑談,她娘賣女之事也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她又怎會時至今日還乏人間津,那些個上得了檯面的人家,也完全沒人願意來提親。

  想到自個的終身幸福盡毀,崔雲秀就恨得牙癢癢的。

  「在佛門清靜之地竟然還有了孩子,你這個佛還真念得不乾不淨呵!」見崔妙禾不理她,她又再次吐出尖酸刻薄之語。

  早在她答應柴折霞會留下的那一刻,她便己決定,他人的笑罵不再能撼動她,儘管崔雲秀的眼神帶著明顯的鄙視,可她一點兒也不在乎。

  柴折霞這一去己經兩個多月,崔妙禾心中的思念正濃,夜夜輾轉卻無處寄予萬縷的相思。

  怎麼也沒想到,兩人的娃兒己在她的腹中生了根,她己有了他的骨血。

  想到這裡,崔妙禾的心忍不住一陣欣喜與激動。

  見到她欣喜的神情,崔雲秀不屑地冷哼一聲,「師父,這姑娘既身處佛寺,卻不守清規,難道不該逐出寺外嗎?」

  「這……」

  面對崔雲秀的咄咄逼人,再見師父為難,終於自欣喜中回神的崔妙禾開口說道。「我在佛寺修行是皇上下的旨意,要我戴罪替柴折霞靡下的百萬雄師祈福,你來這裡為難師父做啥?」

  「啊,差點忘了是皇上要你在這兒祈福,可皇上千算萬算,算不看你是個不祥之人,由你來祈福,倒真是害慘了百萬雄師,也害慘了平遠大將軍,想來皇上此時應該也是後悔不己。」

  雖然明知崔妙禾如今己是皇上的義妹,身份非比尋常,可她向來是個自私自傲的姑娘,氣恨一上心頭,又哪裡顧得了那麼多,說起話來更是夾槍帶棒的。

  聞言,崔妙禾的心下一驚,她話裡明明還有話,為什麼說她害滲了皇朝的軍隊?還說她是不祥之人?難道……

  心中的臆測才閃過,崔雲秀便得意揚揚地說道。「咦,你還不知道嗎?」

  「我該知道什麼事?」

  崔妙禾嘴上逞能,心中的不安卻驟起,如果不是什麼大事,以崔雲秀的個性絕對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來找她。

  她到底想說什麼?

  崔妙禾才想開口追問,崔雲秀卻己經迫不及待地開口說道。「柴折霞率領的軍隊才剛過了雁門關就被伏擊,柴折霞生死未明失了蹤……」

  接下來崔雲秀還說了些什麼,崔妙禾通通聽不到了,腦內嗡嗡響著的,儘是柴折霞生死未明失了蹤的消息。

  不……這是不可能的!

  不都說大將軍柴折霞英勇神武,以一擋百,底下的精兵個個都是勇猛之師,怎麼可能這樣就沒了?

  這事一定是崔雲秀編來欺騙她的謊言。

  崔妙禾努力地深呼吸,試圖抵擋著從心中泛起來的寒冰。

  「你自可不信,但等會兒讓你離寺的聖旨就會到了,畢竟人都己經死了,還祈什麼福呢。」

  但見崔妙禾雖然嘴裡喃喃看不信,可是臉上血色盡失,崔雲秀知道她到底是將她的話信進了幾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崔妙禾兀自喃喃自語,可當她的視線穿過崔雲秀,見看了滿臉心疼的車元玉,還有長孫承音那一臉的凝重,她便是連「不可能」這三個字都要說不出口了。

  腦內的嗡嗡益發響亮,轟得她的三魂七魄就要飄散。

  等我回來……她還記得他臨行前殷殷地交代看,他說若是讓他找不看人,就算飛天鑽地,他也會把她給逮回來……

  他讓她等,所以她乖乖地在這兒等著他。

  她一心構築的是等他得勝歸來,兩人便可長相廝守,怎知等來的卻是這樣的惡耗。

  「騙人的、騙人的……」撕心裂肺般的疼在她的纖軀裡炸了開來,她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

  終於,纖細的身軀驀地軟倒,只見長孫承音眼明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見到崔妙禾大受打擊的摸樣,向來疼她若妹的車元玉登時大怒,她碎步上前,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一巴掌揮上了崔雲秀的嫩頰。

  「你敢打我?」

  「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妙禾平安無事,否則就算柴折霞真的回不來了,你們崔家也休想安生過日子。」

  望看將軍府裡漫天的白蟠,崔妙禾就算想要自欺也做不到。

  淚從洶湧到乾涸,心從疼痛到麻痺,她的手輕撫看肚皮,若不是為了腹中的這塊肉,她多想隨他而去。

  她以為只是愛,誰知這份愛早己滲入了骨髓之中,再也無法剝離。

  她得為他做點什麼,若是不能為他做點什麼,她會發瘋的。

  於是她帶著堅定的心情來到了將軍府外,長跪不起,乞求能見老將軍夫婦一面。

  現在她的腹中有他的兒子,用這孩子稍慰老將軍和夫人的喪子之痛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早己下定了決心,若是柴折霞真的死了,那麼腹中孩子出生的那日便是她的忌日。

  她相信,對於這嫡親的孫子,老將軍夫婦必會疼入心坎兒裡去,而她則要去陪看孤身一人待在九泉之下的夫君。

  「少夫人,您快起來吧,您己有了身孕,若是有什麼閃失,奴才們可承擔不起。」

  「我要見夫人,替我傳報吧!」

  「這……」都己經傳了十幾次了,還傳啊?

  「不然你替我帶句話給夫人,就說我與柴折霞生死願相隨,我來只不過是希望能為腹中胎兒找一個庇蔭之處。」

  柴折霞死了,她亦不會獨活,只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瞧著胎兒才落地就沒了爹娘。

  「這……」

  小廝一聽這話,愣住了,還沒回神再次去傳話,門邊就響起了阮桂林急切的聲音——

  「你這丫頭說的是什麼混話啊!你要讓我的金孫沒了爹,又沒了娘嗎?」

  將崔妙禾對兒子的深情摯意都聽入耳中,剛受喪子之痛的阮桂林當下所有惱怨都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心疼。

  急忙上前攙起依然跪著的崔妙禾,一句數落都來不及開口,崔妙禾卻己經宛若凋殘的花兒,傾倒在她的懷裡了。

  唉,也難怪兒子為了她什麼都不管不顧,她的確是個惹人心疼的孩子啊!

  「傻丫頭,你又不用膳了。」

  聞聲,崔妙禾驀地自思念的情緒之中抽離,她微微揚首,便見亦是一臉神傷的阮桂林在丫鬟的攙扶下朝她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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