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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簡瓔    


  「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若真的珍惜你,便不會讓你落得今天要將碧煙樓拱手讓人的境地,你好好想想,他可曾憐你一絲一毫?他可是迫於無奈不去工作?一個好手好腳的大男人為何要賴著你過活?是有什麼苦衷還是吃定你了?」

  前世她旗下有太多像連翹冰的小姐了,賺的皮肉錢供男人花用,為男人背債,結果男人還偷吃,更有動手施暴的人渣,她是真心為連翹冰不值。

  連翹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但已淚流滿腮。

  她本來就捨不得賣掉她一手打造的碧煙樓,無奈那冤家欠的債已經多到錢莊派人上門討債了,她這才不得已賣掉,如今聽琴羽杉一席話,再細想,自己真的太傻了,分明好幾次見到那人與樓裡的花娘拉拉扯扯,卻寧可當睜眼瞎子,難道真要害得自己也送了命才要醒悟嗎?。

  她拭去了淚水,深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道:「姑娘請放心,我都聽懂了,我會與那人做個了斷,不會再與他糾纏下去。」

  琴羽杉臉上露了一絲欣慰之色,總算沒有白費唇舌。「那麼就等合同打好,就能重新開始,碧煙樓還有很多要改造的地方,我會告訴你要怎麼做,今兒什麼都不要想了,睡個好覺吧,過幾日我會安排你跟我見面,詳細的計劃到時再說。」

  小七又震撼了。

  都說勸合不勸離,怎麼六姑娘竟然勸人家和離呢?何況夫君是天,男人要在外面做什麼事,女人管得著嗎?像這種不懂婦德為何物的女人,他家爺真的要娶嗎?為何他家那向來萬花不入眼的爺,偏偏會心儀了這古古怪怪的六姑娘?他不由得又同仇敵愾的看向了鳳取月。

  鳳取月這次又讓小七失望了。

  他面色如常,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個聾子,什麼也沒聽到似的。

  出了碧煙樓,眼下也沒別人,桃雨遂恢復了原來稱呼,不解地問道:「姑娘為何要買碧煙樓啊?

  婢子瞧著那裡死氣沉沉的,怕是會做虧本生意。」

  「小的也這麼認為。」小七忙插嘴道:「姑娘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反正只有口頭約定,還沒打合同。」

  翻臉如翻書、不守信用——這些他都是跟他家爺學的。

  琴羽杉唇角綻開一抹笑。「咱們做生意講求一個信字,雖然是口頭約定,但形同合約,不能任意反悔。」

  小七斜睨著帶壞他的那個人,還不怕死的吊吊眉梢。

  哎呀,人家六姑娘說做生意講求一個信字呢,爺您卻是信字放一邊,利益擺中間,理念根本不合,您真的還是要娶她為妻嗎?

  鳳取月動了動嘴。

  我看你這小兔崽子是很想調到鳳凰商會的邊關分會是吧?那爺就成全你。

  這邊琴羽杉壓根沒看見那主僕倆眉來眼去,輕輕一笑說道:「何況我也沒有要反悔的意思,碧煙樓很好啊,別看如今毫不起眼,改天會變成我手裡最賺錢的金雞母。」

  桃雨好奇不已。「要怎麼變金雞母啊?」

  「你不需要知道。」琴羽杉笑著伸指刮刮桃雨的臉頰,調侃道:「你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怕你不敢聽。」

  桃雨不服氣了,嘟囔道:「慣會說婢子?姑娘還不是黃花大閨女,您敢想,婢子怎麼就不敢聽了?」

  這什麼話啊?琴羽杉又好氣又好笑。「好吧,那我就告訴你。」琴羽杉氣定神閒的笑道:「我打算來個薄利多銷。」

  後面的小七已經滿額黑線了。

  他在她們身後喃喃地搖著頭。兩個黃花大閨女講這些成個體統嗎?那六姑娘縱然是個庶女,但怎麼說也是出身長安侯府,怎麼言行會如此出格?侯府請的都是些什麼教習嬤嬤啊?太不像話了。

  「薄利多銷?」桃雨一臉問號,她連這四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琴羽杉眼眸含著自信的光采,將折扇筆直往碼頭一指。「這碼頭日日有船隻入港搬貨卸貨,每日在此流動的苦力也有上百人,我要把碧煙樓打造成一個適合他們的銷金窟,變成一個他們口袋裡有了銀兩就想去的溫柔鄉。」

  桃雨「傾心」地看著琴羽杉。「婢子還是不懂,不過公子這手勢真是比侯爺和世子還風流倜儻,要是哪個姑娘看了,包管被公子迷住。」

  「是嗎?」琴羽杉一笑,展開羽扇瀟灑地搖了搖。

  前世那些電視劇裡,像她這樣女扮男裝的清俊哥兒,就會遇上一個刁蠻的姐兒死纏爛打,她可不想有那種「艷遇」。

  「不過那薄利多銷究竟是什麼啊?」桃雨還算有求知精神,繞回來繼續問。

  琴羽杉一闔折扇,輕輕點了點桃雨的鼻尖,眉目間似笑非笑。「等碧煙樓重新開張時,你便明白了。」

  桃雨不懂,然鳳取月焉有不懂的道理?他立即就明白了,她打的如意算盤是降低碧煙樓的格調,到時光是碼頭每日往來苦力的生意都做不完了,縱然那些苦力不會也沒有能力對花娘一擲千金,但男人嘛,德性都一樣,不斷上門是一定的,夜進斗金都不成問題。

  忽然,一陣震天價響的喝采與鼓掌聲傳來,琴羽杉與桃雨同時好奇的張望著,一發現聲音的聚集處,兩人馬上走過去。

  鳳取月甚覺好笑,他這娘子的好奇心可真重啊,又攤上個同樣活潑的小丫鬟,不必三人了,兩人就足以成虎。

  小七急道:「爺,您還有時間笑?咱們也快去看看,六姑娘跟桃雨那丫頭片子什麼也不懂,不要沾惹是非才好,那丫頭可不是什麼聰明玲瓏心肝兒,真真是個少根筋的傻大姊,又加上那膽比天高的六姑娘,咱們不快過去,保管她們闖出禍來。」

  鳳取月露出笑容。「你倒是對桃雨瞭解挺多。」

  小七跳了起來,臉紅脖子粗地說:「爺說什麼呢?難道小的會看上那丫頭?吼,小的眼光奇高,又不是什麼水蔥兒似的美人,小的會看得上?爺您別說笑了,這要傳回鳳凰商會裡,會笑掉大家的大牙!」

  鳳取月任由小七在那裡跳著腳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只是笑。

  那邊,琴羽杉和桃雨已經從人縫中擠了進去。

  場子中,有四個賣藝人在表演,一個正變完了戲法,剛剛那掌聲就是衝著他來的,銅盤上撒著一些銅幣,是他得到的賞錢。

  琴羽杉對這種民俗技藝沒半點興趣,她以為是打架滋事才興匆匆地趕過來,因為前世她最常出面處理的就是道上兄弟打架滋事的場面了,對那種場面自是有一股懷念。

  見不是打架,她頓覺無聊,拉了桃雨便要走,桃雨卻像腳生了根似的,看得津津有味,想到桃雨也是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便由著她了。

  「接下來為各位表演『金頂功』的絕技,若是表演的好,就請諸位父老多多關照!」

  大漢說完,招呼同伴過來,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在這深秋時節打著赤膊,看得出精壯的體格。

  桃雨正看得目不轉睛,忽然感覺有人在拉著她走,跟著一陣氣急敗壞的斥責便衝進了她耳裡。

  「你這姑娘家羞不羞啊?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看男人光身子……」

  桃雨一陣莫名其妙。「你說什麼啊你?」

  「我說你不知羞恥!」小七已經不由分說的拽著她擠出了人群。

  場子中間,年輕人向眾人施禮後,大漢便將一塊青磚放在他頭頂,再拾起放在兵器架上的大斧走到他面前,將大斧舉過頭頂,原本鼓噪的場子頓時落針可聞。

  琴羽杉沒想到自己竟也屏住了呼吸,感覺到緊張,這種民俗技藝在現場看跟在電視上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啊!

  當那大斧砸向年輕人頭上的青磚時,她驚跳的啊了一聲,身子竟然縮了一下,頓時感覺到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落在自己的雙肩上,穩穩地安撫了她的肢體反應。

  卡的一聲,青磚被劈成了兩半,那年輕人自然是毫髮無傷,人群也爆出了一陣歡呼。

  她往後仰面看去,眼神碰撞到一雙極為深邃的雙眼,她羽扇般濃密的長睫不由的連續眨動了好幾下。

  如她想的一般,她身後站的人是高了她一個頭的小五,正雙眼沉沉的凝視著她,雙手依然握著她小巧的雙肩,就是握著而已,也沒逾矩,兩人貼得如此近,她聞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草香味,頓時,她的心劇烈狂跳著,心湖起了巨大的波瀾。

  這點她早就發現了,他身上不像別的小廝總是一股汗臭,總是散發著清幽的草香,雖然是尋常粗布衣裳,但都漿洗得十分乾淨,指甲也是連絲黑垢都沒有。

  總之,他給她的感覺和別的小廝不同,和小七也不同,小七很滑頭,經常在打些鬼主意,而小五呢,他就是個穩妥的人,很沉穩,步履總是從容,從來不會見他有小七那般的翻白眼舉動,覺得他就像天上的明月,無聲而溢,極盡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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