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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因為有這一層顧慮,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容盡歡是唯一的例外,只因變小的喬翊需要信得過的人在身邊保護,以及為他傳遞消息和辦事。 富春和左輕雲不行,他們是喬翊的人,若兩人還跟在「立羽」身側,不就明白地給國丈等人線索,畢竟現今的立羽和喬翊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見過他的人怎會不心生疑竇,繼而發現立羽就是喬翊本人,接著趁喬翊自保能力不足時一刀解決了,也就無後顧之憂,卒年「八」 歲。 「你倒是爽快地把事情全往你爹身上推,當你老子著實可憐。」一句「我爹說」推得乾乾淨淨,日後這些不知情的長輩一問起來,他無事一身輕,只有親爹倒霉。 「我也得給他送終呀!他幫我擋一擋也是理所當然,不吃虧。」喬翊說得理直氣壯,毫無為人子的孝道。 容盡歡冷嗤地將胳臂肘往他肩上一擱,高低位置正好。「青城方面不解決了? 讓朱子儀扛著?」 他輕哼。「我讓富春去幫著,十名鹽戶的離奇死亡不會變懸案,我要讓顧全叔侄坐立難安。」 「左輕雲呢?」他似乎好一陣子沒見到人。 「狼族。」喬翊可笑的童音竟有絲冷厲。 「狼族?」他訝然。 「意外嗎?總有人以為牽了條狗來看門萬無一失,卻沒想過什麼是引狼入室,野生的狼群不受控制。」想要以肉喂狼就要有被反噬一口的準備。 「這是叛國,他們真瘋了嗎?」不過是皇位的爭奪,居然動到外夷的勢力,真是被權力沖昏了頭。 「還有,派人去查查刑部官員,以及朱子儀帶去的那些人,一個也別漏了。」 既然動了他就要有相當的覺悟。 第7章(2) 「你懷疑內神通外鬼?」容盡歡一點即明,溫潤如玉的笑顏上蒙上一層淡淡的肅殺之氣。 「若沒有人通風報信,誰會曉得我和刑部的人去了青城,而且喬裝小乞丐隱身市井,落腳城東的破屋。」他相信已經夠隱秘了,即使相熟之人也不確定他去了哪裡。 「我……」 容盡歡正想說他會盡快去辦,揪出內鬼,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不少宮女、太監好奇地趨前探看,交頭接耳的講得熱鬧。 「什麼事?」稚嫩的童聲軟綿綿,像裹了蜜汁。 一名看完熱鬧的嬤嬤小聲回答。「尚儀局那邊有位司樂女官昏倒了,整張臉白得沒有血色。」 喬翊一聽,緊張地追問:「是誰昏倒了?」 「好像是……呃,太常寺卿溫大人的女兒,叫什麼蘭的……哎呀!瞧我這記性,一時想不起……」「溫拾蘭。」他提點。 「是這個名兒,我聽見有人喊拾蘭……啊!小祖宗,你別跑,慢點慢點,小心跌傷了……別往那兒跑呀!那是司樂司……」 嗯!什麼聲音嗡嗡地在耳邊繞,像小孩子軟糯的嗓音在喝斥下人……咦!小孩子? 聽錯了吧!宮裡哪來的小孩,除了兩、三歲大還在學話的小皇子外,宮中規矩不許命婦私帶幼子入宮,以防孩童無知吵到各宮貴人,造成紛擾。 而司樂司近一、兩年來少有十歲以下的藝習生進入,皇上德澤令年幼者不宜與爹娘太早分離,故而滿了足歲方可參加遴選,以有習舞基礎為第一優先。 她八成是睡糊塗了……呃,等等,她睡著了嗎?不是正在排舞…… 打了個激靈,溫拾蘭挺屍一般地張大眼睛,要坐直身子,她眼神猶帶三分茫然,以及幾許說不出的疲倦,慌慌張張的想盡快回到排舞場,她沒有時間耽擱了,迫在眉梢的大節目即將展開,她是負責之人,責無旁貸…… 「春柳、碧竹,我的鞋呢?綠雲、銀妹把我的舞衣取來,快來不及了,我得趕快……」咦,誰壓著她肩膀,害她起不了身? 「趕著去哪裡,瘦得快成骷髏頭了還不知道好好休息,你真要變成一堆白骨去驚嚇眾大臣嗎?」 哼!再三天三夜不睡,准嚇得所有人破膽。 「我哪有瘦,只是不豐腴……」咦,不對,她在跟誰說話?聽聲音不像春柳、碧竹她們。溫拾蘭狐疑地看向壓向肩頭的手,有點小,不似大人的,再往旁邊一看,哎呀!嚇了一跳。 「這是誰家的孩子?」她咕噥著,不解為何宮中多了個陌生的小孩,眼眉間……似曾相識? 「你管我是誰家的小孩,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在皇上面前獻舞,你是想造反還是謀逆,把皇上嚇出病可是殺頭大罪。」兩頰微紅的喬翊虎著臉訓人,頭頭是道。 「你這孩子怎麼凶巴巴的,管起人來像尚儀局吳娘娘,是誰帶你入宮的,沒人告訴你有些地方不能亂跑嗎?被大總管逮著了得挨板子。」她反教訓他要當個聽話的孩子,捉著他小胳臂諄諄教誨。 「你才該挨板子,排舞排到一半就往一旁歪去,你不知道沒有好精神就跳不出好舞蹈嗎?虧你還是吳娘娘讚譽有加的新司樂,怎麼就沒做出好榜樣,以後底下的人有樣學樣,司樂司還有誰能跳舞。」笨小蘭,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幹什麼,得到的賞賜又不多。 「我……呃,我是皇上的生辰快到了,所以……求好心切……」莫名其妙被指著鼻頭大罵雖然有些不高興,可他說得沒錯是她疏忽了。溫拾蘭表情訕訕,有些被罵到重點的心虛。 「再急也不能不睡覺,三餐不顧地拚死拚活,皇上是人你也是人,幹麼為了一個人把自己累死,你不曉得這宮裡徘徊不去的幽魂有多少嗎?你也要算上一個是不是。」冤死的、病死的、被害死,還有老死宮中的嬪妃、宮女,死不瞑目的後宮宮人多不可數。 聽說先帝的馬皇后就害死不少人,只要看不順眼的,對她有所妨礙的,或是懷有龍胎的妃子都活不了,通常她的手段十分殘忍,不是活活打死便是炮烙,按在水中溺死的,更甚者下毒毒害,將異己一一剷除。 先帝就是她毒死的,長期以蠱毒殘害他的身軀,使其衰弱,而後吐血而亡,對待自己的枕邊人都這般狠毒了,何況是其他人,他們的死狀極慘。喬翊故意提起這些老掉牙的陳年往事,用意是嚇唬溫拾蘭,溫拾蘭怕鬼,任何鬼怪傳說都會嚇得她臉色發白,縮著頭躲在被裡發抖,要丫鬟陪著才敢睡。 所以用這一招治她最有效,她一怕就不敢亂來了。 「我……我沒有……只是忘了……」真的有鬼嗎?那她夜裡還是少四處走動為妙,不然…… 她面頰白了白。 「忘了吃飯、忘了睡覺、忘了你不是鐵打的,你怎麼不把腦袋瓜子也忘了帶,一直擱在脖子上。」有什麼值得廢寢忘食,她不顧及他……呃,她自己,也要想想她上了年紀的老爹,他有幾年等著她盡孝。 喬翊耳根一熱,一時間竟想到她沒照顧好自己是對不起他,他們是從小鬧到大的情誼,他怎麼會突生那種怪異的想法,認為她該為他保重。 「你好凶。」她小聲地埋怨,被個比自己歲數少一半的孩子當頭碎念,她真的有種抬不起頭見人的感覺。 他狠狠一瞪。「你敢說我凶?」 「沒有、沒有,你說得真好,點出我沒注意的錯處,我會好好反省錯在哪裡,日後絕不二犯。」 她揚手保證,緋色絲衣袖口往下一滑,露出一截嫩白玉臂。 神色略顯蒼白的溫拾蘭仍可見女子嬌媚,水盈盈的眸子像黑珍珠,潤澤生輝,櫻桃小口微噘,嫩如沾露的花瓣,雪艷嬌容若朝霞,花見羞色。 襲人花香出肌膚,勝似薔薇凝露珠。她並非刻意地張揚,但已是翩翩佳人,那不經意地玉腕一露,孩子模樣的喬翊忽然感覺有股熱意往面上拂,他口乾地想喝水,赧著臉移開視線。 就在他感到尷尬的時候,有人出聲了,解了他的圍。他是不是生病了,居然覺得溫小蘭的小嘴艷得誘人,讓他想往上頭湊。 「小姐,你可別再嚇奴婢了,奴婢膽子小不禁嚇,要不是小公子請來太醫為你診脈,奴婢們都要腿軟了,以為你的大限已至……」銀妹哭著撲倒在小姐床榻邊,發腫的雙眼看得出哭了好一會兒了。 「呸、呸、呸!你會不會說話,一開口就咒自家小姐,你哪天吃湯圓噎著沒氣了,小姐還長命百歲,真是晦氣,你滾一邊吃齋念佛去,洗洗你的罪孽。」氣惱她一口胡話的綠雲真往她腰骨上踹一腳。 「哎呀!腰疼……」好狠的綠雲,真要折了她腰不成。 端著湯藥、膳食的春柳、碧竹笑著從門口走進,輕啐了一句。「腰疼總好過抽你耳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