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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岳靖    


  她搖頭,身體也搖。

  「又唱了,但,這次,別脫鞋——」臂彎勾環著她,他在讚美主的巨大回聲中,愛撫她。

  「老闆!」一個外來的嗓音穿透門板。

  窗外的街道有人影走動,鳥兒飛啄這小閣樓的老虎窗,像挑釁。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如擂戰鼓。

  「老闆,你來了嗎?」他的員工上班了,聽見小房的,騷動不已。「老闆,你在裡面嗎?Lapin在外面——」

  砰!暴烈的碰擊。是湯捨把手裡的遙控器丟向門板,作回應。敲門聲靜了,仍有人Lapin、Lapin地逗喊著,應該是在玩弄小兔子。

  湯捨原本拿遙控器的手捻按著莫霏,彷彿她變成遙控器,他碰著那個開關,她給他要的節目。

  這一天,他們享受了性的美好、欲的激狂,沒有多餘的言語。

  莫霏離開時,穿走湯捨那件沒有口R荊棘籐疊宇的襯衫,留下噴了香水的內褲。

  其實,她還在巢裡喝了酒,遇見藍君特。

  蘋果花嶼的名男人喜歡聚會於「巢」,那是一家純屬男人的酒吧,他們在那兒品酒聊時事。莫霏以前聽藍君特說過。那日,她第一次進入——女人止步的酒吧。

  像一個魔幻的巢,天花板垂掛一幀巨幅名男人們的肖像照,馬蹄形吧檯圍坐著那些名男人,律師、醫師、航海家、科學家、政治家、軍事家、藝術家、社會學家、哲學家,他們批判蘋果花嶼的婚姻法,說對男人不公平。她坐在他們之中,像在聽他們訴苦。他們哪知道女人的苦,法律再不公平,他們同樣能教女人痛!有些女人沒有愛情是不行的,法律制裁男人,女人卻因為失去愛情而自毀。她的母親就是這樣。

  藍君特說,小霏,你穿男人襯衫坐在這裡,我們當你是男人,巢今昔無改——

  女人止步。從無女人來過,你別發言。

  莫霏喝著酒,男人的烈酒,美眸靜靜觀覽旗幟般的大男人照片,視線停睇著其中一幅。

  那是湯捨,他和一位穿軍裝的俊美男人勾肩搭背,笑得很開心。

  藍君特說,那是戈特·凱撒·克爾克霍溫,王室將軍,現今的叛軍首領,這照片足以讓湯捨在圖尼埃法爾被吊死。

  哈雷路亞。她掌握了他的死穴,在巢裡。

  參孫不該向大莉拉透露他神力的原因。但,怎麼有辦法?女人毀於愛情,男人亡於友情,很公平。

  莫霏聽著Hallelijah醒來的清晨,腦海片刻閃過父親和母親。該說他們被婚姻所害,或者,自身瘋狂的執著導致滅亡?她對那個跟情人跑掉、死在海上的父親沒印象,畢竟沒看到屍體,母親則像她心中的陰影,明明那麼漂亮躺在浴缸裡,他們仍說要解剖釐清死因,她必須在場……他們問她,母親生前說過什麼?

  母親說,霏霏,別相信男人,他們會弄得你遍體鱗傷,他們會取走你的靈魂,要你用生命換虛幻的愛情……

  她看著那些男人把母親剖開,翻弄母親的內臟,母親的心臟好紅啊,是否承受太多對愛情的渴望而絕望所致……

  她沒聽母親的話,依然愛上一個男人。

  湯捨今早沒來了,在yu/望之後,她將他那件襯衫洗乾淨,連同她被撕壞的小禮服一起丟掉。他和孟設計師沒吵架,今日就恢復正常,大家在各自的人生軌道繼續前進!她不要假味罌粟花,她把他給的香水帶到橄欖樹林外的沙灘,拋入大海。

  花了半小時多一點,輕鬆散步回家,王長迎已經在雨廊等她,即使她的屋門沒鎖,他從來只在花園,他曾要追求她,但他走不進他的心,他不是一個作風強勢的男人,溫溫和和,選擇當她的朋友。

  「你去哪兒?」王長迎起身,拍拍長椅,開始佈置。

  莫霏走離角落,停了一下,問:「你要喝飲料嗎?」欲回吧檯。

  「酒嗎?你喝太多了。」王長迎嚴肅地推推眼鏡,對她招手,「過來坐好。」

  莫霏歪頭一笑,像平常那樣,坐到長椅上,把左手伸給他。

  王長迎挑挑層。「今天動作很靈活。」說著,他拆解她的醫療護具,要她照著他的指令轉手轉腕,扳了扳,甩了甩,扭啊折啊,沒問題。他宣佈:「痊癒了。感謝我神奇的醫術吧!」

  哈雷路亞。湯捨沒來的這一天,莫霏的手傷好了。

  她衷心感謝王長迎每天積極地治療她,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不用這麼誇張吧!」王長迎搖頭皺眉,取笑她。

  「太高興了嘛!」她揮了揮左拳,又哭又笑地說。「我太高興嘛……」

  王長迎舉手投降。「我也只是利用你實驗一個新技術——」

  「你真過分。」她瞪瞪美眸,還是哭哭笑笑。「你信不信我的左手能打斷男人的鼻樑?」

  他說:「信。你就把那個每天來照護你的湯大師當實驗品吧——」

  他總是在長迎來過之後來,可他今天是真的沒有來。隔天也沒來,第三天蘋果花嶼不大雨,一下連連四、五天,港區交通要道積水封鎖,自然沒人沒影。她深深清楚他不會再來。她的傷好了,兩天也沒後遺症,他還來幹麼?來向她要回他的襯衫?那更不必要,那襯衫不重要,她何必擔心亂丟下屬於自己東西!

  莫霏教自己不用那麼感覺罪惡,她該清醒、狠心,上班去。藍君特幾次來電,要她天氣轉晴就復工,藍卓特出差像死了,藍獲放新生育兒假像死了,她再不回來,他也當她死了!

  上班去、上班去。莫霏放下窗簾,遮蓋暗夜雨幕裡那張憂鬱的臉。何必憂鬱?

  鬧不得使人憂鬱?但,她覺得明天會是大晴天,晚餐時就這麼覺得了,她彎揚唇角,笑了,愉快的晚餐,有日京子作陪,帶來好酒、好消息。知名導演——達升看上日京子的作品,要將《L》拍成電影。

  她們舉杯慶祝她傷癒,慶祝日京子作品躍上大銀幕。

  她成了明星,走在路上,眾所矚目。

  就是她、就是她,大家都在說,大家都知道。

  莫霏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她將車停在斜坡道旁,前輪打歪,手煞車拉了,她回頭確定車沒下滑,難懂為何路人對她指指點點。

  既非車子問題,沒造成他人安全疑慮,她走自己的,過馬路,仍有移動的目光跟著她,原因不明,那麼,算她奇裝異服,引人側目好了,她自在。

  莫霏輕提穿著高跟鞋的腳,踩上階梯,身形優雅地走進藍絡法研中心。門房向她問早,一臉怪笑。

  她說:「怎麼了?我的衣服不好看?」

  門房笑得更加詭異,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什麼情緒在作祟?

  「你喝酒了?」莫霏挑眉,靠近坐在大理石雕花櫃檯後的中年男人。「藍絡規定擔任門房工作不准——」

  「沒、沒。」門房搖頭加揮手。「莫律師的衣服很好看,我覺得你的品味贏過孟千瑰小姐,你真該看看服裝秀後,湯少爺穿來所裡的那套兔子洞烏鴉魔術……」

  見莫律師皺凝眉頭,門房嗓音漸漸轉小,閉上嘴。

  「那應該不關我的事。」莫霏淡淡地說了句,旋足往迴廊走。

  「小霏!」正要上樓,藍君特明顯從另一邊樓梯下來,從天井庭園走上柱廊。

  莫霏看著藍君特肩掛上披風,便說:「君特老師要出庭?」

  「是啊。我現在可忙了。」藍君特掏出一本雜誌遞給莫霏。「你紅了呀!」表情非讚歎、嘲諷或挖苦,而是無奈中帶惋惜,似要人好自為之。他披妥長披風,如出征的將軍,走了。

  第7章(2)

  莫霏一臉莫名地看著他,直到那身影不在她視野裡,她轉身上樓,到了二樓,才稍瞥手中雜誌。

  是蘋果花嶼銷量最大的名人志「爵色The  color  of  Sir」,簡稱「S志」,專門報導討論名人軼事、好事、喜事、糗事、蠢事、八卦事……的亂七八糟書籍。這原本與她無關,偏偏這回她看到自己,封面斗大的一行字像刀切進她瞳底——

  (湯大師街頭激吻嫩律師!)十足煽情!

  照片也是,她和湯捨躺在一張黃石椅上,兔子也入鏡。簡直——

  她手中是一本情/色寫真!

  內頁精彩至極。從他們在藍絡門廳的偶遇,到最近的巢,一系列跟蹤報導,鉅細靡遺,文中說他趁設計師女友忙於各大時裝周,放空檔,打野食。

  寫得這麼精彩,不讀怎行?莫霏平靜地看完所有圖文,對報導內容沒太多意見,她早該知道他是名人,一次沒上S志還嫌行情差、走下坡。她唯一在意「野食」。

  「小霏!」一個嗓音在叫她。

  莫霏回頭,睇住樓梯下。穿套裝、提公事包的女性走上樓。莫霏說:「你好,彤雲學姐。」

  彤雲和她一樣——嫩律師,但,彤雲資深多了,是蘋果花嶼法界最具權威的女人——藍凱特——的學生兼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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