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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佟蜜 ****** 華疆臣去探望父親時,再度向醫師請教「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細節。 聽完他的描述,老醫師沉吟良久。「聽起來是很有可能。『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簡稱為PTSD,通常在事件發生後一段時間才出現,可能數天或數個月,所以不容易立即發現兩者的關連性。」 「但是,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年……」 「我看過相關報告,以性侵案件而言,將近五分之一的受害者在事情發生後十七年依然有PTSD的症狀,部分的人終生都無法擺脫陰影。」 他的心臟劇烈一跳。「我想……應該和性侵無關。」 「通常當事人會逃避和創傷有關的事,不瞭解自己需要治療,因此影響求助的時間。PTSD的症狀包括生理和心理,依你說的,事情發生時她只有六歲,她可能過度自責或對逝去親人感到憤怒,有頭痛、睡眠障礙的問題,心理上憂鬱、焦慮、強烈地驚恐無助。她可能自我傷害,對未來悲觀,自信心低落,無法感受快樂和愛……視個案不同,症狀也會不同。」 「我該怎麼幫助她?」 「我認識一位這方面的醫師。」老醫師給他一張名片。 「主要的治療方式大概是讓她去經驗恐懼的事物或情境,幫助她找出她想法中不合理的地方,修正她的感覺,總之盡快讓她找醫師談。你只要陪伴她,對她就是最大的幫助。」 老醫師進屋去了,華疆臣對著夕陽沉思。依老醫師所言,羅妙靖會逃避和創傷有關的事物,要她自行覺悟她需要協助應該不容易,他若想提醒她,大概也會遭遇激烈抗爭,他沒忘記她一度將他和那段過去劃上等號,讓彼此飽受折磨。 他望向庭院。父親在暮色裡照顧菜園,他踱到老人家身邊。 「爸。」父親大概無法理解他說的事,但他需要傾訴。「我愛上一個女孩,是羅伯伯的女兒,比較小的那個。」 「喔……」父親蹙眉,似乎在稀薄的記憶中搜尋。 「她受傷了,不是身體,是心,她沒有自覺,情況很糟糕。」 「受傷就要看醫生。」 他苦笑。「是啊,不過她應該不願意吧,就像小孩子不肯看牙醫那樣,她這是非理性的逃避——」 「你也不喜歡看牙醫,都要你媽哄半天才肯去。」 他驚訝,隨即想起,失智老人對近況通常記憶不清,卻對過去歷歷在目,無論如何,讓他感到淡淡溫馨。「現在不會了,我長大了,不會怕牙醫。」 「那個小丫頭喜歡吃青江菜,我摘一些讓你帶回去。那一百萬——」 「我會把那一百萬和青江菜一起交給羅伯伯。」他輕拍父親的手背。「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他仔細思考,問題的癥結應該是父母去旅館的那一天,他查了當年報紙,報導記載她向警方敘述父母在水裡摻了安眠藥,給她服用,沒有其它細節。 她當時才六歲,遭受最信賴的至親傷害,面臨死亡威脅,無法抽離當時情境,但她不再是無自衛能力的孩童,她是可以理性處理感受和談論事件的成人,而且他會全程陪伴她朝這方向說服她,應該可行。 而就在他想出這方法的隔天中午,羅妙靖沒有如常進辦公室陪他用午餐,取而代之的是湯紹禮的內線電話,通知他羅妙靖下午請假。 「她用什麼理由請假?」平日品工請假都會直接來找他,她卻刻意透過湯紹禮,華疆臣隱隱不安。 「事假。她說有私事要處理。」 ****** 羅妙靖請假是為了上婦產科看報告。 驗孕劑的結果如她所擔心的那樣,於是她偷偷安排婦產科檢查,但在看報告之前她已有預感,時常反胃、胸口煩惡,今早則完全吃不下早餐,讓羅百粵很擔心。 「你是不是感冒了?」 「可能吧,我今天會去看醫生。」不過是看婦產科醫生。她心虛,以往她什麼事都和姐姐商量,這麼嚴重的事卻偏偏說不得。 她還僥倖地想,也許是和之前相同的問題,她那陣子也常想吐,後來檢查是腸胃的毛病,於是她沒和華疆臣提,不想大驚小怪。 在矛盾的心情中,她請了下午的假,找辛純恩陪她上婦產科。 午後三點,醫師對她說了聲「恭喜」,證實已有個小生命住在她身體裡。 二十分鐘後,她和辛純恩坐在咖啡廳裡,還無法從這晴天霹靂裡恢復。 「小時候醫生就說過我體質不好,將來不容易懷孕,為什麼還會這樣……」 辛純恩聳肩。「因為你的阿娜答夠強壯,假設你懷孕的機率是百分之一,他有足夠的體力在一百次裡都全力以赴,總有一次能讓你受孕。」 「機率不是這樣算的吧?」若在平時,羅妙靖會很樂意和她抬槓,但此刻她心亂如麻,有好幾次她沒做保護措施,演變成這樣她也有絕對的責任。 辛純恩瞧著她猶豫的臉色。「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當然要,可是你也知道,疆臣和我家的情況很複雜……」 「所以這孩子來得正是時候呀!你姐也曾經獨自生產、養育小孩,她知道一個女人要扛起這些有多辛苦,你只要動之以情,她總會心軟,再不然就別理她了,你要生要嫁儘管去,她要當現成的阿姨還是躲在角落生悶氣都隨便她。」 「不行,我不可能不顧姐姐的想法。」姐姐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她不能沒有她的祝福。 「那就想辦法說服她,孩子的爸又不是不肯負責——咦,疆臣知道了嗎?」 羅妙靖剛搖頭,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起來,來電者正是華疆臣。她遲疑不接,辛純恩拿起來接聽。 「喂,疆臣,是我,你的妙妙正在陪我喝咖啡,你聽好,她」衣袖被羅妙靖拉了拉,她搖頭表示想親口告訴孩子的爸這消息,辛純恩掐額吁歎,換上焦急氣惱的口吻。 「她心情壞透了,已經跟我哭了一個小時,問她什麼事又說不清楚,你這個男朋友怎麼當的……」足足數落了三分鐘,她收線,悠哉喝咖啡。「好了,他擔心得要命,十五分鐘內趕到。」 羅妙靖啼笑皆非。「你幹麼嚇他?」 「這是必要的,喂,你可是懷了他的寶寶,為了他要挨姐姐罵,將來還要辛苦十個月,要他把你當媽祖娘娘供起來也不過分!男人最重要的功用之一,就是在女人懷孕的時候做牛做馬兼做出氣包,沒必要對他客氣!」 慷慨激昂地教育完畢,辛純恩看看表。「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你盡量和疆臣抱怨撒嬌吧,懷孕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不要獨自煩惱。」她起身,忽然對她露出感性的微笑。 「疆臣是個好男人,你會幸福的。」 戲劇性的結語,莫名地鎮定了羅妙靖的心,沒那麼慌亂了。 她分析處境,最主要的問題是姐姐能不能接受華疆臣,剛開始一定會很生氣,但姐姐是講理的人,又疼愛她,最後總會讓步。 次要的問題是,他要不要這個孩子?他對偏遠地方的孩子都那麼照顧,應該會想有自己的小孩,何況他愛她愛到盲目,她的好與壞他照單全收,也許她該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像溺愛她一樣溺愛他們的寶寶,寵出一個和她一樣任性刁鑽的壞小孩。 她想著,嘴角甜甜地上揚。她猜他一知道她懷孕,就會求婚,和她共組家庭。目前,姐姐與外甥女就是她的家人,父母與子女的傳統家庭,對她而言印象很淡薄了…… 一股驚然寒意卡住她的思路。 她想到自己的雙親,想到不願想起的六歲記憶,它已變成她的影子,迎向幸福的光只會讓它更清晰。她有能力和他共組一個健康正常的家庭嗎?她能勝任母親的角色嗎?她會不會也做出傷害孩子的事……她忽地茫然,失去信心。 她坐在咖啡廳門口的木椅上發呆,直到一道陰影落在她身上,她愣愣抬頭,看見華疆臣嚴肅地俯視她。 「純恩回去了?」 她點頭。「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你怎麼跑出來了?」 「我請假了。沒心情工作。」她的模樣很鎮定,也不像哭過。「湯學長說你跟他請事假,是什麼事?」 「就……心情不好,想出來散心。」她遲疑著,該如何提懷孕的事比較好? 「是為了你姐姐在煩惱?」 算是吧。她領首,華疆臣凝視她,忽然張臂抱住她,密密地擁抱,將她按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她感覺到他比慮的心跳。 「沒事啦,我和學姐聊天之後已經好多了。」她鼻尖輕蹭他頸部。「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理性了,有事情都會和你商量。」 他輕吁口氣。「你不會一個人悶頭煩惱就好。差不多是晚餐時間了,我發現一家不錯的餐館,我們過去吧。」他暗自盤算,那間餐館在父親的療養院附近,老醫師有幾本PPSD的相關書籍要給他,正好順路去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