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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千尋 濃香、味甜再加上淡淡的酸,以及蝦子和肉類的鮮美,把飯擺進挖空的鳳梨時,還沒上桌呢,就引得滿屋子廚師垂涎。 聽說這道菜是皇太后生辰時要呈上的,許掌櫃承諾,要是到時這道菜得到頭名,他會親自給她送紅封來。 回到待春院,她警告衛左,要是再敢碰她的錢,永遠甭想吃她做的菜。 衛左那張臉全寫上無奈了。 八百兩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買下鋪面,根本不可能,她只能在莫離的幫忙下,賃一間舊鋪子。 那鋪子原先是賣布料的,鋪面不大,小小的一間,但優點是有後院,有井、有門,若日後生意好轉,可以在院子裡蓋廚房。 鋪面陳列商品的架子,都是到木匠家裡挑現成貨色,剛開始做生意而已,顧綺年沒打算做得太大,架子擺放好就可以準備營業。 比較特殊的是,顧綺年堅持把牆壁漆成深深淺淺的粉色,一進到鋪子裡,窗明几淨,有微甜微暖的溫馨感,外面的招牌連同兩扇門雕成一片花海,上了粉色的漆,花朵上面有兩個大大的字——甜田。 還沒開幕,這個與眾不同的招牌已經吸引不少人前來。 顧綺年忙得腳不沾地,要注意鋪子裝修,決定出售的商品,設計包裝,決定宣傳等等事宜。酥油、牛奶已經得到何大叔口頭同意,讓她意外的是,何大叔竟也答應每日供應新鮮雞蛋。 換上一襲淡紫色的長衫,腰間繫一塊玉珮。 衛翔儇對顧綺年相當大方,拿走她兩套舊衣衫,卻送上滿櫥櫃的新衣和首飾。 那個晚上之後,他們經常在鞦韆架上聊天。 顧綺年滿腦子裝的都是蕭瑀的故事,日思夜想,夢境裡,她化身成蕭瑀,經歷著一段一段她與衛翔儇的曾經。 這種感覺很怪,卻也很甜蜜,但她對誰都不說,只是自己一個人,暗暗地、偷偷地,享受這份不屬於自己的甜蜜。 也許談得夠多,也許衛翔儇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傾聽對象,他漸漸對她產生某種信任,偶爾會告訴她一些朝堂上的事、王府後院的事,以及……他把甬道那頭的屋子改建成書房,在那裡與幕僚商談國事。 後面這事,顧綺年認為衛翔儇是在試探她知不知道密道的存在。 他根本不必試探,衛翔儇一問,她立刻自動招認。 她理直氣壯為自己發聲,「被打入冷宮,無米無菜,我總得想辦法求生存,那條甬道是老天爺給我的一線生機。」 衛翔儇看一眼裝可憐的她,笑道:「你未免生存得太好。」 說到這一點,她用力點頭、用力承認,眼底還伴隨兩分驕傲。「確實,我不是個自誇的人,但我很難否認自己的實力。」 她的驕傲讓他笑到直不起身。 衛翔儇說,從衛左稟報那鍋啥都沒加卻讓他垂涎三尺的魚湯開始,他對她就起了興致。 即使他不斷否認她、抹黑她,不斷提醒自己她是上輩子殺害過他的女子,衛翔儇還是無法壓制住滿肚子好奇。所以他派來莫離,沒想到人為五斗米折腰,沒節操的莫離一頓飯就棄械投降。 他說:「你整理待春院的事我都聽說了,可是親眼見到時還是難以想像,一個荒廢的園子,一個滿王府人人畏懼的鬼地方,你竟然把它變成家。」 這是他最大的震撼,孩子的笑聲,雞鳴鴨啼,連煙囪裡冒出來的陣陣白煙都讓他倍感溫暖,即使矛盾掙扎不停衝撞,他還是……不想離開。 「人之所以畏懼是因為陰影,孟側妃的陰影珞在不少人心底。」她輕鬆說道。 「你不怕鬼?」 「怕,是人都會恐懼無法掌控的事,但平生不做虧心事,舉頭三尺的大神明,除了記錄人的好壞,也會護佑好人,報應壞蛋。」 衛翔儇呵呵大笑,「這話不准,有沒有聽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比起活得久,我更寧願活得好,比起量,質更重要。」 「你在這裡住,真的沒聽見鬼魂哭泣?」 衛左說,莫離的哭聲之淒厲,別說人比不上,鬼都要自歎弗如,可是她屋子裡就是沒有半點動靜。 「隱約有聽見過,可是要把鬼屋變人居,我每天都累到四肢無力,哪有力氣去接受驚嚇?常常是拉過被子蒙起頭,又睡熟了。」 她說的是大實話,卻引來衛翔儇的捧腹大笑,還笑到不可遏抑。 這是怎麼回事?累得熟睡很好笑嗎? 可人家是王爺,想笑就笑、想怒就怒,和當奴婢的不同。 奴婢的想笑,得先看看主子心情好不好,想哭,得擔心會不會觸了主子霉頭,喜怒不形於色啊,她一直以為那是大人物需要具備的心理素質,沒想到小小奴婢也得要有這等修養。 離題了,顧綺年很少在穿戴打扮上花心思的,但今天例外。 今天衛左要帶她去見見何大叔,還沒碰面,她已有預感,自己會喜歡對方。 第十一章 根本是一座牧場(2) 因為知道她要開舖子,何大叔竟然說:「要開舖子嗎?那得多養幾頭牛,多做點酥油才成。阿左,你回去告訴顧姑娘,別擔心,她需要什麼,我都會給她備上。」 她很想知道,為什麼何大叔對自己這麼好? 衛左思前想後,好半天才回答,「何人叔前頭妻子生了個閨女,也是個喜歡下廚的,許是姑娘上回讓我送的那只燒鴨,讓大叔想起閨女,心疼了。」 「他閨女不在了嗎?」 衛左搖頭說:「倒不是,聽說是嫁得遠,好幾年都沒能見上一面。」 走出房門,衛左看見淡施脂粉的顧綺年,眼睛都快轉不開了! 一對濃如墨染的眉毛,挺翹的鼻子,嘴唇小巧而飽滿,臉蛋像煮熟剝了殼的水煮蛋一般光滑,膚白如雪、眸如點漆,整個人粉妝玉琢般…… 呼,要是王爺看見,還能忍得住? 莫離發現他的表情,衝上前一掌往他後腦巴下。「幹麼啊,色迷迷的,你不會有非分之想吧?」 衛左嚇一跳,哇啦哇啦叫,「你這麼粗魯,不怕衛右在外頭找個溫柔的?」 莫離傲氣挑眉。「不怕,如果他喜歡溫柔的,怎麼會瞧得上我?」 「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你再不收斂點,日後有你哭的。」 「放心,男人不行換個新的就好,我才不會哭呢,要哭,也得讓衛右哭啊。」 衛左哀號一聲,特心疼他的兄弟,怎麼就魔怔了,會看上這女人? 「不要鬥嘴,我們快去何大叔家裡,有時間的話再繞到鋪子看看。」 莫離猛點頭,說道:「是是是,你們早點去,早點回。綺年,我撈一些蝦子,今天晚上做鹹酥蝦吃,好不?」 顧綺年問:「嘴饞了?」 衛左似笑非笑,覷一眼莫離,代她回答,「不會是……衛右要回來了吧?」 「衛右」兩字如雷灌耳,卻始終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今兒個終於要見正主兒了,顧綺年笑開,拍拍她的手說:「鹹酥蝦哪夠,衛右要回來呢,殺隻雞吧,先整治好,我回來給你們做鹹酥雞。」 聽顧綺年這樣說,莫離抬頭挺胸、得意非凡地瞄衛左一眼,往池塘方向跑去。 衛左和顧綺年走出門,並肩幾步,猶豫半晌,顧綺年方才低聲說:「如果衛右對阿離也有那份心思,你……就別為難自己了。」 衛左聞言,微愣,她看出來了? 可不是嗎?這麼聰明的女子。垂下眉睫,衛左不否認,「我明白的。」 顧綺年欷吁,愛情就是這樣折騰人,你愛的,不愛你,愛你的,你不愛,要碰到兩邊的天線接收到同一個頻率,何其困難? 那麼,她和衛翔儇之間接收到同樣頻率了嗎? 眉心微郁,苦苦一笑,怎麼能呢?他還有一院子的妻妻妾妾,聽說剛送走兩個,立刻抬進四個,都是良家子,一個個貌賽西施。這樣的男人,即便是再喜歡她也招惹不起。 還是當朋友吧,說說心事、分享喜樂哀愁,把感情停在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安全界線,哪天再見不著了,只會傷心兩天,不會傷心兩年,年深日久的,再想起彼此只有淡淡的微甜。 應該把心思放在經營上才對,那才是她的未來。 她比誰都清楚,把未來寄托在遙不可及的男人身上,就真的和衛左一樣是為難自己了。 何大叔的家在京郊,聽說他很能耐,和一般的莊稼漢不同。 幾年前,他剛搬過來時只買下十畝田。 當農夫的,能一輩子守著十畝田就相當了不起,但何大叔在短短幾年內從十畝田擴充到兩百多畝,現在儼然成了個小地主。他永遠清楚,種什麼可以收到最大的利益,絕不跟著別人搞一窩蜂,他永遠曉得,如何讓自己的糧米用最好的價錢賣出去。 賺了錢,別的不做,光是買地,要是換別人,有這麼精明的腦子早就棄農從商,讓自己過上炊金饌玉的好日子了,可他偏不,把地租給別人耕作,不必日日下田就能餵飽一家人後,就開始侍弄那幾頭牛,成天擠牛奶、做酥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