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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綠光 荊軻是介意,但她介意的是他竟替她梳洗!他誰呀?嬴政耶!收買她也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吧,更重要的是她怎會莫名其妙睡死了?!她分明是要等他回殿,怎麼一闔眼就睡死了過去,她這丟人現眼的刺客,早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憤憤地跟著嬴政來到外殿,用著太官準備的珍饈,可惜的是她實在食不知味,不斷暗斥自己疏於防備。 「不合你的胃口?」嬴政見她不怎麼吃,關心的問。 荊軻頓了下。「不是,這膳食極好。」 「那就多吃點。」嬴政勤快地替她布菜。 怔怔地看著他,她這才想起方才替她梳洗的水是溫的,就連這膳食都是熱的……難道他是在等她起來後一道用膳?想到這裡,她突然一整個沒勁。 面對燕太子丹那種貨色,她心裡早就生出百兒八十種的凌遲手段,照道理說,原本也適用在嬴政身上,可他的款待大出意料之外,這樣是要她怎麼下手? 用過膳後,荊軻一抬起頭,就見嬴政那雙充滿威儀的眼眸正噙著笑,帶著期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她頓時感到五味雜陳。 但是身為刺客,她豈能如此輕易被收買,她必須用雙眼證實他的虛實,所以她當真開始替他講課了。 「……可如此說來,這墨家所說的愛豈不是像是行商一樣?」 「嗄?」荊軻一臉呆愣。 「可不是嗎?所謂兼愛天下,等於有目的的去愛,得到相對的報酬維持平衡,這不就和買賣差不多?」 她神色不變地看著他認真學習的神情,不敢讓他發覺她方才有點走神,連忙擠出回應,「大王,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碼子事。」見他等著下文,她頭痛地往下解釋,「所謂以相利相愛解相惡相賊,這裡頭說的利,指的是義,利之天下眾生等於義之天下眾生。」 「喔……那麼愛呢?」遲遲等不到他的回答,嬴政又道:「寡人明白義之天下,但愛之天下,這個愛指的是什麼?」 荊軻這才發覺自己又莫名走神了,她連忙要自己振作起來。「所謂兼愛,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見他似懂非懂,她耐著性子道:「簡單的說,當你對待別人如對待自己,這就是愛的根本。」 「若是如此,寡人的臣子會跑光吧。」他低喃道。如果用他上工的時間要求他們比照辦理,他怕咸陽城會成為一座空城。「不過……就試試吧。」 她的眼角抽搐了下,她怎會忘了他是個可以徹夜審竹簡公文的人,於是她換了個說法,「所謂愛,就是當你懂得憐惜疼惜,那就是了。」不過話說回來,她真想知道那些竹簡上頭到底都寫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嗯……相當無形之物,恐怕是可遇不可求了。」嬴政逕自下了註解。 荊軻無言,隨他解釋吧,反正她本來就不冀望他能懂多少。 「是說荊軻既是墨家子弟,也等於是遵守墨家之道。」 「當然。」 「既是要憐惜又要疼惜,可為何昨兒個你把寡人的後宮夫人打成豬頭?」他上殿議政後,太醫夏無且跟他稟報了幾位夫人宮女的傷勢,沒什麼內傷,都是些皮肉傷,但昨兒個只有稍腫,早上他被急喚而去,才發現一個個都腫成豬頭,傷勢可比阿蕊還嚴重。 荊軻抿了抿嘴,硬著頭皮道:「在下兼愛天下,視他人為己身,但這自然是有先後順序,假設諸位夫人惜物,在下斷不會出手,這天下亂世,有太多百姓餓死路旁,然夫人們卻對吃食相當輕慢浪費……但不管怎樣,在下確實是做得過了,請大王降罪。」 實際上,她是天生劣性難改,儘管以墨家之道為分寸之行,一旦被踩到了底線,腦袋裡的那根理智線就會跟著斷裂,不過這點私事是不需要跟他說明的。 「寡人明白了,就好比寡人痛恨著李斯,所以把他發派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是絕無可能憐惜他半分。」 就當是這樣吧,荊軻消極地想著,懶得多加解釋。 「所以兼愛,以小取而言,便是把他人當成自己一樣去愛。」 「是。」 「那麼,你愛寡人嗎?」 荊軻沉痛地閉了閉眼。打暈他吧,打不暈他,換她裝暈,至少可以停止這種無止盡的詢問。 「愛,一如在下愛著一花一草。」最終,她強迫自己徹底貫徹墨家之道。 她愛這世上的花草,但是有毒的花草,她會踩死,以免禍害他人。 是的,沒錯!嬴政手握百餘萬大軍,乃是亂世之毒,所以除去他,等同除去戰事,所以刺殺他是正確的,就算沒有燕太子丹的脅迫,她還是該刺殺他。 「寡人也愛你,一如你說的憐惜。」是啊,他擔心荊軻吃不好,這算是憐惜,對不? 荊軻瞪著他,很想活活掐死他,心裡恨恨的腹誹著,你媽的愛咧,你最好懂啦!但面上卻揚起足以融盡冬雪的燦爛笑容,準備讓今天的課到此結束,可是—— 「荊軻,聽寡人之言,千萬別在那票侍衛面前如此展顏露笑。」嬴政憂心忡忡地道:「那些侍衛都是寡人千挑萬選的,要是殺了得再重新挑一批訓練,容易良莠不齊。」 驀地,荊軻刷成晚娘面孔。 可惡,真的不是她的錯覺,她的笑臉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怎會這樣?她的本事和絕活在他面前都成了渣,她還能怎麼殺他?! 慶幸的是,晌午之後,有臣子有急事要奏,荊軻終於得了個空可以溜出太平殿,哪怕贏政派了兩名內侍跟著,她壓根沒放在眼裡,繞了兩圈就把兩個內侍給甩到天涯海角去。 回慶平閣之前,她特地繞到後宮瞧瞧情況,和昨兒個相比,今兒個這裡靜得像座死城,簡直就跟守喪沒兩樣。 這倒有點麻煩了,她想找人卻找不到人打聽。 想了下,她只好踏進昨兒個光臨過的殿宇,才走了兩步,迎面而來的宮女一瞧見她,雙腿一跪,竟顫巍巍的說不出話來。 荊軻有點愧色地撓了撓臉,恭敬地問:「請問慶夫人的寢居在哪兒?」 宮女臉色蒼白地看著她。「娘娘,這裡沒有慶夫人……」說完,兩泡淚已經在眼眶邊待命。 「沒有慶夫人?」荊軻思忖了下,再問:「昨兒個在這殿上安靜用膳,從頭到尾都在吃的那位夫人在哪兒?」 「娘娘說的是楚夫人,楚、楚夫人的寢居就在……要奴婢帶娘娘去嗎?」宮女緊張到連話都說不清楚,到最後只能垂著淚問。 荊軻無語問蒼天,她實在沒打算把人給嚇成這樣,她口氣溫和的請宮女幫忙帶路,宮女畏畏縮縮的領著她,一來到楚夫人的寢居前,人就一溜煙地跑了。 荊軻不以為意,直接走進小殿,相較之下,這裡的宮女似乎算少,她都踏上長廊了,還不見半個宮女。 她如入無人之境,一路來到外室門外,正伸手要推門,門就被打開來了。 「就知道你一定會找來。」開門的楚夫人噙著嬌憨的笑。 「慶兒,你為什麼會在這兒?那時我不是要你到燕國嗎?」荊軻板著臉問。 楚夫人呵呵笑道:「慎防隔牆有耳,先進來再說。」 荊軻沒轍,跟著她直入內室,這才有宮女上前備茶,隨即便退到門外。 第4章(2) 「可以說了吧。」荊軻席地而坐,一貫的慵懶隨興,舉手投足之間滿是瀟灑不羈,沒有半點女兒作態。 楚夫人見狀,不禁輕歎了口氣。 她倆皆是在衛國朝歌出生的齊國王族慶氏後裔,可事實上衛國早已受制魏國,在朝歌生存並不易,就在五年前局勢漸敗的情況下,慶家餘人開始東移,朝齊或燕而去,唯有留在朝歌的荊軻還企圖遊說衛元君抵抗秦國。 可惜,衛元君並不接受荊軻的遊說,但後來也證明了荊軻的見解再正確不過,秦國確實是先從衛下手,只為了削減魏國實力,如今衛已成了秦國的附屬地,而慶家餘人也在那一波戰火中四散,生死未卜。 「我不就是沒逃過那波戰火被逮著,原以為下場難測,豈料秦將領竟把我送到咸陽城,我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待了下來。」楚夫人淺啜著茶,偷覷著面無表情的荊軻,喊著她的原名,「卿姊姊,你沒氣我吧?」 荊軻原名慶卿,拜入墨家後,便改名換姓。 「氣你做什麼?亂世能求活才重要。」荊軻沒好氣地睨她一眼。「昨兒個瞧見你,我一時以為眼花呢,但眼前有重要的事待辦,所以就先把你的事擱著,倒是你,在這後宮裡頭,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楚夫人聽著,想起昨晚她很收斂的狠勁,不禁低笑出聲。「沒的事,我這般不起眼,她們連整治我都沒借口,橫豎她們也不過是深宮寂寞,找人出口氣罷了,誰要贏政從不踏進後宮。」是說,她也沒想到近期掛在諸位姊姊嘴邊的狐狸精,竟會是與她一起長大的荊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