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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果麗    


  她無預警的昏倒讓伊芙嚇了好大一跳,奇跡似地只受到輕傷的助理也在一旁擔憂著;雖然這場意外他只是個完全無辜的受累人之一,但兩個人因此失去性命,其中一人還是他敬重的老闆,他心底也十分難受,見未來老闆娘悲傷得昏厥倒地,他心情更是沉重得無以復加。

  現在已經確定失去了誰,公司高層在剛才做出了決議,暫時不對外公開究竟是誰存活了下來,一切都要等鄔子軒醒來再討論了。

  他當然知道他們要討論的是什麼,站在官方立場,以金錢為指標,他們自然是希望活下來的鄔子軒能鬆口答應成為「鄔子傑」,這麼一來,所有的活動才能繼續下去,忠實粉絲們不必失望落淚,有錢大家繼續賺。

  但,若鄔子軒真的答應了請求之後呢?苗書恬情何以堪?

  等了又等,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一室的死寂去說些安慰的話語,因為他們都知道,說得再多也無法真正地安慰已碎裂的心。

  終於,苗書恬將視線調到床畔兩人的身上。

  沉默不是面對事實的做法,至少……再讓她看看他吧!

  「他在哪裡?」苗書恬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沙啞,她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但這些都無關緊要了。

  「大嫂,別去……」伊芙說著,原是好不容易收起的淚水又再度潰堤。

  她瞭解大嫂現在在想什麼,那是一份即便再也無法觸碰也要再看一眼的心情,今天若換作是她失去了鄔子軒,她也會做出同樣的要求。

  但……真的不行,不能讓她看。

  「在哪裡?」苗書恬輕問。

  「苗小姐,真的別去,你受不了的。」助理也開口跟著勸說。

  不是他們心狠,連最後一面都不願讓她看。事實是他不得不這麼做,因為老闆的屍體雖是從嚴重擠壓的車體內帶出,但那慘不忍睹的模樣至今他都不敢看上第二回。當伊芙趕到醫院時,也曾要求觀看,他立即阻止了她,但現在他沒把握阻止得了另一人。

  「受不了什麼?」面對這個問題,助理不得不回應,如果她真的堅持要看,至少……還能給她一個心理準備。

  「老闆他的身體受到擠壓嚴重變形,衝撞的力道幾乎在他乘坐的那一側,他的臉血肉模糊……」相較之下,他全身只受了輕微的撕裂傷真的是個奇跡。

  「是、是嗎?」聽見血肉模糊這四個字,苗書恬不懂自己的眼眶為何還是乾的,她該要悲慟地痛哭才是,為什麼不哭呢?為什麼?

  還是她其實在哭了,只是她現在感應遲鈍,所以感受不到臉上的濕潤?

  她伸手抹了抹臉,卻仍是感受不到任何濕意,反倒察覺自己的手抖得有多麼地厲害。

  然而,不止是手指劇烈顫動,連她的全身都無法抑制地發冷、抖動……

  「別去看。」

  「好……」別去看他不夠帥氣的一面,把他最帥氣的摸樣留在記憶裡就好。

  苗書恬又張了口,卻無法順利問出自己內心的問題,因為就連嘴唇都顫抖不止。

  第4章(2)

  「傑西叔叔就快到了。」善解人意的伊芙知道她想問什麼,毋需她多說,便主動為她解答。

  他們兄弟倆的母親是台灣人,父親是美國人,但他們是遺腹子,從出生便沒了父親,幸虧親叔叔傑西視如己出地照看,補足他們沒有父親的缺憾,他們的母親三年前因病去世之後,至親只剩傑西叔叔一人了。

  後續的事情就等傑西叔叔到來再做打算了,現在除了強壓內心的悲痛外,就等鄔子軒醒來了。

  聽見伊芙的話,苗書恬陷入了沉默之中。

  見狀,助理無聲地退出了病房外,將空間獨留給她倆。

  站在床畔,伊芙流著淚卻不敢哭出聲來,因為眼前苗書恬的模樣讓人好心疼。

  情願她狠狠痛哭一場,也不要她強壓抑著所有傷悲不哭,卻在無法克制的情況下渾身發抖,那只會教人更心疼她的處境。

  「我是間接的兇手……」苗書恬再次將視線投到窗外。

  是的,若他不是為了找露西亞,今天就不會發生這場死亡意外,一切都是為了向她求婚,所以……她是害死他的間接兇手!

  「不,你不是。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場意外,只是意外,你聽清楚了嗎?」苗書恬蒼白的臉龐上,除了深沉悲痛之外,伊芙看不出其他的情緒,但苗書恬的話語卻教她擔驚受恐,她怕苗書恬將所有的過錯全往身上攬。

  往往過深的自責所衍生出的,多是負面的影響,她不希望苗書恬將過錯全算在自個兒身上,更不希望她因此不斷地責怪自己,折磨脆弱的身心,甚至到最後想不開……那不會是任何人要的結果。

  「如果……我沒出現在他生命中,想必他現在的命運肯定是不同的情景。」至少,他還能活著吧?

  「你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嗎?這只是一件大家都不願意去承擔的意外,在今天之前或以後都沒有你口中的『如果』,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更不會是你的。」但事情不幸發生了,所有人不得不去承擔這不願面對的事實,可這不表示她可以將自己逼進死胡同裡。

  「對,沒有如果了,時間並不會為任何人倒流。」苗書恬的聲音十分平緩,若不是她全身依舊無法自制地顫抖著,這樣的對話語調只會讓人厭覺毫無異樣。

  但她越是平靜的聲調,越是讓伊芙心驚,再也忍不住地,她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說道:「看著我。」

  苗書恬眨動眼皮,但目光仍是落在窗外。

  「看著我。」伊芙加大了聱調,更增添了一份堅決。

  這一回,苗書恬依言乖乖地將視線調向伊芙,但那了無生氣的瞳眸讓人看了直打寒顫,生怕她一個想不開,隨時會跟著逝者的腳步而去。

  「好好哭一場,什麼都別想,讓時間帶你走出來好嗎?」伊芙捏了捏苗書恬的手掌,接著將她的手拉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請你一定要看著這個小生命的誕生。」

  伊芙不敢奢望失去的傷痛真可以教時間抹去,但至少新生命的誕生可以為她傷痛的心帶來小小的喜悅,更提醒她生命的美好,千萬別輕易放棄它。

  苗書恬凝視著那再平坦不過的肚皮,很快地理解了伊芙的話意,無比真心地感謝她的關心。

  「我會的。」剛才在心底她不止一次問過自己,沒有了最愛的他,她還能活下去嗎?答案是可以的,只是會孤獨了點,痛苦了些。

  她不是個自私的人,失去了一個愛人,但她還擁有猶如家人的至友們,他們也愛她,而現在,她能愛的人又即將多了一個。

  「多大了?」她指著伊芙的肚子。

  「八周了,子軒上星期陪我去檢查的。」其實她還沒有即將身為母親的感覺,但是,隨著肚皮逐漸攏起,那份天生的母性便會漸漸地覺醒吧?

  「恭喜你們。」說著,一股失落的遺戚在淌血的傷口上蔓延開來。

  如果……她也能懷上他的孩子,那該有多好?但可惜的是,她來不及了……

  「等孩子落地後,你會來看我們吧?」伊芙不得不追問,她就是要一個保證,確保苗書恬會出現,說是要她來看他們,倒不是說是他們想看她是否安好。

  「放心吧,我一定會去的。」苗書恬做出保證。「子軒醒來了嗎?」

  「剛才有睜開眼,但又睡去了,醫生要我們別擔心,他很快就會再醒過來的。」

  得到了保證,伊芙懸掛的一顆心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而她以為苗書恬會留下來,一塊等鄔子軒再度醒來,等待傑西的到來。

  但她錯了,苗書恬並不想等,她走了。

  離開醫院,離開讓她傷心的國度。

  苗書恬只交代伊芙把後續處理的事情告訴她便離開了,伊芙甚至不知道苗書恬是要回台灣去,還是轉往其他國家去散心?

  只是,苗書恬前腳才剛離開,鄔子軒便醒來了。

  「子軒。」看見他的眼睫微微顫動著,伊芙便試著輕喊著他的名。

  病床上的男人努力地想睜開眼,他一試再試,表情開始糾結,似乎睜開雙眼是件多麼吃力的一件事。

  「子軒。」伊芙又輕喊了他一回。

  終於,男人吃力地睜開了雙眸,只是似乎無法在第一眼就適應光線,只能一再地眨動眼皮。

  隱約中他感覺到眼前有個人,還是個女人。

  「你醒了,感覺如何?哪裡痛嗎?」伊芙站在床畔俯看著他,縱使心底為他著急,但仍是極力地克制情緒,以著平緩的口吻問道。

  「痛?」他聽見了女人的問話,但大腦卻無法快速地運作,只能蹙起眉緩緩地感受自己全身究竟哪兒不舒服。

  「手……頭……」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喉嚨像是火燒般灼痛。

  「你撞傷了頭,手也骨折了,先別亂動,我這就請醫生過來。」

  待醫生過來後,做基本檢查的同時,男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伊芙身上打轉,眉心卻是緊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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