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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子紋    


  「爺爺,謝大人真行。」靳永貞轉頭看著靳單易說。

  「說是兵部第一勇士,自然行。你小心些。」靳單易對她慈愛一笑,然後看向一旁也是一臉驕傲的兵部侍郎,「轉眼間,雁山也大了,那股狠勁,倒真有你當年之勇啊!」

  謝表曼連忙說道:「不敢、不敢。這孩子是有幾分武勇,但自小長在京城,這又是太平盛世,也沒機會上陣殺敵,只能在兵部磨磨,聽這第一勇士之名——他小子是驕傲,我這個當爹的是替他羞啊!」

  靳單易揚頭大笑,「有能耐,有些恃寵而驕也是無妨,只是——」他的話鋒一轉,低聲問道:「婉兒還好吧?」

  謝表曼聽到靳單易問及自己的妻子,不由心生感動,老國公向來都把眾將士當自家人,「謝老國公關心,婉兒這些年就是這個樣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那病只怕是神仙難返。」

  「也是可惜了。」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擂台上意氣風發的謝雁山,「雁山看自己的娘如此,肯定心裡難受。」

  「他孝順,自小又與他娘親貼近,心裡難受是自然。但畢竟已經長大了,這些日子我娘親還打算給他挑個媳婦。」

  「也是應該,得給他挑個好媳婦才行。」靳單易聽到底下的歡呼,不由放眼望過去,看向站在擂台與謝雁山面對面的人,「宋鷹揚——是右安的嫡長子吧?」

  「回老國公,是。」謝表曼恭敬應道。

  靳單易眼底閃過期待的光芒,宋右安當年曾是他麾下的大將軍,現在領著十萬大軍鎮守邊疆,至於宋鷹揚已是多年未見,小時便見這孩子力大無窮,過了這麼些年也不知能耐到了什麼地方,他可得仔細瞧瞧,看這次高中狀元是憑著真本事,還是聖上看在大將軍的面子上,欽點了這個小子成了狀元郎。

  四周的吵雜一靜,似乎眾人都有些期待。畢竟一個是新科的武狀元,一個是他們兵部首推的第一勇士,這場對陣,除了精彩之外更有些皇城將士與邊關將士的面子之爭。

  只是在這緊張的氣氛中,居高臨下的靳單易察覺了一絲不對勁,眾人皆專注在台上時,他卻朝身旁的謝表曼低語了幾句。

  謝表曼微楞了一下,立刻起身離去。

  「爺爺,怎麼——」

  靳單易輕舉了下手,靳永貞立刻閉上了嘴,沒多久就聽到身後的聲響,她轉過頭去。

  一如以往,只要溫良玉出現的地方,她往往一眼就能看到他——只是,他怎麼會來?

  溫良玉跟在皇帝的身後,緩緩步上樓梯,坐下時只是淡淡的掃過了靳永貞,彷彿兩人從不相識。

  靳永貞正想暗暗對他扮個鬼臉,爺爺卻站了起身。她一驚,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國公,萬萬不可。」皇帝連忙伸出手阻止了靳單易行禮,「今日朕不過輕車簡從來兵部湊個熱鬧,順便犒賞兵部上下,可別壞了眾人興致。」

  「聖上愛民如子,百姓之福啊。」

  「老國公,快坐。」

  大人物駕到,靳永貞連忙退站到了一旁。

  不得不說,溫良玉會長這麼好看,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有個好看的爹。當今聖上當年可有絕世美男的盛名在身。不過這幾年,溫良玉玉樹臨風,秀美俊逸,艷名傳遍四海,聖上的風采早被自己的兒子給比了過去。

  突然四周響起了吆喝聲,也顧不得溫良玉,靳永貞的目光急急的看向擂台,就見謝雁山被武狀元一個單臂過肩摔在地上。

  「好!」皇帝不由喝了一聲。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由他所欽點的武狀元因為身份顯赫,多少令兵部的老將們無法心服,所以正好趁這個機會,讓上下瞧瞧這新任的狀元可不是個繡花枕頭。

  在當今聖上的心裡,與朝中文人相較,這些武將們的心思容易猜透多了,不論年紀、長相,只要能夠證明自己的能耐,就能令人心服口服。

  武狀元自小便力大無窮,所以在角力這關可以說是佔盡了優勢。

  謝雁山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縱使有心反擊卻也無力,最終只能甘敗下風。

  宋鷹揚對他有禮的一個抱拳。「謝大人承讓。」

  「狀元郎謙虛了。」謝雁山也只能站起身,回了個禮。

  「大人,聖上來了,一同見駕去。」

  謝雁山微驚,這才看到看台上一身紫衣的當今聖上。

  「狀元郎好眼力。」謝雁山的眼底閃過佩服。

  「大人的眼力也不差,只是太專注在打鬥之上。」邊說著,宋鷹揚邊與謝雁山一前一後的走過木橋,「這並非不好,只是兵不厭詐,若將來帶兵作戰,可得記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別只顧著一心往前衝。」

  謝雁山微楞了一下,受教的點了點頭。能在武舉勝出,並不單單只有一身蠻力武藝而已,更得懂得策術與兵法,今日交手,謝雁山算是服了這個武狀元。

  兩人同時上前跪在當今聖上的跟前,皇帝對自己欽點的武狀元可是越看越歡喜。

  「老國公,」皇帝一臉欣喜的看著靳單易,「你與宋家也算是舊識吧。」

  「回聖上,」靳單易點了點頭,「確是舊識,我與宋將軍一起出生入死多年。」

  提到這個,皇帝不由感慨,「老國公一生為國,這江山可是老國公替朕給守住的。」

  「老臣惶恐。」

  皇帝的手輕抬,若是今日靳單易後繼有人,他或許還會擔憂功高震主,但靳氏一門為國家社稷最終只留下一門孤寡,說到底他是欠了衛國公府上下許多。

  他的目光看向立在一旁的靳永貞,「這永貞也有一段時日未見了。」

  靳永貞沒料到突然叫上了她,連忙上前跪了下來,「臣女靳永貞叩見聖上。」

  「好!」皇帝仔細打量了一番,「倒益發像個大姑娘了,怎麼今日只見你,不見你姊姊時維,怎麼?身子還未好轉嗎?」

  他有耳聞衛國公府的大小姐染病多時,原想派太醫前往,卻被靳單易給拒絕,說是不合規矩,怕惹了非議,令皇室為難,他也就由著他了。

  靳永貞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姊姊身子好些了。」

  「好些便好,她這一病也好些時候了,加之體弱多年,轉眼都過了婚齡。衛國公府的親事,朕本不該多問,但也該是時候訂親了。不如朕替老國公做個媒如何?」

  靳單易一驚,雖說他一心希望自己的孫女找到好人家,但人畢竟有著私心,他更希望她們縱使出嫁也都留在自己的身旁,所以早就盤算了招贅婿的念頭,只是時維身上的殘缺眾人皆知,能入得了眼的人家都嫌棄,而願意婚配的他看了又不滿意,這才會拖過一天又一天,但現在聖上要指婚……

  「朕還記得,老國公家的孩子名字取得好,出於詩經名時維,看來宋將軍當年也是因為這時維出生,才將咱們的狀元郎取名為鷹揚,正好配成一對時維鷹揚——說到底是姻緣早注定。」

  跪在地上的靳永貞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腦子飛快的轉動著,原以為自己今天只是跟著爺爺來湊熱鬧,怎麼聖上一來就要指婚了,而且聽那口氣,似乎要把姊姊嫁給宋大哥?

  雖然宋大哥一向待姊姊很好,她也覺得他不錯,但是一想到他要娶自己的姊姊,心中就升起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而且爺爺不是說,怕姊姊嫁出去後受人欺負,所以最好要招個贅婿,能照顧姊姊,還能替靳家延續血胍,可是現在——她悄悄瞄了下爺爺,就見他一臉不顯思緒。

  「鷹揚,朕替你許的這門親事可好?」

  宋鷹揚立刻叩首,「謝聖上。」

  「武狀元配上了衛國公的嫡長孫女,朕今日可真是做了件開心的好事。」

  聖口一開,靳單易就算不想也得允了,他在心中歎了口氣,站起身,只能跪下謝恩,但皇帝早一步的拉住了他。

  「老國公,萬萬不可。」皇帝是打心裡敬重老人家,「實不相瞞,這門親事是武狀元自己求來的,朕相信他一定會好好待時維,老國公放心。」

  靳單易心一突,他還真不知宋鷹揚對時維有這個心思,但宋家他是信得過的,時維嫁去宋府,確實是不用怕受欺凌。

  「謝聖上。」

  皇帝要人將靳單易扶坐下,目光看向跪著低頭不語的靳永貞,露出一抹笑,「既許了時維佳婿,也不能委屈了你,朕……」

  「老臣有一事相求。」也顧不得大不諱,靳單易打斷了皇帝的話。

  皇帝微楞了下,也沒氣惱,直說:「老國公請說。」

  靳單易的心一橫,永貞的性子可不像時維,不能隨意就指了門親事,於是說道:「國公府一門如今只剩下時維與永貞,如今時維承蒙聖恩,下旨賜婚,老臣感激於心。只是永貞的親事,還盼聖上交由老臣擇選。」

  皇帝心中自然清楚靳單易的考慮,靳家到了這一代可說是斷了香火,若是靳時維婚配武狀元,就剩下靳永貞,若要招贅婿也是可能,只是他心頭可有另一個盤算,眼角看了下坐在身後的溫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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