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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朱妍    


  「是哦!我一時氣昏頭,沒考慮到我們『苦花魚』的大大小小劇務都由我一個人負責張羅處理,我若鎮鐺入獄,『苦花魚』可能面臨停擺、解散的危機。」

  「所以,為了『苦花魚』,你絕對不可以魯莽行事。」

  「這……阿芯,我要你摸著良心回答我。剛才你說要終結和安希徹的這段戀情,是真心話還是在說氣話?」

  「我是說氣話或真心話?呃……應該一半一半吧。」葉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剖白:

  「我承認我喜歡希徹,但是我實在無法忍受他一次又一次背著我跟丁寶妮偷偷摸摸搞曖昧,我怕要是再有一次,我會崩潰,才決定要跟他分手。」

  「安希徹知道你要跟他分手嗎?」

  「知道,我跟他說了。」

  「既然你都跟他說分手了,幹嘛還要多此一舉找我玩假訂婚?」

  「說到這個,我就有氣。」

  「怎麼了?」

  「我都表明要分手了,他卻不當一回事。每天店裡打烊,我一走到店門口,就看到他駕車守候在對街,注視著我上車,然後亦步亦趨跟在我的車後面送我回家。」

  「他表現得如此深情如此體貼,你感到窩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興起玩假訂婚的念頭?」李達邦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怕自己遲早被他的深情體貼感動,重新接納他,投入他的懷抱,所以才找我陪你玩假訂婚,好讓他對你徹底死心,對不對?只是,我不懂,你為何挑上我?」

  「因為希徹很清楚我忙到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我要是隨便找個張三或李四幫忙,他一定不信,但,你不同。」

  「哪裡不同?」

  「你跟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有一定程度的感情基礎,我若要跟你訂婚,感覺並不突兀,他比較容易相信。對了!我連你要跟我訂婚的道具戒指都準備好了。」她伸手探入皮包,摸出一枚造型簡單、黃澄澄的金戒指,自行套在無名指,掩下濃睫瞥了眼腕表。

  「十點,該打烊了。」她走過去將桌上的紙、筆、帳本一一收進抽屜,有些不放心地問:

  「達邦哥,我沒給劇本沒排演,臨時找你和我搭檔合演這出假訂婚戲碼,你應該……沒問題吧?」

  「開什麼玩笑!我李達邦可是硬底子演員,沒劇本就當即興演出,沒在怕的啦!」

  「好極了!那麼,該粉墨登場嘍。」

  ***

  「希徹,快恭喜我吧。就在五分鐘前,我接受達邦哥的求婚,你看!達邦哥送我的訂婚戒指,是不是很美啊?」葉芯和李達邦手牽手越過馬路,走向叉著長腿斜倚在紅色保時捷車門上的安希徹,一臉喜孜孜地將戴著金戒指的無名指伸至他眼前,炫耀地晃了兩下。

  「你說什麼?你剛接受李達邦的求婚?」安希徹的表情像被雷劈到。

  「是啊!達邦哥他為人忠厚老實又吃苦耐勞,嫁這種老公最安全最幸福了。」葉芯使足勁兒一味地甜笑。

  「從頭到尾,我只聽到你說李達邦忠厚老實又吃苦耐勞,就沒聽到你說喜歡他愛他。阿芯,你這是在找老公還是在找長工?把我都弄糊塗了。」看著她小鳥依人般依偎在李達邦身上,安希徹俊臉鐵青,語帶譏誚。

  「很抱歉!我這個人行事一向低調,不喜歡把什麼喜歡啊什麼愛啊掛在嘴上嚷嚷,不像某人連親吻都要高調登上八卦週刊的封面。」葉芯管他面容鐵青到快爆掉,不甘示弱地狠辣反擊。

  「你……」他強忍慍意,深吸了口氣。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只是你有必要為了故意氣我,採取這麼不理性的方式,嫁給一個你根本不愛的男人嗎?阿芯!乖,聽話,快把戒指拔下來退還李達邦。」

  「你說我是為了故意氣你才嫁給達邦哥?安希徹!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她橫過一枚大冰眼。

  「我把喜訊第一個告訴你,與你分享我的喜悅,本以為可以得到你滿滿的祝福,哪知道你這麼沒風度,不肯給祝福也就算了,竟然慫恿我退還戒指?真是有夠掃興。達邦哥!我們走,別理他。」葉芯挽著李達邦坐上她的車離開,安希徹恨恨地踢一腳輪胎發洩滿腹怒氣,隨即鑽進車裡,駕車一路尾隨。

  ***

  「阿芯,你再去看一下安希徹離開了沒?」李達邦抵擋不住瞌睡蟲侵襲,掩嘴蓋住一個大哈欠。

  「喔。」葉芯躡手躡腳躲在厚厚的窗簾布幔後面,伸出食指挑開一小塊縫隙往下瞧。

  「他的紅色保時捷仍停在樓下大門口。奇怪?前兩天他都在我上樓之後就離開,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他怎麼還賴著不走?」

  「我猜他大概打算等我前腳走,他後腳才跟著離開吧?」

  「為什麼?難道他已識破我們在玩假訂婚的把戲?」

  「他若識破,早就安心回家睡覺了,何必苦苦守候在樓下大門前當一尊門神?」

  「你是說,他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葉芯神色緊張地把心懸得老高。

  「嗯,所以,他才會守在樓下觀察。」

  「觀察什麼?」

  「觀察我有沒有留下來過夜,如果有,就意味……」李達邦頓住話,意在言外地望著她。

  「意味著什麼?你倒是快說呀!」葉芯沒啥耐心地催促。

  「咳……」李達邦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意味著我倆已生米煮成熟飯,訂婚是來真的。」

  「那,如果沒有呢?」

  「如果沒有,就表示訂婚純屬你一時意氣用事,隨時都有可能反悔取消。」

  「既然如此,那麼今晚你不許走,一定要留下來過夜。」

  「你要我留下來過夜?阿芯,我們講好是玩假訂婚,沒必要來真的吧?」李達邦的眼睛如日月星辰般明亮起來。

  「什麼來真的?」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要我留下來過夜?」

  「是啊!我是要你留下來過夜沒錯。咦!你沒事幹嘛臉紅得像猴子屁股?還有,這跟來真的有什麼……」葉芯突然開竅,兩頰臊紅的嗔怪:

  「達邦哥!你想到哪去了!我要你留下來過夜,是指我睡房間床上,你睡客廳沙發。」

  「是!你睡床上我睡沙發。」會錯意表錯情的李達邦怪難為情地咧著嘴呵呵傻笑化解尷尬,葉芯則笑著直搖頭,趿著夾腳拖進入房間,取出一個枕頭和一條羽絨被擱在沙發上。

  「晚安。」李達邦拍拍枕頭和衣躺下,把羽絨被拉到下巴。

  「晚安。」葉芯關燈回到自己的床上,擁著暖呼呼的羽絨被,不禁擔心夜涼如水,安希徹穿得暖不暖?會不會凍僵了?她如斯想著,忽聽到:

  叮咚!叮咚!叮咚……門鈐大作,還夾雜著碰碰碰的急促拍門聲。她匆匆跳下床開燈,睡在客廳的李達邦也被吵醒,正揉著惺忪睡眼,葉芯湊上臉孔透過門上的貓眼看來者是誰,只見她倒抽口氣,緊張兮兮小聲告訴李達邦:

  「是安希徹。快!你快把枕頭棉被拿進去我房間。」

  「好。」李達邦骨碌起身,一手抓羽絨被一手抓枕頭鑽進房間。

  「誰啊?」葉芯一直等到李達邦放好枕頭、羽絨被,掉頭走出她的房間後,這才大聲回問。

  「是我,安希徹,快點開門!」

  「這麼晚了,你還來做什麼?」葉芯一臉老大不高興地把門開了一條縫,從門縫裡跟他說話,不料安希徹竟蠻橫地拿肩膀把門撞開竄上前,不由分說就朝李達邦揮出一記右勾拳,這一拳打得毫無防備的李達邦眼冒金星踉蹌倒退兩步,然而武生出身的李達邦自是身手了得,豈能嚥得下這口氣,說時遲那時快,重重一拳回敬安希徹。

  「住手!快住手!我叫你們住手!聽見沒?!」葉芯見兩個早就互看不順眼的大男人你一拳我一拳演出全武行,完全不理會她的勸架,深怕再打下去會鬧出人命,於是顧不得形象,站外八字叉腰大吼:

  「你們兩個再不住手,我發誓這輩子就再也不要見到你們!」

  聽到她的怒吼,兩個大男人這才悻悻然鬆開拳頭分開來。

  「希徹!你……天啊!你的嘴角流血了!」葉芯想都沒想就飛身撲向安希徹,快動作抽出兩張面紙輕輕按了按他破皮流血的嘴角,拭淨令她怵目驚心的血漬。

  「一點點皮肉傷不礙事,你別為我擔心。」安希徹曜眸炯炯然亮了起來。他會心地朝她牽了牽嘴角,露齒一笑,孰知竟牽動撕裂的傷口,痛得他眉眼鼻嘴全皺在一起,像坨梅乾菜。

  「你看你,痛到連笑都笑不出來了,還說不礙事。」葉芯真情流露的話語聽得李達邦差點昏倒,急急忙忙走到她身邊,卯起來對她眨眼睛眨到眼睛都快抽筋,奈何葉芯的眼睛和全副心思全在安希徹身上,根本無暇理會李達邦;倒是安希徹把這一幕全瞅在眼裡,令他不由自主回想起募款餐會時,楊長風也是頻頻朝曉雯使眼色,呃……不知怎地,他老覺得自己和丁寶妮之間的諸多巧合,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暗中策畫、操弄,可惜他始終找不到該從哪個點做切入去抽絲剝繭。此時看到李達邦朝阿芯猛使眼色,給了他應該去找曉雯好好談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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