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寄秋 > 繡色可妻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32頁 寄秋 「罷了,本府也不是氣量狹小的人,天色不早了,你也該打道回府了,本府還有事要處理……」嗟!不難應付嘛!活閻王是浪得虛名,三、兩句就能打發了。 「知府大人請留步,草民有話要說。」鬥智,也要鬥耐性,誰先不耐煩誰就輸了。 忙著想離開的溫道江後腳踩了前腳跟,差點踉蹌一絆。「你又有什麼事,沒看見本府很忙嗎?你也早點回去,別讓小娘子等著你。」 「草民的妻子向來知禮識大體,秀外慧中,不會因草民的晚歸而有所怨言。是預備明年開春進貢的織錦,草民想請知府大人先看看是否能入貴人們的眼。」他一揚手,用素潔綢布包折四方的物品讓人捧著送上。 「今兒個太晚了,本府累了,明兒個再說。」溫道江有意搪塞,讓蘭家繡坊的繡錦出不了世。 「黃忠,打開。」蘭泊寧不管不顧的下令,沒人見了蘭家錦布能不心動。 「是的,大少爺。」眉清目秀的小廝年約十五、六歲,他手腳伶俐地掀開白綢,露出一角絢爛。 一瞬間,光彩四溢,七彩光華如星光般綻放,似金似銀,又似流動的寶石,閃耀著灼灼光芒,炫閃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這……這是……」天哪!太美了,這真是錦布嗎?他明明看到的是一幅畫,似有水花隱隱濺起。 「流光錦。」蘭泊寧驕傲的說出。 「流光錦……」的確錦如其名,比蘇暉明呈上的那些蘇錦還要美上許多,繡畫、繡畫,他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大人意下如何?」他能忍住不受誘惑嗎? 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太……咳、咳,美得邪氣呀!讓人看得忘神。「本府眼力不濟,沒能好好看個仔細,你留下錦布讓本府端詳一番,白日的光線足才能看出錦布細緻的圖樣……」 蘭泊寧一招手,小廝黃忠以白綢蓋住流光錦,公堂上頓時異采立消。 「拙荊花了三個多月功夫才繡出一匹半的流光錦,草民帶了未完成的半匹請大人品鑒,大人看完後草民還要拿回家裡讓妻子繡完剩下的半匹呢。」這半匹錦布決計不能留下。 他不會重蹈覆轍,毫無防心地任人取走蘭家繡錦,即使是知府大人亦然,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在吊本府胃口?」他口氣變得強硬。 蘭泊寧看似恭敬,實則倨傲地拱手作揖。「草民不敢,只是草民擔心有宵小之輩闖入府衙盜竊,草民是心有餘悸呀!前些日子的蘭錦技法居然被賊兒偷了,草民怕賊兒又盯上這流光錦。」 「胡說,有本府在,府衙豈有小賊膽敢肆虐,來一個捉一個,來兩個捉一雙。」溫道江故作氣惱地要捉捕竊賊,其實沒人比他更清楚,正是他當日將那蘭錦當成蘇錦送進宮,交給「那位」過目的。 「大人神勇,草民佩服。草民想問大人一句,流光錦可否勝過蘇家的蘇錦?」 蘭泊寧等他一句話。 「這……」溫道江很想昧著良心說流光錦不如蘇錦,可是一想到適才手掌滑過布錦的觸覺,錦繡如畫的錦面光滑柔軟,完全感覺不到半根絲線,拉起錦布的一角,那靜謐的湖泊彷彿一下子動了起來,錦布頓然成畫布,繪出一幅山光水色。 不,不能讓蘭家出頭,他得壓住蘭家一飛沖天的氣勢,「那位」屬意的是願把財帛拿出來分享的蘇家,而蘭家是蘇家生意上的死對頭,為了日後的前途似錦,蘭家錦萬萬不可進宮。 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兩,溫道江撫撫八字鬍,意味深長的笑了。 「唉,可惜這繡功還是差了些,你讓蘭少夫人別太費心了,本府當真瞧不上呀!」他一定要想辦法私下弄到那餘下的流光錦,實在美得叫人愛不釋手。 「大人你……」蘭泊寧的臭脾氣又犯了,也不管對方是不是一句話就能要他命的地方父母官。 可正當他打算和溫道江理論一番時,眼角不經意地掃過一隅,竟意外地看到一尊青玉麒麟。 十年前,青玉麒麟乃蘭家之物,那時蘇家和蘭家的對立並未浮到檯面上,一日,蘇暉明的父親到蘭家作客,一見到擺放在書房裡的青玉麒麟便喜歡上了,多次開口索要。 蘭父也對青玉麒麟多有喜愛,可見蘇父頻頻上門請求割愛,他再三考慮才決定轉送蘇父,君子有成人之美。 換言之,這尊兩尺高的青玉麒麟應該在蘇家,被視如珍寶的收藏著,怎會到了溫道江手中? 蘭泊寧目光一沉的有了了悟,他想起好友曾提起的事,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溫道江早就和蘇家勾結上了。 也就是說,即使他再費勁地為蘭家繡錦尋出路,可溫道江這一頭是絕對行不通的,狼與狽同處一窩久矣! 思及此,原本有滿腹欲說服溫道江的話就這麼吞回腹內,說了些不著邊的恭維話虛應後,便命下人將東西收起,轉身離去。 在溫道江兩眼欲穿的渴望下,蘭泊寧硬將半匹流光錦帶走。妻子的辛勞不能平白便宜貪得無厭的知府,他寧可將流光錦鎖在庫房裡永不見天日,一代代傳到子子孫孫手中,也絕不如那貪官所願。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想方設法的另闢蹊徑的好,讓奸佞擋道,他怎麼也不甘心。 「把繡錦送進宮裡?」 為成事,蘭泊寧找上好友魚思淵,他朝中有親戚,正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 「此錦我與妻子取名為流光錦,錦面似流光,幾乎感覺不到絲縷磨手,可是將其拉開豎直,那流光溢彩的碎玉光澤便從整塊錦布泛開,宛如光透錦布,每一根繡線都像在舞動著……」 魚思淵略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我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嗎?明知道我正埋頭苦讀準備應考,你再遲兩日來找,我已經上京了,你是屬耗子呀,見洞就鑽!」 「若是能輕易解決的事我也不會找上你,遇到當官的我也沒轍,只好找人先把堵住的路疏通了再說。」繞遠路若能行得通,他不介意多走幾步路。 「知府大人找你麻煩?」江蘇一帶以溫道江的官最大,他想和誰過不去,那人就別想好過。 蘭泊寧勾唇冷笑。「他的確和蘇家搭上線了,之前我埋在蘇家的棋子被發現收買了,因此一直沒有傳回此事,蘇暉明那賊胚子可孝敬了他不少好東西。」為了能讓蘭家從此出不了頭,他不惜拿出一半家產也要攀權附貴。 「所以我只好找你搭把手,看能不能繞過溫道江直接上達天聽。」官商勾結不是無法可治,五品官的上頭是四品官,四品官上去還有三品、二品官。 「你……」他神情閃爍的欲言又止,遲疑了好一會,才流露一絲苦笑。「不瞞你說,你有難我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可這事我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你也別再四處找門路了。」 「理由。」這話聽得蘭泊寧一臉冷峻。 連歎了三口氣的魚思淵這才把聲音壓低地道:「事關重大,牽扯甚深,年前我二叔就千交代萬交代的囑咐我不宜和溫道江走得太近,他是……那邊的人。」 那邊……「五皇子?!」他震驚。 「噓,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你不要命也別拖累我,我要當爹了,得活久一點才能看見兒子長大成人。」他一個小妾身懷六甲了。 一聽和朝中爭位有關,向來意氣風發的蘭泊寧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垂頭。 「怎麼會是……他手也伸得太長了。」 民不與官鬥,因為明擺著鬥不過。可若是關係到皇家子孫,那事情就變得更加複雜,一個處理不當則禍及全家,皇家人做事不問是非對錯,他們就是無法無天的主兒。 「沒辦法,皇上遲遲不立儲又偏愛八皇子,他這是急呀!想多弄點銀兩好壯大自己,日後才有一搏的本錢,聽說……」他話到一半又止住,面露不安。 「聽說什麼?」皇家無家事,家事即國事。 魚思淵左右瞧了瞧,確定無人,才神色鬱挹地緩道:「聽說為了攢夠銀子好做大事,他讓底下人悄悄賣官。」 「賣……他居然敢……」蘭泊寧不禁咋舌。 「你想溫道江之前還是個小小的芝麻官,幹了幾年也不見陞遷,可是短短數年間,他沒有卓越政績卻一路節節高昇,這其中沒點什麼你相信嗎?」他隱晦的暗示溫道江的官位是買來的,人的手上有銀子,沒什麼事辦不到。 「上面沒人管嗎?」賣官不是小事,肯定有人察覺,只是敢不敢下手去查,又能查得多深。 魚思淵一聳肩,繼續喝茶。「誰曉得,總之這事我是插不了手了,熱衷權力的五皇子汲汲營營於上位,和皇家扯上邊的事你還是離遠點,不是我在危言聳聽,若弄不好抄家滅族都有可能。」 |